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你不是說沒有動物嗎？你看，我們有救了?！?

明珠簡直高興得要跳起來了。

它一身灰白色的羽毛，站在遠處的大石上差點融為一體，看不到它的存在。只是它的喉太奇怪，光禿禿的脖子一大截都沒有羽毛，像活生生的被人硬拔了個干凈。它的喙和爪黑油油的發亮，泛著泠泠冷光，和著血紅色的眼，讓人竟不寒而栗。

“這些石頭透著古怪，可它再怪也怪不到天上去吧？我們抓著它，它一飛不就可以帶我們出去了？金子，你有救了，你不會死了?！?

明珠興奮得聲音都發了抖，看這鷹兒也不很大，不知他這樣沉重的一個人它承受得起不？要怎樣才能讓這金子愿意一個人走？她的腦子開始飛快的轉起來。

她將完顏亨那布解的長繩拿來，比劃著就要擒它。

“黑山腐鷲！”

完顏亨好容易睜開眼皮，恍恍惚惚的看見被她如獲至寶視為希望的東西，嚇得“騰”得一下跳了起來，忙著攔她，帶著她躲在石頭的深處，虛弱的身體終于用掉了全部的精力，一晃，一個踉蹌就跌倒在明珠的懷里。

那大鳥似乎冷眼看到了他們的異動，只高傲的晃了一下它的腦袋。

“這是黑山腐鷲。鴆鳥毒，可這黑山腐鷲比它更毒，聽煮酒談過，不想它還活著，暮雪還養著。寶寶.......不能動?！?

完顏亨艱難的說完，喉頭像冒了火，啞得不能再說出話來。

“你是說這是老瘋子養的？那是不是老瘋子派它來帶我們走的？”

明珠完全沒聽明白完顏亨的意思，焦急的看著他不對勁的樣子，只想著一定要趕緊出去，她怕他的身體這么弱，他怕堅持不了了。

明珠曾經那么不希望見到老瘋子，一輩子困在這里都可以，可現在，她那么的希望見到老瘋子，只要能救他，她什么都愿意。

“我們在這里，你快帶我們出去啊！”她想跑出去，向大鳥揮舞著。

完顏亨一把把她搶回來，氣喘吁吁的罵到：“你不要命了？”

汗流了他一身，腳一軟，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明珠趕緊抓住他要癱倒的身子，抱在懷里：“金子，你怎么了？你不要嚇我，你怎么了？它不是老瘋子養的嗎，它不是來接我們的嗎，你為什么要擋我？讓我去找它啊，你不能死，你一定要出去！我不要你死，你一定要出去！”

明珠咸咸的淚水落到完顏亨的唇上，他貪婪的舔了舔嘴唇，又渴又餓，頭很疼，身體還有一團燃燒的火，可他依舊覺得很冷很冷，冷得他直打哆嗦，靠在她的懷里，他真想奢侈的就這樣睡去算了。

“金子，金子?！?

明珠焦慮的呼喚喚回了完顏亨的一點意識，他的病其實并沒有好一點，是更嚴重了。

完顏亨知道自己不能倒，他努力睜開想要閉的眼，摸索著遞了一枚解毒丸給她，明珠趕緊服下，也趕緊給他服下，她不能再讓他當心。

她將自己也干澀的嘴俯在他的嘴上，可自己也沒有唾液啊。

明珠哭著將先前留下的餅強迫著喂給完顏亨，干硬干硬的餅渣比毒藥還難以讓人下咽。明珠恨自己，他要帶食物的，自己那么蠢，為什么還要假裝著聰明，一定堅持。自己死不足惜，卻愚蠢的連累了他。

沒有水啊，沒有水怎么辦？明珠不知道完顏亨的蛇是在哪里抓的，現在就是一條龍，她也要殺了它給他喝下解渴！

老天爺，你快下雨吧，就灑上幾顆讓他潤潤喉也好啊。

明珠將目光對向了那什么腐鷲：服了解毒丸，它的血能不能喝了呢？

完顏亨穩了穩心神，將一只響箭打了出去。

響箭驚飛了大鳥，帶著幾聲怪嚎它在天上盤懸了幾圈飛走了。

它的雙翅好大，明珠仿佛看見最后唯一的希望都被那雙翅膀帶走了。明珠大急，跳起來就要追，可那腐鷲大鳥速度實在彪悍，等她反應過來跳起來，身子都還沒有站穩，瞳孔中就只剩個黑點了。

“你為什么要把它趕走？它可以帶你走的啊！它有毒我們吃了藥的，我把衣服給你，你裹著手、抓住它、用點輕功就可以出去了，你為什么要把它攆跑了？

這是你唯一的希望！只要你出去了，我、我才有希望，我不想死在這里，你明不明白？你這個大傻瓜，你一定要出去啊！”明珠氣呼呼的哭著，要不是現在完顏亨病得那么厲害，她一定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她脫自己的衣服給他：“不要緊，那大鳥一定還會來的，你一定要出去！

......還有機會，它再來，一定要抓到它，讓它帶你出去！”

完顏亨笑了，他知道：這小傻瓜不是怕死，要他帶她出去，她是要他出去，她是不要他死在這里。只是——還是僅因為不想欠他？

完顏亨抱住她脫衣服的手，艱難的問：“寶寶，告訴我，你心里有沒有我？”他突然又嘆了口氣：“我既盼著你能騙我又怕你騙我，你總是說的話可以殺人，還挫骨揚灰，算了，還是不要問了，你早就回答了我，聽得已經太多還不死心……記住，不要靠近……”

他還沒有說完，終于暈了過去。

“金子，你這個傻瓜，我自然是喜歡你的?。∧憧煨研?，我告訴你你想要的答案：我秦明珠，只喜歡你這個金子！

‘金子配明珠，一生一世，不離不棄’！金子，金子配明珠是老天爺的絕配，這一輩子若有違誓，天打五雷轟！”她搖著他又涼又燙的身體，“你快醒醒啊，這么點小病你就想裝睡？你不是要囚禁我一輩子嗎？你要不起來，你就沒機會了，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你都沒機會了！你不許有事，你要有事，你不要我做的我都要去做，你還不起來管管我？”

寒月指著遠處：“大姐，那響箭又響了，今天都第三天了，我們真的都不要去地煞陣看看嗎？”

看寒蕊不答話，她怯生生的又說：“那毒鷲兒又來了，看來困在里面的人怕要不行了，大姐……”

寒蕊很冰冷的回答她：“無憂谷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要進陣的人是他人的事，與我們何干？有毒鷲兒清理地煞陣你還在憂心什么？難道你想去見那惡心的東西？我并不攔你?！?

寒月咬了咬唇，遠方毒鷲兒已經飛遠了。它是這個世界上除了無憂谷以外的唯一一個“外面的東西”，她聽大姐說它是一個壞老頭的東西，它不是什么好東西，但她還是對它充滿了好奇和無邊的想象。

當完顏亨醒的時候，明珠昏沉沉的睡在一旁，手軟綿綿的耷拉在他的身上，一個環抱的動作，那樣子，應該沒事。

完顏亨最怕的就是：當自己一睜眼時，她在毒發。

“你總是善良的，對一個你不愛的男人也能這樣，只是因為你心底的善良？”完顏亨一陣苦笑，什么時辰了？

他們躲在大石頭的后面，看來小妮子費了很大的勁才把他拖拽過來的。她的衣服脫來擋在他的頭上，大概是為了給他擋住毒辣的太陽。

不知道是那黑山腐鷲沒有來，還是小妮子聽了他的話沒有亂來，現在一切安好，還是讓他略感欣慰。

只是……

這一身，就像灌滿了鉛鐵沉重得很，完顏亨掙扎著把衣服給她披上，她白皙的膚色一片火紅，顧了他曬了自己，這小傻瓜真傻。

喘著氣，完顏亨盤腿讓自己調息運氣，沒想到自己會這樣不堪一擊，會暈倒一次又一次。不可以，要挺??！

經過兩三天的掙扎，病體總算好像好了點，但他身體嚴重缺水，連現在皮膚上被炎熱的陽光剝離出來的，好像僅剩了油、和血。他的生命，好像已經被消耗見了底。

這石陣，暮雪不來，無憂谷的姑姑也不來，他們真的好像被徹底拋棄了。那黑山腐鷲，是這死亡石陣里除了他們以外唯一的活物，完顏亨又何嘗不知，小妮子是聰明的，也許，這真是老天爺留給他們唯一的一條活路了。

完顏亨遲鈍的腦子里盤算著怎樣利用黑山腐鷲，腦子里哄哄哄的一直亂響：這暮雪在搞什么？他絕不會千辛萬苦的把寶寶弄來就只是為了喂黑山腐鷲，把她拿來給它練毒？已經過了三天了，她的毒還控制得了嗎？先前的一只響箭他有意將黑山腐鷲驚走，暮雪應該知道了吧？暮雪會來嗎？要不，真的只有用黑山腐鷲賭一賭？

可他太虛弱了，他病了、渴了、餓了、累了，還有，他快沒血了。

千算萬算，完顏亨沒有算到會遭遇這個石頭陣，算到自己會生病，伸出他傷痕累累的手，他覺得：也許真的完了。

行軍打戰，缺糧少食的時候，小小年紀他就知道該怎么辦。第一次完顏宗弼扔給他一坨血淋淋的肉時，他便淡定的用刀一下一下的切著吃了。戰馬比人都金貴，怎么會是馬肉呢？

茹毛飲血，寶寶一點都沒說錯自己，可她錯的是：這是戰爭，茹毛飲血，是不分種族的，古往今來，皆如此。

如果，身邊的不是她，這石陣，大概他有更多的生機?？粗髦槿鯌脩贸了孟袼類鄣男∝垬樱觐伜嗟男θ輲еx擇性的艱難：“寶寶，告訴我，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