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見柳大娘
- 長安花未盡
- 蘇言奚
- 2271字
- 2019-04-03 21:24:55
陸祁澤這番是去見一個人。
根據上次長安探來的消息,他順藤摸瓜,從蘇至昊被找回之前的事查起,一番周折之后,倒真是叫他查到了一個人——蘇至昊生身母親的婢女。
他進了巷子后,七拐八拐,直到確定無人跟著,才轉進了一間破敗的小院。
那婢女不過四十左右,看著卻已是和花甲老嫗一般,臉上隱隱透著一股死敗之氣。
她躺在床上,止不住地咳嗽,伸手去夠床邊小臺上的茶碗。
啪——
她半個身子探出床,看著摔碎的碗,竟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陸祁澤聽見哭聲,頓了頓,然后伸手扣響門。
“咚咚——”
她急忙摸出一條泛黃的手帕,擦掉臉上的污穢,又躺好,“進來吧。”
陸祁澤這才走進去。
“柳大娘。”
她看著眼前人一身錦衣。
“你是來問我家小姐的事兒的?或者,那個畜生的事兒?”柳茵茵嘲諷一笑。
“除了這個,我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么值得你們這些貴人們惦記的。”
陸祁澤走到桌邊倒了一碗水遞給她,“除了我,還有其他人找你?”
柳茵茵愣愣地接過水。
她這一輩子還沒有哪個公子伺候過她。
“能說說是哪個人找的你嗎?”陸祁澤搬過椅子,坐在了床前。
“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柳茵茵手捧著茶碗,過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說話。
“我只是來問一些事,問一些可能只有你知道的事。”陸祁澤淡淡開口。
“那就定是與我家小姐有關的了,除了這個我實在想不到,我還有什么價值。”她輕抿一口水,沉思許久,又抬頭望著陸祁澤的眸子。
“你聽我講個故事吧。”良久,她才又開口說話。
“我家小姐是慶州徐家的小姐,有一天,從外地來了個姓蘇的公子。那天,我家小姐出府去了珠寶鋪子挑及笄禮上要戴的首飾。”
……
“這位姑娘,當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這簪子了。”
徐眉嬌攥著手中簪子羞紅了臉,忙低下了頭。
“你這浪蕩子,我家小姐也是你能出言不遜的?!”
柳茵茵見著有人對她家小姐無禮,連忙上前將自家小姐護在了身后。
“茵茵。”徐眉嬌扯了扯她衣袖,“人家沒說什么。”
“小姐。”柳茵茵皺眉。
她家小姐性子太軟,這樣很容易就受騙被欺負的。
“姑娘,在下并非對你家小姐無禮,乃是真心贊嘆。”蘇崇輝稽首作揖,又道,“若有得罪之處,在下道歉,還望海涵。”
徐眉嬌看著他白玉書生似的樣貌,半晌,回過神來。
“茵茵,這位公子都已經道歉了!”徐眉嬌難得硬氣一回。
柳茵茵被自家小姐喝退下去。
……
“后來,我家小姐與那男子私相授受,我百般阻撓,小姐因此與我離了心。沒曾想,小姐竟已是珠胎暗結。老爺知道后氣憤不已,將小姐趕出了家門,直道家門不幸,說是權當沒有這個女兒。”
“何故如此?畢竟是自己親生女兒。”陸祁澤覺得這徐老爺此舉實在有些……不當?
“我家老爺是個秀才,最是注重名聲。小姐做出這番事來,那就是將老爺的臉皮子放在腳底下碾了又碾。更何況,小姐上邊還有一個少爺,老爺對她也就沒那般重視了。”柳茵茵摩挲這碗沿。
“小姐一向對我很好,我當時就跟著小姐離開了徐家。我們離開之后,第一時間去找了蘇崇輝,索性他還算個男人,沒將我們趕走,但他也就僅存這么一點風度了。我主仆二人沒想到的是,他早有妻室。”
……
“你們先住在這兒吧。”蘇崇輝給她們另安排了一個院子,“我會時常來看你的。”
沒過幾日,蘇崇輝原配夫人找上門來。
“你個狐貍精,看我不撓花了你這張臉!”她竟是兇悍地直接撲了上來。
“看我不打死你!你個出皮賣肉的狐媚子!”她邊打邊罵。
“你住手!別打我家小姐。”柳茵茵反應過來,連忙將人拉開。
一時不慎,臉上被劃了幾道長長的血痕。
而徐眉嬌癱坐在地,哭得梨花帶雨,鬢發凌亂,臉上也見了紅,“我沒有,我不是……”
等到蘇崇忠找的伺候徐眉嬌的粗使婆子到了店里的時候,蘇崇忠正在與另一位佳人逗趣兒。
婆子將人叫到一邊,“蘇掌柜,可不得了了,夫人鬧到院子里去了。”
乍一聽見這事兒,他心里慌了神,“這可如何是好?”
他急得轉圈,額頭上冒著虛汗,“那只母老虎怎么就知道了呢?”
最后怕得不行,對著婆子說:“你先去拖住她,我出去躲躲。”
然后趕忙拿了把銀票,匆匆上了馬車走了。
“我呸!”那婆子啐了一口,“看著是個多正經有為的人,誰料想竟是個無恥小人。”
旁邊之前與蘇崇輝交談的那小姐感到尷尬羞憤極了,扔下東西就出了鋪子。
等到婆子再次回到院子時,院兒里還站了幾個大漢。
是徐老爺派來的人,說是奉徐老爺的命,請徐眉嬌離開慶州。
蘇崇輝那原配夫人累得直喘氣,也還要再來踩一腳,“就你這腌臜玩意兒,連你爹都羞于認你!”
柳茵茵、徐眉嬌主仆兩人狼狽地癱在一邊。
她們也沒想到那蘇崇輝是個如此不要臉的男人。
更令徐眉嬌沒想到的是,她的爹竟真就如此狠心!
她原以為,等爹消氣了,她就能回去了。
徐眉嬌淚水不要錢似的淌下來。
她悔啊!
一時急火攻心,竟是厥了過去。
……
“我和小姐連家當都沒來得急收拾,就被趕出了慶州,身上只有五十兩銀子。我們主仆二人不勝腳力,就在郊外尋了一處村子,租了間小院兒。”
“你們兩個女子?”陸祁澤出聲。
兩個女子獨自居住,并非易事。
“是啊,只有我們兩個。最初的時候,每日入夜都要在門前窗柩上系上鈴鐺,日日夜里無法安穩入睡。”柳茵茵想起那段日子,心里仍能感受到當時的害怕來。
“后來,我家小姐產子,村子里沒有穩婆,也就是花錢找了幾個婆子幫忙。索性一切順利,小姐生下了一個小少爺。”
“如此,你們二人該是有了盼頭。”
“并沒有。”柳茵茵吸氣,“那村子里的那些惡漢就盯著我家小姐呢,懷孕時還好,可是等到產子完,他們的目光就愈發露骨。”
陸祁澤皺眉,對這些人很是不齒。
“還好,我遇到了我相公。我相公是村子里的獵戶,人高馬大,我們成親之后,他就在小院兒隔壁搭了間小屋,那些人也就不敢再來。可是……”
柳茵茵說道這里,身體突然就開始顫動,眉眼間滿是痛色,“他那樣憨厚善良的人,最后竟是被他護了多年的人一把火給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