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昌:何孟雄戰斗在宣南
北京早期優秀的共產黨人、北京地委第一書記何孟雄在宣南留下許多足跡。如果問北京歷史上第一次紀念五一節的宣傳游行在什么時候?那是1920年,在李大釗領導下,五一那天,何孟雄率領七名北大學生分別乘兩輛汽車,在大街上宣傳五一國際勞動節。當他路經菜市口時被反動軍閥非法扣押。在監獄里,他與反動政府斗爭半個多月。這一年,他與毛澤東、楊開慧、繆伯英在菜市口西南側千年古剎法源寺里,參加毛澤東的老師楊昌濟的悼念活動。寺里懸掛挽聯,擺放花圈。毛澤東為先生守靈,何孟雄極為悲痛地參與先生的喪事。法源寺附近有湖南會館,何孟雄經常到這里會見湖南籍朋友和先進的知識分子共商國是。當反動軍閥張敬堯魚肉三千萬湖南人民時,他多次在會館里與朋友研究驅張事宜。經過大家共同奮斗,驅張運動取得勝利。
1923年元宵節,何孟雄參與領導了學界反政府提燈大游行。隊伍途經大柵欄、珠市口、香廠路以及南新華街時,遭到反動軍閥的鎮壓,許多人受重傷,這是有名的元宵節流血慘案。何孟雄還多次在南新華街北高師(今師大附中)一帶參加關于學生、工人運動的重要會議。二七大罷工遭到鎮壓失敗后,北方一片白色恐怖。曾經領導二七大罷工的何孟雄冒著生命危險參加紀念二七烈士大會。并在會上慷慨激昂地講演:“烈士們最大的本領是能領導數萬工人與軍閥宣戰,我們也應該團結起來與軍閥宣戰。”大會推動了處于低潮的工人運動,鼓舞了工人們的斗志。
《宣南革命活動追述》
李金龍:名妓輩出的陜西巷
今陜西巷舊時為一等妓院的聚集區。清末民初時有南北小班十四家。其中以晚清名妓賽金花開辦的怡香院為首,其房屋建筑及布局如今保存尚好。中西合璧式的二層洋樓和樓前兩進的大四合院相得益彰,現雖分為前后兩處民居,但結構布局變化不大。在賽金花之后,民初時這里又出了一位小鳳仙。她是陜西巷云吉班內才藝雙全膽略過人的名妓。小鳳仙支持蔡鍔將軍反袁護國的斗爭,一時傳為佳話。
《八大胡同舊事概況》
汪建剛:收買議員交易所
我到京時,聞袁黨拉攏議員的招待員和交際員已由200人增加到500人左右,就中各色各樣的人都有,任你好清談、好漫游、好嫖賭或好古董字畫,他們均有人投其所好,引你“入勝”。妓女薈萃之區的八大胡同,成了袁黨收買議員的交易所。汪菊友系參議員,他是任何交際場所都不愿去的,只有琉璃廠三五個古董商常拿些東西來請他鑒定,有時亦邀他逛廠甸,哪知他們當中就有一個交際員。菊友酷愛明末石濤的手筆,有一天,該交際員以引看石濤的字畫為名,把菊友騙至一權要人物梁某之家。梁拿出石濤山水數幅,一面大談其政治,弄得菊友啼笑皆非。嗣后菊友對古董商來往,亦具戒心。
《國會生活的片段回憶》
汪建剛:不談政治談風月
當時國民黨總部設有議員會,會內設有聯絡組,聯絡組之活動特別著重在黨外。至團結各省議員之任務,是由省黨部就本省議員中指定一二人或三四人擔任,其任務則著重在聯絡本省本黨的議員,尤其是對于搖擺分子,須監視他們,團結他們。安徽省黨部把這種任務交給我和常恒芳、吳汝澄三人。我抵京之次日,常、吳二人即告訴我,袁黨如何揮金如土收買議員,國民黨議員的陣容如何混亂,安徽新入黨的議員態度如何鬼鬼祟祟等。
……
為了想在團結工作上盡一分力量,我們三人曾跑了許多籌備國會事務局的招待所,也學會了逛八大胡同。我們還費了許多事向安徽同鄉會交涉,借用后孫公園安徽會館作本籍議員公寓,目的是想把皖籍議員弄來住在一起,便于團結。盡管我們跑得很勤,但他們只和你談風月,不和你談政治;即便偶爾談政治,也是笑我們太愚蠢,不識時務。遷至安徽會館的也只有十余位老同盟會員。
《國會生活的片段回憶》
華覺明:廢止讀經
1914年5月,任湯化龍為政事堂國務卿徐世昌下的教育總長,以次要分子梁善濟為教育次長,任梁啟超為幣制局總裁兼參政院參政,任汪大燮為參政院副院長,林長民為秘書長,凡該黨稍有資望者,或任為參政院參政,或予以其他相當的位置。而湯化龍以眾議院議長換一教育總長頭銜,犧牲國會,顏獵官,當時輿論多非難之。袁世凱任他為教育總長的意思,原為敷衍進步黨,他出而接受此職,也含有代表該黨的意味,并非個人行動。湯于就職前夕,曾在丞相胡同劉崇佑宅召集該黨主干人員商討就職后的安排,分別有所決定。因此湯于視事之初,主張在中小學中廢止讀經,只在修身教科書里節取經訓,以孔子為旨歸。湯明知袁世凱頭腦頑固,此案必遭反對,其所以仍然提出者,意在以此試探袁對該黨是否尚能信任。自此案提出后,山東巡按使蔡儒楷首先通電抨擊,斥湯為離經叛道,請予罷免。參政院參政陳樹德亦在報上發表文章,對湯譴責甚力。湯上呈自行辯駁,結果仍準予照行。
《進步黨和研究系》
尚綬珊:銀號胡同
民國初年,江蘇督軍李純在北京前門外施家胡同,開設義興銀號。因該號關系,后如華茂銀號、華懋銀號、華興銀號、信富銀號、裕昌銀號、同德銀號、永源銀號、正陽銀號、積生銀號、啟明銀號、同益銀號、余大昌銀號、余大亨銀號、東三省官銀號、四川浚川源銀號、殖邊銀行、東陸銀行、泉通銀行等,均設于前門外施家胡同;尤以天津籍的銀行或銀號,多選該胡同為號址,因此施家胡同竟被稱為“銀號胡同”。
《北京爐房、錢鋪及銀號瑣談》
王楚卿:不打茶圍的段祺瑞
至于老段本人,在一般軍閥政客里,還得說是生活樸素的。當時的闊人們,差不多都有鴉片嗜好,而他不但不抽大煙,還最厭惡別人抽大煙。民國初年,正是北京八大胡同盛極一時的時候,差不離的闊人都在胡同里面花天酒地,把從老百姓身上刮來的造孽錢,盡量在那里揮霍,有的還從胡同里把姑娘接出來從良,如王揖唐、王克敏都是胡同里面挺有名氣的人物,但我們從來沒聽說過老段去打過茶圍。
《段祺瑞公館見聞》
馮友蘭:兩院一堂
當時的“八大胡同”(妓女所聚的地方)有“兩院一堂”之說。“兩院”指當時的國會,眾議院和參議院;“一堂”指北京大學(當時稱為“大學堂”)。“兩院一堂”就是說,去逛八大胡同的,以國會議員和大學生為最多。
《“五四”前的北大和“五四”后的清華》
許德珩:照相館的另類作用
青島事件發生,巴黎噩耗傳來,廣大學生群眾非常憤慨。小組成員曾集中在高師討論這個問題。議論一番后,大家認為靜等政府制裁賣國賊是沒有希望的。必須發揮國民外交作用,采用民眾的力量來制裁。于是,當場就提出了“外爭國權,內懲國賊”“打倒賣國賊”等口號,并一致認為,一般的搞搞游行,想達到政府罷免曹、章、陸是根本不可能的。要采取暴力的行動,制裁賣國賊,才能達到收回膠濟鐵路的目的。為了有效地推動運動,我們成立了秘密行動小組,推定了負責人互孫、海潮、縱宇等具體部署工作。這個小組成員以國立八校為主。小組行動方案決定后,個個奮勇當先,斗志昂揚。
經小組研究,確定天放、雨溟等人去探查賣國賊的住宅,查明行動的門路,進出的路線。賡甫、澄宇等人則想辦法認識曹汝霖、陸宗輿、章宗祥等人的面貌。為了認識曹、陸、章等人,大家想了一個辦法。北京有個廊房頭條胡同,是幾家照相館的集中地,當時政府的一些官員為了顯耀自己,將各人的照片都陳列出來,我們就到照相館去對認。這些準備工作都是事先完成的。
《“五四”運動六十周年》
劉味根:中國的第一個話劇學校
北京人藝成立于1922年秋天,她的全稱是“私立北京人藝戲劇專門學校”。她不但是中國的第一個話劇學校,也是中國話劇由文明戲轉向真正話劇的前驅。校址是在北京宣外丞相胡同南口南橫街的一所古老的宅院里。校內除了教室有桌椅黑板,化裝有幾張臺子、幾面鏡子之外,就再沒有別的設備了。原訂計劃是分話劇和新歌劇兩系,因為歌劇沒人報考,只好單開辦話劇系。“人藝”是人的藝術的意思,也就是說,戲劇是再現人的現實生活的藝術。學校的成員如下:校長蒲伯英,教務長陳大悲,總務長蔣人龍,社會學教授余天休,國語教授黎錦熙、王普,表演技術助理朱孤雁,制景張爾美,還有個音樂教師大約是姓柯,記不起他的名字了。男學生有:張蘭樸(后來改名張寒暉)、邵惟、萬籟天、劉味根、田自昭、嘆今生、李樸園、謝興、胡遁、向培良、王光漢、張捷三、張遜之、宋應麟、芳紋、徐公美、徐由、林籟清、王籟平、張韶仙、胡笑天、張鼎銘、劉銘勛、向興夏、李治樸、李一飛、姚應征、龍逸生、孫師毅、李醒忱、董友竹、程有梅、陳根等。其余想不起姓名來了。女學生有:吳瑞燕、陳奕濤、劉靜君、蔣鏡茵、劉卓儒、楊子烈等。教職員和學生總計不過五六十人。
《北京人藝北京人藝——我國早期的私立話劇學校》
王克昌:羅榮桓在湖南會館
1923年夏天,湖南省衡山縣走出一個21歲的英俊少年,懷著對學識的追求、報國的壯志,他告別家鄉,來到北京,住進了位于爛縵胡同的湖南會館。他名叫羅榮桓。
當時,爛縵胡同湖南會館內設有補習學校,羅榮桓在此如饑似渴地學習,準備報考大學。靠著父親寄來的一點點生活費,羅榮桓過著清貧節儉的日子,經常是靠從街上買來的烤白薯充饑度日。每天他天明即起,背誦英語單詞、閱讀外文讀物、復習各門功課。課余時間,他徜徉琉璃廠飽覽百家書,用僅有的一點零錢購買書籍,他在知識的海洋中遨游。同時,他對各種社會現象、社會思潮有著清醒的頭腦和敏銳的洞察力。有一次,衡山縣反動政客易家樾在會館內散發小冊子,吹捧湖南反動軍閥趙恒惕。羅榮桓帶著同學們高喊:“易家樾滾出去!”易家樾灰溜溜地被趕走了。
年輕的羅榮桓在走出家鄉、走向社會的一年中,不僅增長了知識,于1924年夏,考取青島大學預科;而且接受了先進思想,逐漸走上革命道路,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立下了不朽功勛。
《宣南革命活動追述》
華覺明:在丞相胡同創辦《晨鐘報》
進步黨停止活動之后,所余之款由研究系接收,用以辦理機關報和刊物。袁死黎繼,法統恢復,湯化龍、梁啟超先后回京,復在丞相胡同創辦《晨鐘報》,指定劉道鏗為經理,李大釗為總編輯。不久,值張勛復辟,該報遷往天津出版,卻為段祺瑞做宣傳。及亂事平定,仍遷回北京丞相胡同,改稱《北京晨報》,以陳博生為總編輯,五四運動時著有相當聲譽。
《進步黨和研究系》
王克昌:馬駿的崇高氣節
馬駿,于1895年生于黑龍江省寧安縣。他早年就讀于天津南開學校,跟周恩來、鄧穎超等同志發起組織進步團體“覺悟社”,是周、鄧的親密戰友。1927年他為重建北平市委做了許多秘密工作,被捕后于1928年光榮就義,終年33歲。
1927年12月3日凌晨4點鐘,敵人包圍了馬駿的住所。他和韓幽桐、趙連芳、崔宗信被押到前門外鷂兒胡同偵緝總隊。在那里,開始他只表示“不滿意軍閥政府和國民黨,所以參加共產黨,但求一死,別的不知道。”后來,叛徒許錫仁當面指認,為了保護組織和同志們的安全,他公開承認:“我叫馬天安,是新來的共產黨市委書記,什么事我都清楚,什么事都是我安排干的,有什么話就問我吧!”敵人對他嚴刑拷打,又派莫德惠勸降,均沒有動搖一位共產黨員的鋼鐵意志。1928年他被反動軍閥處死。
《宣南革命活動追述》
濮清泉:陳獨秀的“寡人之疾”
陳獨秀談婦女問題:這個問題關系到他的私人生活,本來不愿寫,但為了忠實于歷史資料,還是如實地寫出來。陳的原配夫人高氏是個舊式家庭婦女,在鄉中有賢惠之名,生了兩個兒子,長子名延年,次子名喬年。陳從日本回國探親,把高氏夫人的妹子高君曼,帶去日本留學,日子一久,他倆就結成伴侶。這事曾引起了鄉里的非議,說是太不像話。但陳處之泰然,一笑置之。后來原配死去,陳與高君曼正式雙宿雙飛,初期感情融洽,相處甚好。怎奈陳有寡人之疾(好色),在北京常跑八大胡同(妓院),高君曼憤然與之爭吵,繼之以打鬧,最后以分居宣告破裂。高君曼斥陳為無恥之徒,陳則罵高為資本主義。清官難斷家務事,親朋不敢置一辭。高生了一男一女,沒有參加革命,比他們的兩位兄長延年、喬年二烈士相差遠矣。
《我所知道的陳獨秀》
張文鈞:駱駝阿四
當時八大胡同里最有名氣的叫駱駝阿四。他買煙的時間最久,所用的煙土比較講究,因此馳名。他就是在煮煙時羼對白蘭地酒。他所以有名,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的靠山硬。他是青幫,曾拜吳金寶為師,吳金寶是妓院里面稱霸的人物。有了幫會給駱駝阿四撐腰,所以他在這些煙館中間勢力最大。
《舊社會吸毒、販毒瑣記》
張文鈞:大煙館
妓院的掌班、老鴇,十個之中,有八九個是離開鴉片不能過日子的。他們從妓女身上殘酷剝削下來的金錢,有很大一部分就從煙槍中噴了出去。為了供給他們的需要,在八大胡同里面,真是煙館林立。韓家潭、百順胡同……哪一條胡同都有幾家。名為煙館,其實只是一間屋子。煙館的主人多數是自己吸食了鴉片,不能另謀生計,就索性在家里開燈供客,賣上了大煙。設備是非常簡陋的,漆黑的一間小屋子,床鋪上放著一份充滿油垢齷齪不堪的煙具。前來吸煙的人,都是些社會的渣滓,小偷、人口販子等。這些大煙鬼,都是彎腰曲背,雙肩緊聳。
《舊社會吸毒、販毒瑣記》
李金龍:妓院的等級
八大胡同是舊北京前門外大柵欄附近妓院聚居處的代稱。八大胡同東西在前門大街至和平門外琉璃廠文化街之間,南北在珠市口西大街至前門西河沿街之間。即現在的大柵欄地區內。如果只按其八條胡同的位置算,應限于西珠市口大街以北,鐵樹斜街以南,煤市街以西,五道街以東。這一小塊地區妓女的數量,幾乎占到當時全大柵欄地區的90%,相當全北京城妓女總數的一半以上。這一地區從清末開始,開辦的妓院多為一等和二等,既有“北班子”,也有南方來京的“南班子”。一、二、三、四等妓院并存。曾有記載:“在這個不大的區域里容納2500名妓女。”日偽時期,入冊登記準予營業的妓院有117家,有妓女750多人,這個數字直到解放前夕,變化不大。
八大胡同的妓院,分為不同的等級,由西邊的百順胡同、胭脂胡同、韓家潭到陜西巷為一等聚居區,石頭胡同為二等。東邊的王廣福斜街、朱家胡同、李紗帽胡同為三等居多。
過去的妓院里規矩很多。我在采訪中聽老人們說:“一、二等有相當的排場。走進妓院,候在門口的‘茶壺’高喊一聲‘見客啦!’客人進到客廳里,妓女們便一個個的出來見面。客人看中了哪一個,就把被看中的妓女帶到她自己的房間里,坐在屋里喝茶,嗑瓜子,吃花生,談戲劇,聊閑篇兒等。經多次交際,成為熟客之后,才可留宿過夜。”老人們提起三、四等妓院來,說:“那些個是往里頭生拉硬拽,臉上脂粉雖厚,但絕對是沒一丁點斯文的地方。”
《八大胡同舊事概況》
訥葊:戲班子
從前演戲,皆在外城,因正陽門一屆天暮,即關城門,夜間一時半,開半扇,許進不許出,天明乃正式開門。內城為八旗汛地,原則上本無漢族人居住,當然不準建團演戲。外城各茶園、茶樓,茲略舉如下:廣和樓(又名查家茶樓,相傳即月明樓,清康熙帝曾往觀劇,有寶座)在肉市;中和園在糧食店;慶樂園、慶和園、廣德樓園在大柵欄;同樂園在門框胡同;天樂園在鮮魚口內小橋。其必名為茶園或茶樓者,因顧客以飲茶為主。當年每人收當10銅錢1300文(合制錢130文)亦名曰茶錢。各戲班輪流在園演唱,不負今天必唱某戲的義務,顧客亦不能以某角必演某劇為要求。所以既無后來之海報亦無預印之戲單。僅于門前見有某種砌末擺列,始知大軸子為某戲而已。各戲班在各園樓演唱,有一定的日期,其名曰“轉兒”。每唱必連四天,如一至四,五至八,九至十二之類。觀眾到某一園,其照壁上即已預掛四塊牌子如“本月初一至初四,三慶班;初五至初八,四喜班”之類,一望而知今天是某班在此演唱。
《北京梨園談往》
霍實子:對日交涉
河北省主席于學忠被撤換后,由商震繼任。川岸旅團將自古北口撤回承德,他們在回承德的前一天晚上,川岸邀請我到他的旅團部吃晚飯,算是“告別宴”,席上只有川岸、酒井和我三個人。
川岸接著說:“霍主任的風度像是‘滿洲國’的外務大臣張燕卿(張燕卿是清朝大官僚張之洞的后裔,也曾在日本讀書、生活多年),張是名門之子呀!”川岸說這番話的原意,是為了要捧我,而我對川岸的這番恭維話卻非常惱火,真是豈有此理,竟把我比作大漢奸,這是對我極大的侮辱,當時我已經是滿肚子的不高興了。哪曉得川岸接著又說:“日本要扶植一個華北國,要以關內的四省三市脫離中央,以黃河為界成立華北國。所謂四省就是河北、河南、山東、山西;三市就是北平、天津、青島。在內蒙古已有李守信正在待命;關內有宋哲元、石友三、劉桂堂。還有山東省的韓復榘都已和日本有了默契。將來華北國成立時,要請霍主任擔任華北國的外交部長。”我當即體會到川岸說出這個大陰謀來,是想拉我下水、當漢奸。那時我正是30多歲的青年,血氣方剛,年少氣盛,是膽敢在老虎頭上捉虱子的。聽了川岸這番話,就壓不住心頭怒火,馬上回答川岸說:“旅團長閣下,我是中國政府的一名官員,派到長城南邊古北口來和貴方辦理交涉事宜的。將來如果華北國成立時,以黃河為界,那么我的辦事處也可以遷到黃河南岸,仍然和貴方折沖樽俎,我自問不敏,不能接受貴方一手扶植的傀儡政府的外交部長。”
川岸愕然。酒井見我沖撞了川岸,急忙插嘴說:“旅團長醉了,酒后失言,請霍主任不要介意,旅團長剛才說的這番話,不過是閑談罷了,請不要向外間講出去呀!”酒井接著說:“啊!霍主任是廣東人,十九路軍也是廣東人,廣東人是抗日的。”我說:“不管是不是廣東人,我們中國人是有氣節的,是愛國的;壓力愈大,抵抗力也愈大,這是物理學的定律。”于是這頓飯就吃得不歡而散。
我以川岸暴露了日本的一個大陰謀,是個極其重要的情報,俟明天川岸離開古北口后,打算立即返回北平向殷汝耕報告。那晚回到辦事處時已是深夜,我立即下了一張條子給古北口的大昌長途汽車公司,上面寫道:“明天早上開往北平的班車,要等我上了車,才好開出。”因為古北口開往北平的班車,每天只有一次。同時我又打了一個長途電話到北平給殷汝耕,告知川岸旅團定于明早撤回承德,等他們走后,我即返平述職。
第二天一早,我仍然按照我一向在古北口辦理對日交涉的方針“無事以禮相待,有事據理力爭”來辦理。所以,當川岸和酒井乘飛機離開古北口時,我仍是到古北口潮河的沙灘上送行,部隊是乘卡車撤退的。
川岸離開古北口后,我即乘了長途汽車徑去北平,抵北平時已是萬家燈火了。當我到了殷公館(殷公館就是租了東城大阮府胡同嚴復“嚴幾道”的舊宅,房屋十分寬大,除殷夫婦的臥室、書房外,還有內外客廳和客房)時,殷已派了他的汽車在等我,并把我接到八大胡同美雯家(妓院)。我是用日語向殷匯報的,因為怕被美雯聽見。我先把昨晚川岸在宴席上托我帶給他的口信轉告給殷后,我隨即又把我和川岸、酒井的對話,一五一十地說了一番。我滿以為會得到殷嘉獎我一兩句,如“應對有方”之類的話。豈料殷聽了我的報告后,竟以教訓的口吻對我說:“川岸所說的,我還要比他知道得多些,你年紀輕,不會應對,以后要學乖些。”接著又說:“古北口是個重要地方,你快回去坐鎮吧!”而殷對于馬永德事件一字不提。
《逃出殷汝耕樊籬的經過》
張文鈞:“燕子窠”
這種煙館,設備都很簡陋,南方話稱之為“燕子窠”,那是很低級的。一般穿長衫的大人先生們,自然不便前去了。到了1935—1936(民國24—25年)年間,在石頭胡同天和玉飯莊的舊址,開了一家大煙館,里面備有銅床、鐵床,來吸煙的人,可以在那里叫酒、叫飯、叫條子(娼妓),正好適合當時社會頹廢墮落的風氣,所以門庭若市。不到一年光景,韓家潭、百順胡同、陜西巷等處,就先后開設了好幾家這樣的大煙館。于是“燕子窠”的營業,自然相形見絀了。不過有些抽慣了“燕子窠”的人,還是不上大煙館。
《舊社會吸毒、販毒瑣記》
周作人:馮漢叔打茶圍
馮漢叔留學于日本東京前帝國大學理科,專攻數學,成績甚好,畢業后歸國任浙江兩級師范學堂教員,其時尚在前清光緒、宣統之交,校長是沈衡山(鈞儒),許多有名的人都在那里教書,如魯迅、許壽裳、張邦華等都是。隨后他轉到北大,恐怕還在蔡孑民校長之前,所以他可以說是真正的“老北大”了。在民國初年的馮漢叔,大概是很時髦的,據說他坐的乃是自用車,除了裝飾嶄新之外,車燈也是特別。普通的車只點一盞,有的還用植物油,烏黢黢的很有點凄慘相;有的是左右兩盞燈,都點上了電石,便很覺得闊氣了;他的車上卻有四盞,便是在靠手的旁邊又添上兩盞燈,一齊點上了就光明燦爛,對面來的人連眼睛都要睜不開來了。腳底下又裝著響鈴,車上的人用腳踏著,一路發出琤的響聲,車子向前飛跑,引得路上行人皆駐足而視。據說那時北京這樣的車子沒有第二輛,所以假如路上遇見四盞燈的洋車,便可知道這是馮漢叔,他正往“八大胡同”去打茶圍去了。愛說笑話的人,便給這樣的車取了一個別名,叫做“器字車”,四個口像四盞燈;兩盞燈的叫做“哭字車”,一盞的就叫“吠字車”。算起來坐“器字車”的還算比較便宜,因為中間雖然是個“犬”字,但比較吠、哭二字究竟字面要好得多了。
《北京大學感舊錄》
沈醉、郭旭:蹲點抓嫖
1946年5月間,沈醉和廖華平有一天在鄭家吃晚飯,北平警備司令部稽查處的組長羅日明去見鄭。鄭邀羅一同吃飯,并問羅:“還沒有找到一個?”羅答:“還沒有找到。”他倆說完這兩句話后便沒有再談別的。
第二天,沈見到羅,才知道鄭曾叫羅派特務跟蹤住在北京飯店的中共人員,看他們晚上有沒有人到八大胡同等妓院或在其他旅館開房間。羅是負責旅館與妓院檢查工作的,鄭叫他如發現有中共人員到這些地方去便抓起來,讓中共方面向他要人的時候再送回去,好給中共丟臉。七八月間,沈再度赴平,聽說仍然沒有在這些地方發現一個中共人員,使鄭很感失望。當時他非常希望找出中共在平人員的毛病,采取了種種下流的辦法,卻一直沒有找到一點。
《我們所知道的鄭介民》
全信和尚:法源寺
法源寺廟產之廣,在北京寺廟中首屈一指。寺內房屋有數百間,南橫街周圍的房產,幾乎都是法源寺的,而爛熳胡同、教子胡同也都有房產,菜市口還有很多鋪面房,并擁有土地30余頃,分布在京郊黃村、彰儀門外新莊和長辛店等處。
《舊北京幾個大寺廟的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