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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所謂相親 果然是一場沒有銷煙的戰爭

當睿把多沖的一杯咖啡遞給我的時候,我抬腕看了看表,四點整,跟富二代的約會時間到了,而我仍舊窩在街角書店的木質地板上看漫畫。不緊不慢的喝完咖啡后,我謝過睿,然后抓起書包走進了對街的芭斯羅賓。

靠窗2號位子坐著的那個背影就我要見的人,深灰色阿瑪尼西裝,一絲不亂的頭發,雖然看不到他的樣子,但我估計他早已火冒三丈了。畢竟這種身家千萬的富二代一般情況下應該習慣性放別人鴿子才對,而我卻沒理由的遲到了半個小時。我小邪惡地揚了揚嘴角,最后一次對著大廳的玻璃窗審視了一下自己,我放棄了葉琦極力勸阻我穿的連帽衫和牛仔褲,而是直接問墨池借了一件男式的駝色抓絨衣套在身上,下身配了條到處都是兜的迷彩褲,白色滑板鞋,斜跨著一個皺皺巴巴的巨大米奇書包,頭發被我胡亂抓了個馬尾頂在頭上,就要這種效果!我暗笑著給自己打了一百分,然后吊兒郎當的走了過去。

“你好,我是葉茉,不好意思我遲到了。”我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了富二代的對面,貌似應該是抱歉的話從我嘴里說出來徹底變了味兒,語氣之惡劣聽起來倒像是他讓我干等了半個小時一樣。

“沒關系,我也剛到不久。”對方很溫和的回答讓我大腦短路了一下,這可不是我事先預料好的情況!后面一大車原本打算針鋒相對然后同歸于盡的臺詞直接被噎了回去。我開始好奇的細細打量起眼前這個人來。

“駱謙,85年生,單親家庭,和父親一起生活。水瓶二區人士,相貌中等,A型血,身高183cm,體重75KG,瑞士洛桑酒店管理學院畢業,精通英語和德語,現管理家族企業,家境極好,資產千萬,希望找一溫柔順從知書達理善溝通的女孩。”這是我來之前從老媽那里對這個富二代的全部了解,而我現在正極力把書面文字立體化。

“我是駱謙,很高興認識你。”他禮貌的伸出手,我則伸過去胡亂抓了一下就算了事。

“先點些東西吧,你喜歡什么口味的冰激凌?”駱謙把菜單遞給我。

“紅豆的吧,那個,對不起我先接個電話啊。”我裝出一副日理萬機的樣子離開,閃進了洗手間。

靠!這家伙脾氣好又有教養,不太好對付嘛。我對著鏡子撓了撓頭,覺得在他面前我簡直就是一個穿衣沒品,脾氣又差的非主流死小孩。“太跌份兒了!”我罵了自己一句。不過轉念一想,這不就是我要的效果么,外形上估計他已經把我PK掉了,下面要從思想上打擊敵人。再接再厲,他遲早會知難而退的,“茉茉加油!”我繼續小邪惡的揚起了嘴角。

“不好意思啊,耽誤這么久,我朋友剛問我借錢墮胎來著。”我重新坐了回去,這次我裝出了一幅非常非常誠懇道歉的樣子,順便加重了墮胎兩個字的聲調。

“墮胎?”駱謙很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嗨,我罵他好多次了,讓他干那事兒的時候記得帶套兒,媽的就是不聽我的,這次捅了漏子開始裝可憐了。”我義憤填膺的說完然后狠狠挖了一大勺紅豆冰激凌填進嘴里,心想這番話徹底讓知書達理四個字跟我沒什么關系了。

“如果你朋友錢實在不夠,我也許可以幫上一點忙。”駱謙又恢復了一開始不溫不火的語氣。

“啊???”我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

“出了這種事情能打電話向你求救,看得出你應該挺夠朋友的。”他饒有興趣的望著我。

搞什么,我徹底敗給了眼前這個人,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嘛!不過戲已經開演,我也只好繼續硬著頭皮演下去。

“哥們兒當然重要啦,我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跟他們一起喝酒看球三國殺什么的。”我腦子里開始回憶起以前班里的大姐大,然后把她做過的事情統統套在了我的身上,繼續拉大自己和溫柔淑女的差距。

“還真是特別,你長的到不太像是會做那些事情的女生呢。”

“你第一眼看我長的挺乖是吧,我給你說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這年頭看相貌太不靠譜了,就鳳姐那樣兒的,單從外貌你能看的出來她自信心爆棚么?”

“這到也是。”駱謙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承認他笑起來的時候瞇成一條線的眼睛還是挺可愛的。

“所以說你挑媳婦的時候千萬不能只看長相,還得看她的家庭背景啊,生活習慣啊,有無不良嗜好和精神病遺傳史什么的,絕對不能馬虎。”

“我怎么覺得你今天不是來和我相親的,倒像是來指導我相親的。”

“跟你直說吧,我媽就是看你有錢才讓我來的,你也看到了,我就這德行,和你那個什么低眉順眼,溫柔可人的幻想對象差太遠了,我根本就不是你的菜。”

“所以?”

“所以謝謝你的冰激凌,我知道你這種人每一分鐘都是錢,我也就不耽誤你賺錢了,先走了啊。”

“把你家地址留給我吧?”

“不是吧,咱倆真的沒可能,我不適合跟你這種家庭背景的人有什么曖昧關系,你需要的是一個三從四德的乖乖女,最好長的再旺夫一點兒,每天黏著你聽你說什么是什么的那種,我很確定我不是。”

“呵呵!你還真是幫我定了一個合適的標準,那我們做朋友總可以吧,我想交一個夠朋友的人。”

“隨便你吧。”我覺得我努力讓自己營造出的強大氣場已經快要撐不住了,從書包里掏出便簽把地址寫給他,一心只想趕快離開。

“那有機會再見。”

“到時候再說吧,拜拜。”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踏出芭斯羅賓的那一刻我幾近虛脫,所謂相親還真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除了精心打扮以外還得斗智斗勇,只不過別人的斗智斗勇是為了讓對方待見自己,而我的斗智斗勇是為了讓對方再也不想看見自己。

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找了墨池,把衣服還給他。然后從書包里拖出葉琦幫我準備的那件白色兔毛的斗篷式大衣換在身上。

“你媽要是看見你穿著我的衣服去相親,非抽死你不可。”墨池給我的離經叛道下了一個好的結論。

“沒辦法啊,看著他們那張喜出望外的臉,我實在是拒絕不了嘛!”

“所以你就背地里搞這種非暴力不合作運動?”

“反正這回我勝利了,你都不知道迷彩褲跟阿瑪尼配在一起有多不搭調,我猜要不是他教養還算不錯,肯定在看見我的第一眼就掉頭走掉了,哈哈。”我得意地在馬路邊笑彎了腰。

“說真的,你覺得那個人怎么樣啊?”

“不知道,除了知道他脾氣好以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興趣愛好價值觀啊我統統沒問他,我的目的是讓他搞清楚我是什么樣的人,他是什么樣的我可沒興趣。”

“現在多少女孩想傍富二代還傍不上呢,你到好,被金磚絆倒了都不知道撿起來,還一腳踢水溝里去了。”

“我們根本就不是一類人,駱謙一件衣服的錢估計都能是我半年生活費了。那種家境養出來的小孩基本上都是大爺,姐我伺候不起。”我仗著比墨池大了半歲,在他面前一向以姐自居,他抗議了好幾次都沒用。

“葉茉,你別這么理想主義行不行?畢業了你就會明白,錢這東西的殺傷力實在是太強了。”

“我沒那么清高,墨池,我不否認我愛錢,我相信我比駱謙更懂得錢對生活的重要性。但別人的錢跟我沒有關系,他賺他的,我賺我的,我可壓根兒就沒打算靠相親脫貧致富!”

“好吧,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不過你回去怎么跟你媽交代啊。”

“自然順著她的意思嘍,就說駱大公子怎么怎么好,我怎么怎么滿意,反正富二代那邊我有信心,他肯定不會抱著找媳婦兒的心態再跟我約會的。到時候我媽這邊是剃頭挑子一頭熱,我完全無辜。”我攤開手,聳聳肩。

“哈哈,你這家伙,責任推卸的還真是干凈!對了,你快開學了吧?”

“嗯,下周二。”

“你報到那天我陪你去吧,都還沒去過你學校呢。”

“行,到時候請你吃我們食堂超級無敵贊的石鍋拌飯。”

“好,那我先走嘍,該上崗了。”

“再見,帶大檐帽的馬路吸塵器。”

我看著墨池的背影,突然覺得心里暖暖的,我一向都是個隨遇而安的家伙,總覺得那些生命里已經認識和還沒有認識的人其實就躲在某個不遠不近的個地方,契機對了,門一扇扇打開,與他們不期而遇,在一段掌控不了結局的故事里掙扎糾纏,最后無可奈何的錯過。周而復始,不斷的不期而遇與錯過構成了雖然淡淡憂傷卻又滿載回憶的人生。可是這次,我沒有錯過墨池,他回來了。

開學一周后,我終于坐到了電腦前,打開了北京電影學院研究生院的網站,其實考研的初試成績三周前就已經出來了,我卻怎么也鼓不氣勇氣去查,直到葉琦不耐煩的說我要是再不去查她就把我相親時搞的那點兒貓膩捅出去時,我才抱著必死的決心在分數查詢那一欄輸入了自己的準考證號。屏幕刷新后,不出所料,我掛了!

已經不記得是怎么從學校出來的了,只知道后來葉琦說我當時打電話給她的時候,語氣支離破碎的讓她以為我遇到了搶劫。

我蜷縮在房間里整整三天,鎖上門,用柜子頂好,關掉手機,一直靠著墻角的半箱礦泉水撐著,才能在門被擂的震天響的時候有力氣搭理一聲。第四天的時候,老媽實在無計可施了,打電話叫來了墨池,而我發現自己終于連喝水的力氣都沒有了。聽到墨池喊我開門的聲音后,我拖著一個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軀殼挪到門邊,開門的一剎那,所有人都沖進來圍住我,老爸喊著讓葉琦去叫救護車,老媽拼命地想把癱在地上的我扶起來,只有墨池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當我狼狽的目光觸到他的眼睛時,才發現讓我最終精神崩潰的不是這四天的自虐,而是墨池眼中絕望的責備和無力感。

不管我要不要去,我都沒有選擇地被送進了醫院輸液,葉琦回她的蛋糕店上班了,爸媽讓我這幾天折騰的夠嗆,被墨池勸回家休息,留他在這里陪我。

“葉茉你發什么神經啊!你就不懂得要怎么照顧自己么?”房間里只剩我一個人的時候,墨池生氣地把背對著他的我扳了過來。

“墨池,我會好的,不會有下次了。”我躺在床上,微笑地道歉,眼睛盯著屋頂白色的天花板,始終不肯看他。

“你聽清楚,不論下次發生多嚴重的事情,先打電話給我。”墨池沒有理會我的微笑,繼續很生氣地說,但還是心痛地幫我掖了掖被角。

“好的。”我終于困了,合上雙眼,只想好好睡一覺。他終于不再說什么,搬了把椅子,安靜地坐在旁邊守著我。

墨池仍舊是小時候的樣子,我難過的時候從來不問原因,只是說下次誰惹我了就告訴他名字,他替我出頭。我喜歡他這樣簡單的處理方式,什么都不過問。所以只有在他面前的時候,我才最放松。

可是墨池這次幫不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釋報考電影學院對于我的意義。從小到大,我一直無法讓自己完全融入某場快樂或悲傷的氣氛當中,總是莫名其妙的以一種不帶情緒的心態打量著周圍的一切,敏感地觀察著別人的喜怒哀樂自己卻不想參與其中。葉琦說我的身上沒有大喜大悲,她看不清我。我暗想我都看不清自己,你又怎么可能。

所以我迷戀于鏡頭里那些120分鐘的人生,變幻的光影糾結出一個個孤獨而又瘋狂的靈魂,我不厭其煩的從這些瘋狂的靈魂中找到自己的影子,然后以一個看客的角度去分析什么是對,什么是錯。它可以幫我從自身的迷茫中跳脫出來,更清醒地去閱讀這個世界。畢竟,旁觀者的目光總是要比當局者來的銳利。

我知道簡單的墨池永遠不會理解我骨子里復雜,他就像個孩子一樣的澄明和熱情,很容易被情緒掌控,容易被別人的意見左右,受傷時表情會寫在臉上。而我卻不會,就算是我絕食四天后,開門那一刻他們看到我的樣子除了憔悴外,也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所以我和墨池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但他卻是我想成為的那種人。

出院后,我開始忙著準備畢業論文,大四一整年,能逼死人的除了考研就剩下這個了。其實畢業論文說到底也不復雜,網上東拼西湊在加一點點個人見解,一個星期就能新鮮出爐。但我偏偏是一個對文字有潔癖的人,我不允許拿自己的文字跟別人的文字湊在一起整出一個混搭范兒,所以我只能每天泡在圖書館整摞地啃著各種大部頭的學術專著,以便自己一萬多字地畢業論文能順利搞定。

當交上去的初稿第三次被打回來的時候,我的耐心到了極限。氣呼呼地去了街角的書店找睿。沒有遇到墨池之前,我情緒宣泄的唯一出口一直是睿,對于我來說,他既是親密的人,也是陌生的人,親密是因為他幾乎知道我所有的秘密,陌生是因為他和我的生活圈完全絕緣。他就像一個無所不能的智者守著他一屋子的書,當一個患有間歇性自閉的小女孩不知所措地來找他,需要建議的時候,他總是會放下手頭的事情,沉思片刻,然后淡淡的三言兩語,就能讓那個女孩醍醐灌頂。

“不就是因為我挑了一個有爭議的同性戀作家研究么,他有必要這么整我么?”我皺著眉頭在睿的面前抱怨。我實在對那個古板透了的論文指導老師大大的不滿,我不知道他為什么對同性戀這么嗤之以鼻,每次他用兩根手指捏著我的論文看時就像捏著一只惡心的蒼蠅。

“不是每個人都會向你一樣寬容的對待這些社會邊緣的人,他們是灰色的,而灰色的另一個名字就是見不到陽光,沒有人會喜歡見不到陽光的東西,因為那讓他們沒有安全感。”睿慢條斯理地拿著干凈的布子,一本本擦著那些擺在架子上落到灰塵的書。

“但他們愛的沒有錯啊,就是因為太難得到,所以他們應該比我們更有資格擁有幸福。”我的語氣控制不住地開始有些咄咄逼人,我想讓睿贊同我的想法。

“葉茉,你為什么這么同情他們?”睿看我時的目光第一次出現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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