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還是沒有回去,想去找離洛,她覺得這樣冤枉一個盡職的人是很不公平的,只是四周薄霧彌漫,她根本不知何去何從。
陶枝初漫無目的的圍著無常府走了起來,腳下的彼岸花微微閃光,花瓣輕柔的晃動著。女孩彎下腰,撿起一朵捧在掌中。
“上次來的時候聽離洛說你們可以為人們指明前進的方向,現在能不能幫我找到他?”女孩玩笑似的沖著手中的小花自言自語。
彼岸花在女孩的手中,散發著淡紅色光芒,每一個花瓣都在微微晃動著,女孩十分喜歡這仿佛在風中飛舞的樣子,不自覺的湊上去,輕輕吻了吻。
慢慢的,在茫茫花海中有一部分彼岸花越來越亮,光亮從女孩腳下開始向前方薄霧中延展,好像一條路一般,女孩有些吃驚,她不可思議的看了看手中小花,笑笑說道:“原來你們可以聽的到呢。”
女孩抬起手,將彼岸花別在一側鬢角的烏發中,然后沿著光亮的花路走進遠方的濃霧里。
霧氣很重,漸漸的,陶枝初已經看不清周圍,若不是腳下的光在指引方向,女孩真的會覺得有些不安了。
走了一段時間,濃霧逐漸變淡,而后四散開來,陽光刺的女孩睜不開眼,腳下的彼岸花路不知何時被茵茵綠草替代,延綿向遠方,天空湛藍,微風拂面,帶來青草氣息,女孩瞬間陶醉在這別樣的景象里,卻也疑惑到底是哪里。
遠處微微隆起的斜坡上矗立著一棵參天大樹,開滿淡粉色桃花,樹下站著一個人,一襲黑色長袍,背對著女孩。
陶枝初猛的想起曾經在一殿見過這樣的景象,卻又覺得似乎更加熟悉,不由自主的,向著樹的方向走去。
走到近前,樹下的人一直沒有動,清風吹落桃花,灑在他的肩頭。
“你是怎么進來的?”黑袍男人開了口,沒有一絲溫度。
女孩看著他的背影,毫無表情的回答道:“不知不覺。”
男人轉過身,俊美的面龐在陽光下異常耀眼,冰冷的表情透露著尊貴與不可冒犯的氣息,女孩要仰著頭才能看到他,可陽光刺眼,她只能抬起左手擋住眼前的光,微瞇著眼才能看清那是秦廣王。
“你下來,我睜不開眼。”女孩朝著男人喊了一句。
秦廣王不易察覺的皺了眉,沒有說話,卻還是緩緩走了下來。
“你是一殿吧?”女孩直接問道。
秦廣王依然沒有說話。
“你是這里最大的官兒嗎?能不能幫我個忙?”女孩十分直接。
秦廣王眉宇間又緊鎖一分。
女孩沒有膽怯,依然抬頭望著他,秦廣王忽然發現了女孩眼睛都不同,藍天、綠草、桃樹、甚至任何光亮,都無法在女孩碩大的墨瞳中折射出來。
“你到底怎么進來的?”秦廣王終于開了口。
“彼岸花帶我來的。”女孩指了指別在鬢間的小花。
秦廣王看了看,沒有說話,然后抬起手取走了陶枝初發間的彼岸花,瞬間,女孩綁發的發繩突然斷裂,烏黑順滑的頭發披肩散開,長至及腰。
女孩一驚,趕緊籠住自己的頭發,她覺得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的緋紅了臉頰。
這一下到讓秦廣王一愣,他覺得女孩很奇怪,詭異的眼睛、膽大的行為,卻又極度的敏感。
“這里是我的界,沒有我的允許,其他人是不可能進來的。”秦廣王緩緩解釋著。
“那我就不知道了,先說正事吧,能不能幫我個忙?”緋紅還未完全褪去,女孩便著急的說道。
“說說看。”秦廣王到是提起了一絲興趣。
“接引者離洛因為一些誤會被懲罰了,算是因為我吧,我不喜歡這樣無故連累別人,想跟他說清楚。”
“你想見他?”
“黑白無常兩位大人說他被行慎司定了罪,還說他很內疚,其實這里面是有一些誤會的,我覺得有必要讓他知道真相,另外也得和給他定罪的人說說,他很盡職,沒必要受這冤屈。”女孩將散發別在耳后,緩緩說道。
“你很在意他?”秦廣王微瞇起雙眼,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談不上,我只是不想給別人添麻煩。”女孩十分坦蕩。
“那你現在算不算給我添麻煩?”秦廣王直視著陶枝初的眼睛問道。
女孩一頓,細想想好像確實是這樣。
見她語塞,秦廣王反而覺得有意思。
“那你能不能幫我指明方向,我自己去。”女孩猶豫了一下,覺得只是問個路應該就不算添麻煩了。
“黑白呢?”秦廣王向女孩身后望去。
“被叫走了,好像是有急事。”
略一沉吟,秦廣王再次開口:“你一定要去嗎?”
“要去。”女孩篤定的回答。
秦廣王沒再說話,只輕輕抬手揮了揮衣袖,碧草藍天便如同扭曲的畫面般瞬間消失了,周圍彌漫起薄霧,頭頂上依舊是那片淡紅色的天空。
旁邊巨大的建筑物瞬間吸引了陶枝初的注意,寬闊的灰黑色石階徑直向上,兩側各有一個石雕的人形怪獸,暴突的眼球,卷長的毛發,呲著獠牙,一個手執巨斧,一個手執長刀,似要把來人刀砍斧剁一般。
兩個石怪的身后,是兩扇對開的灰黑色大門,上面的匾額提示著女孩,這里便是行慎司。
女孩眼見瞬間便到了,十分欣喜,剛想回頭說謝謝,卻發現身后早已空無一人,只有一盞閃著橘色光芒的長柄燈籠在懸空漂浮著。
女孩左右看看,確實不見了秦廣王的身影,便對著薄霧輕輕說了句:“謝謝。”
小燈籠緩緩朝著行慎司的大門飄去,女孩跟在后面,走到近前,大門忽然慢慢打開一條縫隙,剛好夠一人通過,小燈籠先行飄了進去,女孩沒有猶豫,徑直邁過門檻。
門后是一片開闊的庭院,到處矗立著形態各異的石怪,面目猙獰,陰森恐怖,不遠處是雄偉的正殿,巍峨莊嚴,兩側甬道通往后院關押犯錯職人的罰室。
陶枝初穿過嶙峋的石怪,走到正殿門口,向里面喊了一聲:“有人在嗎?”
沒有回應,女孩向里望去,大殿中空無一人,這時小燈籠向旁邊的甬道飄去,女孩也緊隨其后。
后院同前院一樣,滿眼望去盡是猙獰怪獸,女孩沒有理會,隨著小燈籠走進后殿。
奇怪的是,后殿不僅空無一人,甚至空無一物,整個后殿正中央的地面上,只有一個圓形的空洞,里面是盤旋向下的石階。
小燈籠沿著臺階緩緩向下飄去,女孩左右看看,確定實在沒有人可以幫忙后,也趕緊跟了下去。
狹窄而濕滑的樓梯,兩側都是石墻,越走越冷,越走越黑。
“好冷啊。”女孩不禁打了個冷顫。
小燈籠似聽懂了般,靠近了女孩一些,橘色的火苗映在她白皙的面龐上,給了她一些溫暖。
不停的盤旋向下走,好似原地轉圈一般,陶枝初覺得頭特別暈,突然,她一不留神,腳下一滑,整個人瞬間向下栽去,沿著臺階不停的滾落,碰撞中女孩被石梯狠狠的磕了頭,腥濃黏膩的液體從額頭涌出,粘上一團散發,殷紅了半張臉。
當臺階終于被平坦的地面取代時,女孩的滾落也終于停止,她根本顧不上額頭的傷,只覺得渾身像要散架一般疼痛,胃中不斷翻滾,惡心的想吐。
陶枝初半伏在地面上,渾身的傷痛和冰冷濕漉的地面讓她的身體忍不住顫抖,正在地底暗房巡查的侍衛停到異響,趕忙過來,見到女孩這半人半鬼的模樣,還以為是有人越獄,不由分說,執起手中棍棒,朝著女孩的后背猛的一擊。
“啊!”陶枝初再也忍不住,叫了出來,然后,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