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在葛牧心里憋了幾乎二十年，除嚴仙師外無人能傾訴，此時說出來，頓時輕松很多。

大道漫長修遠，同路者不知有幾。

若傾訴都不能就太寂寥了。

說話間天色已晚，雨后淡薄的煙氣漫進了弟子居，葛牧臨窗而立想外面看著，默然不語，留下一道頗顯孤獨與沉重的背影。

房間里很寂靜。

趙益清輕輕地捏著手指，消化著這番話里蘊含的信息。

她很注重人生規劃，所以才會問將來要怎樣，沒想到卻聽到這么個平地驚雷，眼睛怔著，半晌一動不動。

“我們倆既然有婚約在身，我也想陪著你一輩子，不去當老師也好，過得貧苦都無所謂，可是你的話真讓我太震撼了。”

“這些話早晚得跟你說。”

趙益清抿了下嘴唇：“這回來三清門之前，我爸爸又跟我說我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讓我以后好好地跟著你，而我……心里也是這么想的，不管你是誰，以后要做什么都會跟著你。”

葛牧略一低頭，回看趙益清，目光相遇，心里猛然悸動，似乎是在無盡時光荒涯上恰好遇到了一個對的人。

等三萬六千年，經前世今生，她恰好就在這里等著。

頗為恍然。

“我這怎么了？竟然被這么個小姑娘給觸動……”

他捏著鼻子嘀咕了一聲，然后斜著眼道：“放心，我指定也不會太委屈了你。是否能夠再次扣開仙門現在還不大好說，但如果有一天真給我這么個懶散還不正經的家伙重登上神王之位，我他娘必然也帶著逍遙諸天，讓三十三天諸仙、無數部州凡人都知道霄庭神王妃她姓趙！”

趙益清會心一笑，說好。

……

葛牧的這個隱秘，趙益清聽過之后就爛在心里，若無其事，平常該打打該鬧鬧還跟原來沒兩樣。

后來兩天天氣徹底放晴。

葛牧帶著趙益清到湖畔，研究她身上的控水神通，趙大千金依舊只能在手掌上凝聚出水球，憑意念彈射出去，談不上什么威力，只能不厭其煩地反復練習。

修行本來就是如此枯燥，不管是摘星拿月那種大神通，還是隔空攝物這種小術法，都始于毫末，需要成千上萬的練習。

偷不得巧。

這天葛牧帶趙益清見世面，到了“陰極井”的區域。

此時已入三春，草木屠蘇，陰極附近仍是一片嚴霜厚雪的冰冷世界，地表結霜，樹木瓊枝玉葉，百米之外猶覺寒氣入骨。

而竹西雪仍在距離陰極井很近的地方修行，一襲白衣垂地，冷艷逼人，這副畫面不禁讓趙益清想到了神話故事的廣寒宮嫦娥仙子，如果真有，就應該是這樣子罷。

她拉了拉葛牧衣袖道：“你看竹小姐像不像嫦娥仙子？”

“別議論她，我倆不對眼。”

“怎么了？”

“五山論道時我倆相遇，我偷巧溜了，結果她認為我耍她，現在一見面就想找我打架。”

趙益清點了點頭，她心里其實有點危機感，還以為是葛牧看竹西雪相貌美艷逼人，對人家存有不軌之心呢。

有個方影還能接受，再多一個就扯淡了！

葛牧猜不到姑娘家在感情這方面都是心思百轉，警惕如狐，拉著趙益清繼續往前走，說道：“陰極井里會散發出天然的玄陰氣，冰冷刺骨，普通人接近就會被凍死，咱們瞧瞧你現在能走多遠。”

“唔。”

兩人緩步前行。

每走一步趙益清便覺得陰寒之氣濃了幾倍，打著寒顫，膝蓋都被凍得僵硬發疼。

到距離陰極井九十米手上已經沒有溫度，再往前走，到了距離七十五米時候感覺頭腦空白、心臟仿佛被握住一般，已到達極限。

葛牧慌忙拉住她倒躍出去，握住她的雙手，運轉靈力度入體內為她驅趕寒氣。

“嗚嗚，差些凍死……世上還有這么冷的地方，南極肯定都沒有這里冷。”趙益清貝齒上下磕碰。

這時安坐不動的竹西雪才睜眼看了一眼二人。

瞧著兩人親昵的模樣，簡直與網上段子說的“散發著戀愛的惡臭味兒”，似乎有欺負她單身，過來撒狗糧的嫌疑，故而目光不善。

“葛牧，什么時候跟我切磋一場？”

有機會，有機會。

葛牧打著哈哈。

隨后便領著趙益清離開陰極井的區域，一路上，趙益清還是小步快跑，不時呵著雙手取暖。其背影腴美且凹凸有質，倒是一道不錯風景，葛牧盯著看了好半晌。

“看什么呀？”

“似乎蛟龍骨不對你的體質有所強化，連身材也改變了，腰好像比以前更詳細了點，因此臀_部也就顯得更翹，從觀感上看已經快趕上方影了。”

趙益清回眸道：“呸！你這是又想跟方影熱乎了吧？瞧你這一臉迫不及待的樣。”

“我哪兒就提了？”

“就是！”

葛牧呵呵了兩聲，不予辯駁。

趙益清又勾了回來，挽住他的手臂，一臉狡黠道：“瞧你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活脫脫地一對狗男_女。要不今晚你過去陪她。”

“我他娘又不是面_首！還陪這個陪那個。”

“那就是狗男_女，渣男。”

“渣你妹，想渣也渣不了，方影服了兩顆三蘊丹，至少得閉關十二天，她在修行這放面的用心程度不輸于竹西雪。”

趙益清哦了一聲：“我說怎么兩三天沒見到她，還以為是因為上回的事她覺得尷尬，這幾天故意躲著我。她……你不是說她在五山論道里拿了第一名，干嘛還這么用功呢？”

“人字一局第一名在修道界不算什么，小荷才露尖尖角而已，那些活了百余載的老家伙覆手之間便可碾壓，不努力不行！再者，她也是想以后我如果對付裴玄機、王孟頫時候能出點力。”

“哦……”

葛牧忽然一笑道：“你倆相比的話，你主要負責花枝招展，她則可以在外打拼。”

趙益清猛一挺胸，似乎覺得氣勢還不夠，又挽了挽袖子，直瞪著葛牧道：“胡說八道，我以后也會很厲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