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生氣時最帥的老班
自當(dāng)班主任以來，顧衍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如何樹立一個班主任威嚴(yán)。
其實他覺得和學(xué)生嘻嘻哈哈、打成一片沒什么大問題，但不知道從哪兒聽來些流言蜚語，說他不適合當(dāng)班主任，班上的學(xué)生太過懶散。這些話讓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做個真正的班主任。
最便捷的途徑是學(xué)習(xí)他人。
在高二年級，最有名的班主任是二十班的班主任——劉老師。他以雷厲風(fēng)行的作風(fēng)和果斷決絕的手段成為高二年級的神話傳說。
去聽，但又不能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容易招人懷疑。有幾次，在經(jīng)過他們班時，窗戶大敞，整個班級鴉雀無聲，安靜得只能聽到筆摩擦紙和翻書的聲音，與窗外的喧鬧形成鮮明的對比。再回想自己班，他們打鬧的身影在眼前縈回，動不動把人的頭按到桌子上，尖叫的聲音似要劃破天際
走開走開，不好的回憶一齊涌入腦中，顧衍只想將它們驅(qū)逐出腦。
在親眼目睹那件事后，顧衍放棄學(xué)習(xí)他的想法，甚至覺得他的做法很愚蠢。
那是平凡的一天……
“張柯琳，上來一下?！?
一個微胖的女孩子低著頭，慢慢地移到講臺邊。
“這次小測試怎么搞的，考這么差？我說過有些東西必考，你沒背嗎？”
“我……背了?！迸÷曊f。
“背了為什么不會答，腦子是榆木疙瘩嗎？是生銹了嗎？”班主任的聲音如雷貫耳，整棟教學(xué)樓震得微微顫抖起來。
女生眼睛蓄滿淚水，嘴唇囁嚅著，卻發(fā)不出聲來。
“行了，行了。反正考大學(xué)是你自己的事。愛學(xué)不學(xué)，下去吧！”班主任順手把卷子一扔，紙卷輕飄飄地落在地上，“你們看什么看？搞學(xué)習(xí)懂不懂？”
女生緩緩蹲下身，撿起地上的試卷，雙手緊緊捏住試卷的邊角，想過去時一樣，慢慢移回座位。全程低著頭。
女生的話他沒聽到，但班主任的聲音從窗戶傳出，盡數(shù)灌進顧衍耳中。突然不想再借鑒這種做法，他快步離開走廊，之后也沒有來過。
但這個問題仍然困擾著他。
“咋啦？又出什么事了？”自從寧佳來后，宋朝的任務(wù)減輕不少，每天到處晃蕩，這下又轉(zhuǎn)悠到數(shù)學(xué)辦公室。
“你說我是不是真的不適合當(dāng)班主任？”不止一次，顧衍懷疑自己。
“嗯！不適合。”宋朝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
“怎樣做個好班主任呢？”顧衍抬頭，看著雪白的天花板，發(fā)出悵惘。
“顧老師，我有事想和你商量?！睂幖褑?，“他這是又怎么了？”
“抽風(fēng)中?！?
“這次是什么事？”對于他這種情況，寧佳已然見慣不驚。
“大概是對自己失去信心，絕望到哭吧！”
“又來?！睂幖褵o語。
“寧老師，我們換一下好嗎？”顧衍滿懷期待看著她，“你當(dāng)班主任，行嗎？”
“是在說笑嗎？”寧佳皮笑肉不笑，“這邊建議您麻利點滾呢！”
“哈哈哈……”宋朝笑瘋了。
“失敗，太失敗了?！鳖櫻茑?。
顧衍和寧佳相視一眼：這個男人沒得救了。
在顧衍陷入‘班主任’的魔咒中不得解時，麻煩找上門來了。
當(dāng)劉老師帶著學(xué)生找上門來時，顧衍被他鐵青色的嚇得說不出話——怎一個慫字了得。劉老師廢話不多說，直接說明來意，讓顧衍直接帶他們?nèi)ソ淌艺胰恕?
一打開門，里面的場景讓人瞠目結(jié)舌，音響中播放著賈斯丁比伯的歌，一群‘妖魔鬼怪’在那兒載歌載舞。
“ baby baby baby oh，my baby baby baby oh……”
顧衍清楚地聽見劉老師說了句傷風(fēng)敗俗。
“停停停?！鳖櫻苤苯悠嗨麄兊囊魳贰?
高曉月和姜辰佑幾乎不參與這些事，剩下的人就是經(jīng)常讓他頭疼的。
“你們這些禍害……”顧衍被氣懵了，“啊不，你們幾個，給我過來?！?
他們整整齊齊地排好，只差按序報數(shù)了。
“這怎么回事？”
眾人起初疑問臉，在看清來人后，瞬間明意。
“至于嗎？連個皮都沒破。”肇事者低聲嘟囔一句。
“你，不良……”顧衍又一時嘴瓢，“寧遠，這事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嗎？”
“是的，報告老師，是我做的?！睂庍h出列。
劉老師：“既然你們班學(xué)生承認(rèn)了，你看，這件事怎么處理？”
“我有話說?！辈坏阮櫻芑卮穑瑢庍h插嘴道，“這事他錯在先，更何況我就輕輕一推，他就摔倒了。也沒見他破皮流血??！”
“再怎么說也不能推別人，你說是吧？劉老師。”顧衍陪笑道，“他說什么了？”
“也沒什么？就說老師你跟個小白臉?biāo)频?，我們班就是個垃圾班……”
顧衍臉色一下變了，假笑僵在嘴邊。劉老師的臉色也變得不太好。
寧遠繼續(xù)說：“原本我是想揍他一頓，但一想到顧老師的諄諄教誨，我沒下去手，只是輕輕推了他一下，沒想到他一個男生，竟然可以這么弱。唉！丟臉?！?
說得好！顧衍暗暗喝彩。
“你這是在搞人身攻擊，沒點教養(yǎng)?！眲⒗蠋熞彩莻€護犢子的人，見不得班上的學(xué)生受欺負(fù)。
“話不能這么說，劉老師?！毕惹皩⒗蠋煹淖鹁春臀窇植粡?fù)存在，“我敬你是位老教師，有些話不好說出口，但今天話說到這份上，咱們就事論事。首先，是你的學(xué)生辱罵我和我的班級在先，我的學(xué)生為了維護老師尊嚴(yán)和班級的名譽，才出手推了他一下。我認(rèn)為我的學(xué)生沒有錯，錯在這位同學(xué)。其次，文特班的學(xué)生，娘化是正常的事，我懂。但身為男子漢大丈夫，即使是未成年人，還是要有男人的魄力。”
劉老師討了個沒趣，不但沒要到說法，反而被羞辱了一番，心中有點不甘心。
“那這事不能只聽他說，未免太過片面?！?
“那只聽這位同學(xué)的一面之詞是不是也不太好呢？”
“這……”
“劉老師，這件事雙方都有錯。我們就此打住。”
不知為何，那個女生落寞的身影在他眼前閃過，猶豫再三，顧衍終于道出心中的想法。
“劉老師，那天我從你們班級經(jīng)過，你在訓(xùn)斥那名女學(xué)生。恕我不能贊同你的那種做法，雖然是為她好，但是這種激進的方式真的不會適得其反嗎？”
“哼！我不需要一個沒有教學(xué)經(jīng)驗的年輕老師教我怎么做人?！眲⒗蠋煼餍?，帶著學(xué)生離開了。
“顧老師威武！”
“完勝！”
“有史以來最大的勝利?！?
顧衍心底的石頭落下來，剛剛大概是他當(dāng)老師來說過的最剛的話：“不過，你真的只輕輕推了他一下嗎？”
“當(dāng)然不。推了好幾下，還把他按到墻上，附送幾句威脅人的話，僅此而已。”
“我可是在劉老師面前保你，你倒好……”
寧遠借他的話堵他的嘴：“老師，不能聽信一個人的片面之詞?！?
很好，顧衍在心中記上一筆：從今以后，寧遠的信譽度為零。
“老師，這樣根本不是為她好，是在害她，對嗎？”林山靈一反常態(tài)地問。
“因人而異吧！我不太喜歡這種做法?！鳖櫻懿患偎妓?，“這個要看那個人的承受能力，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意志堅強?！?
“那如果那個學(xué)生死了呢？”
“死？”顧衍皺眉，“你今天有點異常，怎么了嗎？”
“沒事。一時心血來潮罷了?！?
“確定？”
林山靈咧嘴笑：“真的？只是想到以前看的一本小說?！?
“那行?！鳖櫻苄乓詾檎?，“以后也要聽話，別給我惹麻煩。你們都是，至少別惹事惹到其他班?！?
“收到?！?
真是一群好孩子。
就這樣也挺好的，當(dāng)不當(dāng)一個好班主任也無所謂，被學(xué)生‘欺負(fù)’也無所謂，被他人議論也無所謂。為什么非要壓制住學(xué)生呢？和他們打成一片不更好嗎？顧衍這樣說服自己。他天性就這樣，兇不起來。
有個問題——到底是育人更重要，還是教人更重要。
也許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