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四月，長安街像是突然涌入了一股暗流。

以廖峰為首的一群混混，開始公然向沿街的商戶們收取保護費。

門面大一點的每個月三百，小一點的每個月兩百，菜市場攤點每個月一百，流動小攤販每個月五十。

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

現在商品流通的政策關卡才放開，經營模式也好、市場前景也罷，好多人都是看不清未來方向的。而且沿街商戶菜農大多都是本地人，家里人口也不少，有些脾氣不好的，當場就會和混混們打起來。

都是苦哈哈的個體戶，憑什么每個月交這么多錢給你？

廖峰也是個貪心不足的人，看到賺錢這么容易也有些殺紅了眼，帶著幾個小弟挑了家頑抗得最厲害的，決定殺雞儆猴。

……

……

張氏肉鋪是北正街最大的屠點，三兄弟都長得牛高馬大的，在農村收豬的門路也廣，早幾年就成了縣里出名的萬元戶。

以張氏三兄弟為首，幾乎整個菜市場都沒有向廖峰妥協。

這天晚上。

張家老大出門喝酒回來，醉醺醺的走在路上，剛走過一完小的圍墻，就被墻角沖出來的兩個人用麻袋套住了腦袋。

醉酒的人意識都是有些不清醒的，反應也比不上平時。

“啊！”

他只來得及叫了一聲，就被人打倒在了地上。

廖峰握著一根一米多長的鐵棍，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直接一棍子砸在了他身上。

“給我打，不讓他知道厲害，還真以為沒人能收拾他了！”

幾個小混混手里都握了鐵棍，聽到老大的招呼，二話不說沖上來就是一通亂打，當場就把張家老大打得暈了過去。

如果不是旁邊商戶好心，等廖峰他們逞完兇，出來把張家老大送到了醫院，他還不一定醒得過來。

送到醫院一查，身上一共十幾處骨折，沒有大半年的功夫是下不了床的。

第二天一早，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北正街。

大哥被人無故毆打，還是偷襲這種上不了臺面的方式，張家老二和老三連店子都不開了，拖著兩把殺豬刀就在街上找了起來。

廖峰自然不會在頭兩天去觸這兄弟倆的霉頭。

他不知在哪里躲了幾天，趁著兄弟倆有些泄氣了，第三天又把獨自出門的老三給攔住了，再次把老三打進了醫院。

老大和老三都進了醫院，老二一個人就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不過他也沒有服輸。

見到事不可為，老二并沒有直接找廖峰他們報仇，而是跑去公安局報案了，接連兩次暴力偷襲，還都把人打成了重傷，已經夠得上刑案的標準了。

公安立了案，也派人出來查了。

就在老二滿以為會有處理結果時，治安大隊的大隊長卻帶著廖經緯的指示登門了。

廖經緯見不得兒子無所事事，又舍不得把他送進監獄，只好每次犯了事都出來幫他擦屁股了。

看著公安帶來的一千塊錢賠償金，張家老二都快要欲哭無淚了。

這點錢連醫藥費都不夠，又能解決什么問題呢？

公安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他們不會把廖峰怎么樣，想要了結這樁事，最終還是要他們兄弟三人服軟認輸。

還能怎么樣呢？

三兄弟一商量，不得不咽下了這口惡氣，托人找廖峰遞了話，答應了每個月出五百的保護費給廖峰。

他們兄弟一認輸，其他人自然就不敢頑抗了。

第二天。

廖峰派出去的小弟就順利收到了三十幾家交上來的保護費，到了第三天，這個數字又翻了一番，達到了七十幾家。

七十幾家商鋪店面加小攤販，平均下來就算每家只有兩百，總金額也達到了一萬多。

看著手上的一摞摞鈔票，廖峰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他帶頭趟出了這條路，公安這邊也沒怎么處理，其他幾條街的大混混也有樣學樣，開始大肆收取保護費了。

一時間，整個縣城里都亂成了一鍋粥，老百姓民怨沸騰。

混混們手里有了錢，通過的又是這種不勞而獲的手段，還當街逞了兇，氣焰立馬就不可一世了，覺得全世界就只有他最厲害。

幾條街交界的地方，連著發生了幾次因為搶地盤發生的群毆。

大家都是街上的大混混，以前沒想到這一茬，對地盤還沒什么概念，現在地盤大小直接決定的收入多少，大家就有些殺紅眼了。

好在公安這邊及時推出了110的報警電話，只要一發生斗毆事件，就有人偷偷打這個免費的報警電話。

為了維持縣城治安應對這種現象，李全國還抽調精干力量組了一只應急隊伍，只要一接到報警電話就會立馬出動。

面對公安干警，混混們還是有些畏懼的，這樣才不至于鬧出人命來。

不過一番折騰下來，縣城環境還是惡化到了極點，到了晚上都沒有幾個人敢出門了。

八九十年代的幾次嚴打，就是因為治安環境惡化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嚴重威脅到了普通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才會以雷霆手段來正本清源。

長安縣此刻就成了這副模樣，到處都烏煙瘴氣。

……

……

看著桌上一摞摞的舉報信，柳青龍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楊局長，縣城的治安為什么會惡化成這樣？我這些天收到的舉報信都快要放不下了，全都在說混混逞兇收保護費的事，好多無辜群眾受了牽連，你們公安局到底在干什么？”

楊國棟調來當公安局長也有兩年多了，卻連內部的關系都沒怎么理順，好多人當面一套背面一套，其實沒怎么把他這個局長放在眼里，他也是有苦說不出。

“書記，這件事我要作檢討，是我沒把隊伍帶好，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他低著腦袋，一副任憑處置的樣子。

柳青龍明白他的處境，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楊局長，你我都是外地調來的干部，在這里沒有那么多牽絆，照說應該能更好的開展工作，為什么局面會鬧到這個地步呢？”

還不是本地干部的勢力太大了，架空了他這個局長？

楊國棟心知肚明，卻又不好訴苦，只得嘆息了一聲，承認了是自己的問題。

“書記，是我的能力問題，您也不要太生氣了，我一定會想辦法把治安管起來的！”

“哼！”

好聽的話誰都會說，柳青龍冷哼了一聲，反問道。

“你們局不是才調整分工嗎，那個李全國到底怎么樣？怎么他一管治安，街上就亂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