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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黎族先祖在海口的活動

在漢武帝的軍隊進入海南島之前,海口市境內就生活著黎族的先祖。今天稱為原住民的黎族,約出現在三千年之前。另外歷史文獻和學術研究,還發現有“正(次)馬來人”、“矮黑人”、“甌越人”、“駱越人”、“儋耳人”等不同族群先后遷徙到海南島上。早期遷入海南島的各族群處于相對和睦的生存狀態,這大概與當時海南島上人口稀少、動植物資源豐富的自然環境有關,不同族群都能夠獲得足夠的生活資料和生存空間,相互之間較少為土地和生活資源進行爭奪。

黎族先祖遷入海南島的路線應是在瓊州海峽,黎族傳說保留了黎族先祖橫渡的記憶。

“葫蘆瓜的傳說”:遠古時候,黎族的先民在某一時期遇到了洪水暴發,天下的人幾乎滅絕,只一男一女和一些動植物藏在葫蘆瓜里幸存下來。后來,他倆結婚了,繁衍了人類。葫蘆瓜不僅保住了黎族祖先的生命,繁衍了人類,也給他們的生產生活提供了多種多樣的便利,因此,葫蘆瓜便成了黎族圖騰崇拜的對象,它還是后代船形屋的雛形。

“‘納加西拉鳥’的傳說”:黎族的祖先有個女兒,出生后不久母親就去世了,被一個名為“納加西拉”的鳥口含谷類哺育長大。為了不忘鳥的養育之恩,以后的黎族婦女便一代傳一代地在身體文上“納加西拉”鳥翅膀的花紋,以志紀念。

在遠古時期,黎族先民(很可能是具有血緣關系的一個群體)冒著風濤之險、經過艱苦跋涉橫渡瓊州海峽,其中一些親人由于體力不支命喪波濤之中,瓊州海峽就成為幸存下來的黎族先民難以磨滅的痛苦記憶,由于幸存下來的人口少,最早渡海過來的先民不得不通過血緣婚配繁育后代,“兄妹婚配”、“母子婚配”等文身傳說反映了黎族先民上島初期的生存狀況。鄭小枚:《黎族文身的倫理隱喻》,《海南大學學報》2007年第1期,第1~7頁。“上古之時,天翻地覆,世界生物,盡被掩埋,人類同遭此厄,僅遺一姊一弟,相依為命。然姊弟雖情同手足,終不可以婚媾。于是姊覓夫,弟覓婦,分道揚鑣,各自東西,久之各無所遇,終乃姊弟重逢,如此者再。雷公知其事,化為人身,下凡謂弟曰:‘予在此,汝二人可結為夫婦。’弟曰:‘姊弟不可以婚姻,否則必遭雷公打。’雷公曰:‘我即雷公,決不打汝。’弟仍堅持不可,重出覓妻。于是雷公將姊之面畫黑,無何,弟且遇姊,不識為誰,以為必非己姊,可以求婚。于是姊弟結婚,繁衍生殖,而得今之黎人。”劉咸:《海南黎人文身之研究》,載詹慈編《黎族研究參考資料》,廣東省民族研究所,1983,第200~201頁。

海南島孤懸海外,原始居民如何渡過瓊州海峽呢?一種說法是葫蘆,古人稱為瓠、包、壺等,遠在中國新石器時代河姆渡文化遺址中就發現有葫蘆和葫蘆種子。《莊子·逍遙游》曰:“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慮以為大樽而浮乎江湖。”在我國苗族、彝族、佤族和臺灣高山族的神話中,都有把葫蘆當作渡河工具的傳說。海南島海洋環繞、河流縱橫,黎人先民也可能使用葫蘆舟作為水上交通工具。河南新鄉市博物館收藏的一部明代《瓊州黎民圖》中,一條大河處在兩山之間,一男子撐竹筏而過,對面另一男子腋下挾著一個凹腰葫蘆游水而來,圖側配有文字說明:“黎中溪水最多,每遇大流急勢艱徒涉,黎人往來山際輒用絕大壺蘆,帶于身間。至于溪流漲處,則雙手抱之,浮水而過,雖然泅者不能如其跑捷,亦有于山中取竹來作一捆,藉其浮勢,夾挈而渡者。”李露露:《海南黎族古老的水上交通工具》,《中國歷史博物館館刊》1994年第1期,第93~97頁。《黎岐紀聞》記載:“黎水盛漲時,勢涌流急,最苦難渡,黎人往來山際,多用大葫蘆帶身間,至溪流漲處,雙手抱之,浮水而過,亦有于山中取竹束作一捆,藉其浮勢,夾挈而渡者,不可謂非智矣。”(清)張慶長:《黎岐紀聞》,光緒三年刻本,第8頁。因此,葫蘆舟應是黎人早期渡過瓊州海峽重要的水上交通工具。

商周時期,中國南方百越中的一支族群——駱越人,居住在今廣西南部、西南部的邕江和左、右江流域至越南紅河三角洲一帶。由于駱越人文明高于其他族群,勢力范圍不斷擴大,并逐漸擴張到海南島,距今約三千年前遷入海南。羅香林:《海南島黎人源出越族考》,《青年中國》創刊號,1939。20世紀60年代,劉耀荃根據歷史文獻、語言學、民族學和考古發現,斷定駱越“大約是三千年前從我國南方沿海大陸地區陸續遷移到海南島的”。(轉引自練銘志《關于海南黎族族源的研究》,《廣東技術師范學院學報》2003年第5期,第75~81頁)駱越人已經創造出很高的農業文明,駱越人的族名就與其耕種“駱田”有關。據《史記·南越列傳》注引《廣州記》記載:“交趾有駱田,仰潮水上下,人食其田,名為‘駱人’。”(漢)司馬遷:《史記》卷一一三《南越列傳》,第2967頁。也就是說,駱越人已經懂得利用河流潮水漲落留下的河灘種植水稻,相對于百越中的其他族群,駱越人較早地進入了農業文明階段。《漢書·地理志》記載:“武帝元封元年(前110)略以為儋耳、珠厓郡……男子耕農,種禾稻、纻麻,女子桑蠶織績。”(漢)班固:《漢書》卷二八《地理志》,第1670頁。說明駱越人遷徙到海南后,也將農業文明帶入海南。駱越人已經突破血緣關系形成的氏族部落組織,建立了地緣性的社會組織,《史記·南越列傳》注引《廣州記》云:駱越“有駱王、駱侯。諸縣自名為‘駱將’,銅印青綬,即今之令長也。”秦朝滅亡后,南海龍川令趙佗趁中原混亂之機自立為南越王,割據嶺南。漢文帝時,派遣陸賈出使南越,勒令趙佗去掉王號,趙佗被迫謝罪曰:“其東,閩越千人眾號稱王,其西,甌、駱、裸國亦稱王。”(漢)司馬遷:《史記》卷一一三《南越列傳》,第2967頁。借口自己身處閩越、甌、駱、裸國等族群中間,不得已才稱王,但從中反映出西甌、駱等族群已經建立了地緣性的社會組織。西漢時期,中原人將海南島上的原住民稱為“駱越人”,對駱越人的生活有了直接接觸,“駱越之人,父子同川而浴,相習以鼻飲”。(漢)班固:《漢書》卷六四《賈捐之傳》,第2830頁。《漢書·地理志》也記載:“民皆服布如單被,穿中央為貫頭。男子耕農,種禾稻、纻麻,女子桑蠶織績。亡馬與虎。民有五畜,山多麈麖。兵則矛、盾、刀、木弓弩、竹矢,或骨為鏃。”(漢)班固:《漢書》卷二八《地理志》,第1670頁。此時,駱越人的生活方式與中原相差很大。

秦時,西甌人遷入海南島。西甌是從古越族中的“甌越”中分化出來的,“甌越”居住在今浙江南部地區,靠近吳越,受華夏文明影響較大。周顯王十四年(前355),楚國滅越國后,一批甌越人為躲避戰亂沿著東南海岸南下,遷徙至郁林(今廣西貴縣一帶),為了與自己祖居地相對應,將祖居地的甌越人稱為“東甌”,自己稱為“西甌”。現代考古也證實廣西和浙閩之間存在著文化上的淵源關系,在廣西壯族自治區貴縣羅泊灣出土了與古代越人所使用的鑄有“雙身船紋”等具有相同文化特質的銅鼓。“雙身船紋”銅鼓反映甌越人浮海遷徙時乘坐的交通工具,由此斷定,甌越人的一部分確實浮海遷徙到西甌。胡雪岡:《甌、甌人和甌越初考》,《溫州師范學院學報》1998年第5期,第67~70頁。西甌遷入海南的時間應在秦漢時期。《輿地志》記載:“交阯,周時為駱越,秦時曰西甌,文身斷發避龍。”(漢)司馬遷:《史記》卷四三《趙世家》,第1808頁。可見西甌人興起于駱越人之后,后來勢力逐漸強大并與駱越人并駕齊驅,秦漢時期經常“駱”、“西甌”并稱,隨著勢力范圍的擴大,一部分西甌人遷入海南。《史記·趙世家》《索隱》引劉氏云:“今珠崖、儋耳謂之甌人,是有甌越。”“甌越人”是遷入海南島的又一個重要族群。西甌人已經擁有先進的農業文明,在向海南島遷徙過程中也將先進的農業生產技術帶到了海南。西甌已經有鑄銅業,考古發現大量先秦時期的西甌銅器,包括武器(鉞、斧、戈、劍等)、生產工具(鋤、鍤等)、生活用品(鼎、鑒、盉等)、樂器(編鐘)等,說明西甌人已經進入銅器時代。西甌人有獨特的服飾習俗,“夫剪發文身,錯臂左衽,甌越之民也。”(漢)司馬遷:《史記》卷四三《趙世家》,第1808頁。西甌人已有文身的習俗。西甌人已經建立了地緣性的社會組織,秦始皇派軍南下嶺南時,遭到西甌的武力抵抗,秦軍“以與越人戰,殺西甌君‘譯吁宋’”。曾昭璇:《西甌國與海上絲綢之路》,《嶺南文史》2004年第3期,第24頁。秦朝滅亡后,南海龍川令趙佗用財物籠絡閩越、西甌、駱越等族群,自立為南越王,盤踞南方。從趙佗籠絡閩越、西甌、駱越等族群的情況來看,此時的西甌已不是落難的小族群,而是雄踞一方、建立了地緣性社會組織的大族群。

在今天海南島北部的臨高、儋州、澄邁、瓊山、海口等市縣生活著一支語言上接近壯族的族群,人口五十余萬,其中以臨高縣聚集最多,故稱為“臨高人”。歷史上把“臨高人”劃為黎人,后于元末明初逐漸融合于漢族。直到近代調查研究發現,“臨高人”的語言不是漢族的一種方言,與黎族雖同屬一個語系,但差異較大,而與廣西壯語比較接近,因此多數研究者從語言角度判斷,“臨高人”應是壯族的一支。詹慈:《試論海南島臨高人與駱越的關系》,《中央民族大學學報》1982年第3期,第84~92頁。由于“臨高人”遷徙時間較早,目前對其具體遷徙時間難以確定。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族群陸續遷徙而來,駱越與這些族群存在著婚姻關系。關于黎人族源的一個傳說記載:“黎之種,舊無所考。或云黎母山有女自卵中誕生,適外來番男與之配,遂為黎種所自出,故名其山曰‘黎母’。”另一種說法,“有女航海而來,入山中與狗為配,生長子孫,名曰狗尾王,遂為黎祖,其子孫即以王為姓”。(清)張慶長:《黎岐紀聞》,光緒三年刻本,第2頁。黎人一些支系有崇拜狗的習俗,很可能是以狗為圖騰的族群。《廣東新語·女語》也記載:“瓊州府城西,故有黎母廟,相傳雷攝一卵于山中,生一女。有交趾人渡海采香,因與婚,子孫眾多,是為黎母,亦曰黎姥,蓋黎人之始祖妣云。”(清)屈大均:《廣東新語》卷八《女語》,中華書局,1985,第271頁。《古今圖書集成·職方典·瓊州府》記載:“定安縣故老相傳,雷攝一蛇卵在黎山中,生一女,號為黎母,食山果為糧,巢林木為居。歲久,交趾蠻過海采香,因與結配,子孫眾多,開山種糧。”(清)陳夢雷:《古今圖書集成》卷一三九二《職方典》,中華書局、巴蜀書社,1986,第20276頁。在這些黎人族源的傳說中,黎族祖先與“外來番男”或“交趾人”通婚,繁衍后代,反映出不同族群遷徙海南島后,彼此之間存在著婚姻關系。

在傳說的堯舜禹時期,海南原住民和中原之間存在著朝貢之旅。據《尚書·禹貢》記載:禹治水之后,劃天下為九州,“隨山浚川,任土作貢”,揚州條下記載有“島夷卉服,厥篚織貝”,也就是說曾經有被中原人稱為“島夷”的部落向傳說時期的禹進貢“卉服”。明代海南人丘濬也說:“唐虞時島夷或以充貢,而中國未有也,故嬪婦之治,止于絲枲,民未有其服,宮未有其調也。”(清)胡渭著,鄒逸麟整理《禹貢錐指》卷六,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第188頁。那么,《尚書·禹貢》中記載的“島夷”是哪個族群?后人眾說紛紜,大致有五種觀點:一是日本,二是浙江舟山,三是琉球、菲律賓群島,四是臺灣,五是海南島。多數學者認為“島夷”應是海南島上的族群:首先,從地理位置看,海南島屬于《尚書·禹貢》所提的揚州范圍內;其次,從“島夷”服飾文明看,海南島上的黎族所穿的是卉服;最后,從進貢的特產“織貝”看,海南居民從漢武帝開始就向中央進貢紡織品,漢代的“廣幅布”,唐代的“吉貝布”、“盤斑布”、“食單”,宋代的“棋盤布”、“青花布”等,都反映海南居民紡織業的源遠流長。容觀瓊:《釋“島夷卉服,厥篚織貝”——兼談南方少數民族對我國古代紡織業的貢獻》,《中央民族大學學報》1979年第3期,第56~60頁。如果上述說法成立,那么在傳說的堯舜禹時期,海南島居民就與中原王朝發生了“朝貢之旅”,向中原進貢當地的一種叫“織貝”的特產,兩地有了人員往來。“織貝”,據后人解釋,應是一種以木棉為原料、染色、織成圖案的布品。陳江:《“島夷卉服”和古代海南黎族的紡織文化》,《廣西民族研究》1991年第3期,第95~98頁。

海南島上原住民的服飾非常獨特。一是服布單,據《漢書·地理志》記載:“民皆服布如單被,穿中央為貫頭。”(漢)班固:《漢書》卷二八《地理志》,第1670頁。《后漢書》也載:“以布貫頭而著之。”也就是說,島上居民的裁剪技術非常簡單,在一塊布單中間挖一個洞,穿時從脖子套進去即可。二是光腳、項髻。據《后漢書》記載,海南原住民“項髻徒跣。”(南朝宋)范曄:《后漢書》卷八六《南蠻西南夷列傳》,第2836頁。“項髻徒跣”即是光著腳,梳著“項髻”的發型,據后人研究,“項髻”是指“椎髻(又作‘椎結’)”,據《溪蠻叢笑》解釋:“椎結,胎發不薙除,長大而無櫛篦。”(宋)朱輔:《溪蠻叢笑》,文淵閣《四庫全書》第594冊,第51頁。即自生下來以后不剃發,長大后也不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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