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

隨著一聲報告，秋雅老師先抬起了頭，點頭示意夢淳進來，然后同學們行注目禮把夢淳送到了座位上。

墨生手伸過去，敲了下夢淳的肩膀，輕聲說。

“夢淳，怎么樣，見到吳美麗，見到吳美麗老師沒有呢？”

夢淳弓了腰，頭側了下，手掩住半張臉，扭了扭腰。

“素手裹玉面如紗，吳老師美貌傳天下。”

沐雨咧開嘴，眼珠向上翻出魚肚白。

墨生一把掐了夢淳的肩一下，夢淳用手堵住嘴，強忍著，沒敢發出一絲聲響。

前車之鑒，后事之師。

墨生才開口，“再矯情不，快說，到底見到了沒呀！”

“那必須”。

夢淳說著，雙手拖起下巴，一臉癡想，吳美麗要在面前，他還不當即跪地求婚。

夢淳下課被叫去了，看來不是偷窺吳美麗被抓住了……

沐雨看了眼窗外，柳絮隨風飄揚，如花舞，雨停了，風住了，那些糟心的事兒也該散了。

三人端坐，被秋雅的秋情雅意熏陶了好一會兒。

夢淳轉了過來，半瞇著眼睛。

“墨生，你是不上節課給我使絆了，是不，你撤了我板凳，不然，我也不會被政治老師帶走批評一通。”

墨生補充：“那叫違反課堂紀律，政治覺悟低，生活作風腐敗。”

夢淳聽得瞠目結舌，又假裝揮揮手。

“小事，小事，反真給了我光明正大去辦公室的機會，可樂而不為呢？”

墨生推了夢淳一把，“先轉過去，聽課，下課再說。”

夢淳：“……”

不大一會兒，夢淳又轉了回來，一只手搭上墨生的手，在墨生胳膊上蹭了蹭，手法高明，極品按摩師的造詣盡顯。

“墨生，小生不才，您看……”

“行，我已經被你惡心到了，放過我，放過我吧！”

墨生拿開夢淳的手，一臉嫌棄。

夢淳往后看了眼秋雅，又繼續說：“那你得賠償我，我要的你得讓我得到。”

墨生壓低了聲，“那你要是要吳美麗，我咋讓你得到呢？”

夢淳忙回應，“不是，我要的東西是要能進入肚子里的。”

“哦”。墨生幡然醒悟，認清了眼前的這個吃貨。

見墨生答應，夢淳這才轉了過去，聽了沒一會兒課，又轉回來了。

夢淳拉著墨生的手，墨生愣是不肯。

“夢淳，我，我已經答應你了，手就還我吧！”

夢淳硬是不放手，“我是怕你后悔，來，我們拉鉤，按手印，蓋章。”

沐雨看著墨生，一臉的不情愿，就像個寵物狗一樣被夢淳拉住爪子，無情的玩樂，還要搖尾巴才不失風度。

沐雨看著他們的手觸碰在一起，大拇指指紋的貼近，小拇指的纏繞，兩個“六”形的手勢并在一起，竟然沒覺得絲毫的幼稚，反倒憶了少時，少時的童謠。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就是小狗。”

大山里，黃土坡上的孩子們心中，信仰的一種溢于言表的承諾，那里沒有法律，沒有所謂的約束人的框框架架，一句“拉鉤上吊”就能成一輩子的信守。

可事實總是殘酷，沐雨從小拉鉤上吊的那個伙伴，在他們的“拉鉤上吊”，巧笑倩兮中一去不返。

沐雨的視線透過夢淳和墨生的的雙手，他又看見了那抹玫瑰紅，它有個靈性的主人。

葉流云，鋆光寒葉，似水流云，他本就是個很玄幻的人物。

小學和沐雨一塊長大，把沐雨從頭到腳嘲笑了個遍。

中學居然和沐雨還在同一個班級，那時的他們談笑風生，尋樂玩鬧，揚起一抔灰土都能極有興致的演起話劇故事來，還不失看點。

可好景不長，初三是個神奇的年級，神奇到沐雨做了個對他往后余生都極其重大的決定，他想要實現夢想，實現一個文學家的遠大夢想。

那日，葉流云半夜起來，叫上了沐雨，一起來到中學操場做體育練習，跑完一百跑二百，四百八百直達一萬，天才放亮，他們的腿上都敷上了冰塊，已然笑得風生水起。

自那之后，沐雨就只往返于宿舍和教室，葉流云成了體育隊的隊長，沐雨偶爾讀書時會察覺到葉流云的眼神，那是種隔得很遠，卻能照進心里的光，亮堂堂的。

雖然沒能分到一個宿舍，隔壁而已，沐雨每天起床啃食課本的時候，都能聽見葉流云訓操的聲音，是那么的生硬而豪邁，好幾日，沐雨都覺得自己見識到了地理書中的海嘯和山洪，那些全都在他心中，牢記也咆哮著。

快到中考時，沐雨半夜醒來，時常在他的宿舍窗外張望，希望能見著個身影，它有著一身腱子肉，手挽兩個大杠鈴，哪怕那個影子蓋住了自己，也覺得安慰，這樣，沐雨就會覺得是整個體育隊拋棄了自己，葉流云代替了他隊長的頭銜。

中考結束了，沐雨要走了，永遠的離開中學了，那天，沐雨的父親來宿舍搬行李的那一天，沐雨屁股坐在行李上，坐了好長時間，長到學生宿舍就剩他了，沐雨的父親怎么拉，沐雨也不為所動，沐雨心里明白，有些人，可能要被自己無故的弄丟了，他舍不得這樣的自己，和自己弄丟的。

沐雨走出校門的時候又想起了體育隊的誓言，可他打算遺忘了。

暑假的時候，沐雨聽說中學體育老師病了，也上了年紀，沐雨楞是沒去看他，因為他有臉面對體育老師，也無法面對那一張張體育夢想家的臉，尤其葉流云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的俊秀，他更是不敢想象。

沒有想到，再見是這樣的再見，他還是那個少年，沐雨已不負輕狂，走上文人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