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軍隊中的勢利者之二
- 勢利者臉譜
- (英)威廉·梅克庇斯·薩克雷
- 2581字
- 2018-12-22 11:57:12
我昨日與年輕的朋友塔格在公園里散步,同他談?wù)撝乱慌鷦堇撸驮谶@節(jié)骨眼上正好有兩個軍隊勢利者中的極好典范經(jīng)過我們――即行為放蕩的軍隊勢利者拉格上尉,和“居心叵測”或卑鄙輕浮的軍隊勢利者法米斯掌旗官。的確,大約在下午5點鐘時,你肯定會遇見他們騎著馬悠然地溜達在塞彭亭附近的樹林下,用挑剔的眼光打量坐在那種浮華的布魯厄姆車內(nèi)的人,這些轎車耀武揚威地來往于“女士大道”上。
塔格和拉格彼此相當熟悉,所以前者帶著與親密友誼密不可分的坦誠,把他親愛的朋友的經(jīng)歷告訴了我。拉格上尉是個短小精悍的英格蘭北部人。他還是個男孩時就加入了一流的輕騎兵軍團,在贏得部隊的信任后,他便將自己所有的軍官同伴們徹底欺騙了,把跛足的馬當作好馬賣給他們,采取各種奇特精明的手段弄到他們的錢財,最后上校讓他退役;他很不情愿地照辦了,給一個青年空出職位,這青年剛剛?cè)胛椋瑤チ艘黄ギ惓4舭宓能婑R。
他從此把時間投入到臺球、越野賽和賽馬上。他的總部就是噴泉街的“拉麥爾”,其裝備都放在那兒;不過他始終馬不停蹄,作為一名紳士職業(yè)賽馬騎師和“紳士騙子”而不斷實踐著其才能。
根據(jù)《貝爾的生活》報道,在所有的比賽中他總是作為一名陪伴者,多數(shù)時候也參加比賽。在里米唐他騎馬獲勝;兩周前他在哈羅(注:英格蘭東南部城市。)的比賽中慘敗,然而上周他卻出現(xiàn)在“伯爾尼十字街”上,像平常那樣臉色蒼白,十分堅定;當他在出發(fā)參加一年一度的“法國越野障礙賽馬”前,騎著那匹兇惡的畜生“迪斯歐德”作預(yù)先奔馳時,他便以其高雅的姿勢和整潔的裝備讓巴黎那些在馬路上看熱鬧的人驚奇不已。
他是“角區(qū)”常有的一個陪伴者,在那兒他編輯了一本雖缺乏創(chuàng)見但讓人輕松愉快的劇本。在各種活動處于旺季期間,他常在公園里騎著一匹機靈小巧的良種馬。人們會看見他陪同著著名的女騎士法尼·海弗萊爾(Fanny Highflyer),或者在與著名的賽馬優(yōu)勝預(yù)測者斯姆勒里格(Thimblerig)大人密談。
他小心翼翼避開高雅體面的社交界,寧愿與職業(yè)賽馬騎師莎姆·斯拉弗爾、歐羅爾克上尉和另外兩三個臭名昭著的賽馬強盜在“一桶(注:指大酒桶。)店”吃牛排,也不想與倫敦最上流的人士共餐。他愛在“拉麥爾”宣稱說他將趕到埃普索姆(注:英格蘭東南部城鎮(zhèn)。在倫敦西南,以每年舉行大賽馬著名。)附近他的那個小房間去,與騙子霍庫斯友好地度過禮拜六和禮拜天;假如報道不假的話,在那兒人們編造了許多“騙局”出來。
他并不經(jīng)常打臺球,而且從不在公開場合打:可一旦打的時候,他就總是企圖要把對手擺平,將其徹底打垮為止。最近他就與法米斯好好玩了一場。
當他出現(xiàn)在客廳時——在狩獵集會或舞會賽時他時常如此——他可盡情玩樂享受一番。
他年輕的朋友就是法米斯掌旗官,他為與拉格這樣聰明靈巧的人一起出現(xiàn)在人們眼前感到極為滿足,他會向公園里最優(yōu)秀的賽馬伙伴點頭鞠躬。拉格讓法米斯陪他到倫敦賽馬拍賣行去,把用作食物的馬肉便宜地賣給他,并使用法米斯的出租馬車。法米斯這位年輕紳士所屬的軍團在印度,他請病假回了英國。他每晚都用喝醉酒的辦法恢復(fù)精力,還整天抽雪茄以增強自己虛弱的肺臟。秣市附近的警察認識這個小家伙,早起的出租馬車車夫向他致意。魚和龍蝦店在打烊以后會把門再打開,放出小法米斯來,他要么搖搖晃晃、吵吵鬧鬧——這時他就想與馬車夫打一駕——要么醉得難以自助,這時某個好心的朋友(穿著黃色綢緞)會來照顧他。鄰近所有的人——馬車夫、警察、早起賣土豆的人和穿黃色綢緞的朋友們都知道這個年輕人,歐洲一些最壞的惡棍把他叫做小鮑比(注:原文為Bobby,口語,指“警察”。為英國首相Robert Peel的諢名,他在1828年創(chuàng)建了倫敦警察系統(tǒng)。)。
他的母親法尼·法米斯真誠地認為法米斯回倫敦只是為了看醫(yī)生,她打算讓人把他調(diào)到一個騎兵團,那樣就不用去討厭的印度了;她覺得他的胸腔不好,每晚他都要喝稀粥,一面把腳放進熱水里。夫人住在切爾滕納姆(注:英格蘭西南部城市。),是個嚴肅認真的女人。
鮑比當然常去“聯(lián)盟杰克俱樂部”;他早餐在那兒喝淡啤酒,3點鐘時抹辣味料烤動物腰子吃;與他同類的嘴上無毛的年輕知名人物們聚集在此,尋歡作樂,相互宴請;你可看見半打低級的年輕浪子在臺階上抽煙閑蕩;你會注意到斯拉帕爾那匹尾長腿長的母馬由一個紅外套(注:見前面注解。)照看著,直到這個上尉吃飽喝足,帶上一杯桂香酒到公園里去;你還看見“高地黃皮軍團”的霍比與“馬德拉斯燧發(fā)槍手團”的多比一起,駕著砰砰直響、劇烈搖晃的馬車駛過來,那是多比從邦德街的拉姆布爾租到的車。
事實上,軍隊中的勢利者既人數(shù)眾多又各種各樣,即使一百期《笨拙》周刊也不足以給他們發(fā)表意見的機會。除了參加過戰(zhàn)斗、名聲不好的老軍隊勢利者外,還有從未參加過戰(zhàn)斗、但卻很有名望的老軍隊勢利者,這種人頗有一種紀律嚴明的神氣。另有軍醫(yī)勢利者,他在談話中常顯得比軍隊里最了不起的佩馬刀者(注:尤指騎兵。)更懂得軍事,讓人無法容忍。有重騎兵勢利者,他一副愚蠢的粉紅大臉,長著黃色胡子,是個空虛、嚴肅、愚笨但勇敢而可敬的勢利者,受到年輕女士們贊美。有將“上尉”印在名片上的民兵勢利者,因為他是邦格民兵團的一個中尉。有專門勾引女人的軍隊勢利者,此外尚有別的,毋須一一說出。
不過我們再說一遍,請任何人都別指責(zé)笨拙先生說他對整個軍隊無禮——因為那是一支英勇明智的軍隊,其中的每個人,從陸軍元帥威靈頓公爵(注:威靈頓公爵(1769-1852年),英國陸軍元帥,首相(1828-1830年)。)等往下(陸軍元帥艾伯特(注:艾伯特(1819-1861年),英國維多利亞女王的丈夫,實際上成為女王的私人秘書和首席機要顧問。)殿下除外,他幾乎不能被算成是個軍人),都能在世界各地讀到《笨拙》周刊。
請對軍隊的戰(zhàn)績不屑一顧的平民百姓讀讀哈里·史密斯(Harry Smith)先生關(guān)于阿里瓦爾戰(zhàn)役的報道吧。再沒有更高尚的語言來描述一種高尚的行為了。凡懷疑騎士精神是否存在或英雄時代是否過去的人,想想亨利·哈丁先生和他兒子“親愛的小亞瑟(注:中世紀傳說中的不列顛國王,圓桌騎士團的首領(lǐng)。)”騎馬沖在弗羅熱莎前線的情景吧。我希望任何英國畫家都不要試圖描繪那樣的場面,因為誰會去那兒公正地描繪出它來呢?世界歷史上再沒有比之更光輝燦爛和富有英雄氣概的場面了。不,不,那些表現(xiàn)出如此非凡的英勇行為的人,那些如此謙遜而富有男子氣概地對這些行為加以描述的人——這樣的人可不是勢利者。國家贊賞他們,君主嘉獎他們,而《笨拙》這個無所不指責(zé)的刊物也要摘下帽子,說上帝保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