其實這個事情，老趙升堂前問過李樹白，衙門肅靜之地，以他們蠻人的德性，怎么能容忍這些群眾像看猴戲似的圍在門口。

李樹白說這是朱大人的意思，讓群眾圍觀能樹立越族和衙門的威望。

“別哭了，你喊什么冤，你之前不是都招了，毒是你下的，難道你還要翻供？”

老趙雙眼一瞪，有點不耐煩，之前簡單的詢問中，這個小二都說了毒是他放，現在又喊愿望，有點不明所以。

“大人啊，毒是小人下的，但不是小人要下的啊！”

“嗯？”

“大人，這孫三的意思，就是他是受人指使的！”旁邊的集福樓的老板，李東升跟著解釋道。

“那是誰指使你的？”

“大人，小人……小人不敢說……”

小二止住了眼淚，低頭用眼神瞄了瞄跪在旁邊的掌柜和老板。

“公堂之上，你怕什么？”

“大人，小人請求單獨回話。”

圍觀群眾聽見這話，一下子聒噪起來，事情有內幕，有曲折啊，熱鬧沒白看啊！

趙文舉聽了這話，表情沒變，越發為這小二的智商著急。

這公堂是什么地方？致公之地！日出潮生圖上邊掛著的牌匾寫的什么？正大光明！

公審的意義就是讓案件辦理處于陽光之下，沒有暗晦。

這小二請求單獨回話，就是要把一個開明的事情，變成一個腌臜丑陋的勾當，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啪！

趙文舉一拍驚堂木，說道：

“李主薄，謀奪他人姓名，按大衛刑律，當作什么處置？”

他要嚇一嚇這個小二，免得他總仗著小聰明，提些不合理的請求。

李樹白從椅子上起身，清了清喉嚨，聲音洪亮，顯出公職人員的威嚴：

“大人，在下不知！”

趙文舉的表情僵住了！

門口吃瓜的群眾，有的已經笑出了聲。

連堂下，臉上眼淚還沒干的孫三，也表情愕然。

頓了頓，老趙平復心情，尋思這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答。他們越族畢竟是外族，也不按大衛法律辦事，自然不清楚。

“那你們以前怎么處理？”

“聽朱大人的！”

“朱婉一般怎么處理？”

“都殺掉！”

圍觀群眾的笑聲止住，小二的表情從愕然變成害怕，堂下鴉雀無聲。

趙文舉算是明白，這衙門威嚴到底是怎么建立的了。

“大人，小人招啊！小人招啊！”

“說！”

“是林夫人，林夫人指示的！”

林巖的眼睛一下子掙的很大，瞳孔收縮，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敬葉青轉頭看了看旁邊的林巖，又抬頭看向主座上的趙文舉，面帶笑意，似有嘲弄之色。

林夫人指誰，大家都知道，林夫人李娟，林家主林巖明媒正娶的老婆，為他育有一子。

下面跪著的掌柜和老板也蒙了，李娟是老板李東升的姐姐，親姐姐，掌柜李福的姑姑，他們李家曾經的大小姐。

“把孫三壓下去！”

趙文舉再次拍響驚堂木。

“退堂！”

…………

衙門后堂，桂花樹下，清風拂綠葉，紅日照白地。

敬葉青坐在凳子上，林巖跪在他面前。

“敬公子，求求你放過家妻吧，她不是故意的！只要您放過家妻，鹽井的事情我們可以再談。”

事情的里外，以林巖多年家主的經驗，歷經事故，一拍腦門就能想明白。

不外乎好心辦了壞事，林家這幾日緊張，原因都在敬家，只要敬葉青死了，鹽井的生意自然沒人謀算；林肅也不必被禁止外出，防那未知的迫害；家族也不必準備北遷，受奔波之苦。

只要敬葉青死了，萬事一了百了。

只是，讓一位大族公子，超凡武者身死可不是件容易事情，要是超凡人士那么容易被毒死，這世界就不是武者和法師稱雄，巫師和樂師較技，而是醫藥世家獨大，神農氏統治世界了。

“這事情，你不該求我，你該求趙大人！”

敬葉青把目光挪向趙文舉，說道：

“大衛刑律，李主薄不知道，我可是清楚，謀奪他人性命者，主犯死罪，從犯受二十年牢獄。”

李樹白也在旁邊，有點尷尬。

趙文舉在旁邊喝茶，對于敬葉青的禍水東引他并不在意。

之前他與敬葉青有協議，承諾不會涉足赤峰鎮具體的管理，但是他又升了堂，查辦了一個案件，實際上已經違約。

但是兩個人已經合作到現在這個地步，典吏和捕快的名單都做好了，也在合伙謀奪林家的產業，而且也不是什么見得光的協議，不好當場翻臉。

所以把矛盾的雙方，從敬家和林家，轉移到衙門和林家。

林家，看起來是一個獨立家族，實際上代表著當地世家群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點，從林夫人又是李家的大小姐，就可以看出來，多年聯姻之下，世家之間，都是沾親帶故的。

衙門和林家的矛盾，就是衙門和當地豪族的矛盾，如果因此次案件生了罅隙，以后如果趙文舉真要違約，實際管理赤峰鎮，就會很麻煩。

趙文舉并沒有違約的打算，他只是想借這個案件的機會，露個臉，畢竟一地長官，一次不露臉也不好，而且這涉及到日后跟朝廷報備，巡查人員過來審核的問題。

“林老爺，你先起來，不用這樣。”

老趙伸手把林巖扶了起來，接著說道：

“這件事情吧，可大可小，這樣吧，林老爺，您給我一千兩，我就做主，讓敬公子不追究了！”

一千兩？

放你他媽的臭狗屁！

敬葉青險些爆出粗口，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公然貪贓枉法，視朝廷綱紀于無物，視刁民作亂于不見。張口就要錢，而且說的明目張膽，說的理直氣壯。

最重要的是，這要錢的依憑是讓他不追究林夫人下毒的事情，是拿他的人情。

敬葉青想說話，一時又不知從哪里說起。

倒是林巖順桿子向上爬，接著問道：

“那之前吃飯時的約定呢？”

“都作數！”

趙文舉趕緊答應，生怕敬葉青接上話，改了主意。

“好，好，好！”

林巖臉上露出希冀的神色。

敬葉青氣息敗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