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的咨詢會完畢，接下來是最熱鬧的現場提問環(huán)節(jié)。在場族人早已把問題發(fā)給了宗族通會，由通會整理轉交給會議長宣讀，相關理事回答。

“為什么理事會里面女性那么少？同樣的問題也問了評議會。”

會議長問出第一個問題。

理事會推出一名理事上來作答。他拿起話筒，說：“宗族理事會的所有理事，是以評議會積分做參考，擇優(yōu)選任。選任過程與性別無關。完畢。”

“評議會。”會議長點名。

答曰：“評議會的理事選任過程同上。”

觀眾席有人喊道：“那應該提高女性比例，給女性更多機會。”

這個問題給到了族長譚耀德。他接過話筒，說：

“凡我譚氏，年滿二十歲的族人，能通過評議會審核，積累積分至卓越級別，都有機會進理事會。如果不能，請繼續(xù)努力。

“我們非常樂意見到有更多女性加入理事會，積分相同的情況下，會優(yōu)先選任女性。若有其他異議，請向宗族通會提交修改申請，我們將按照流程審議議題。”

卓越級即評議積分成績在前20%的人。

“這不公平。你們有那么多資源，青林級的后輩怎么辦？”

譚耀德讓基金會的人上來回答。

那名理事說：“首先請注意用詞，這里沒有‘你們’。這里開的是我們譚氏家族內部會議，沒有‘你’‘我’之分。家族里所有未成年族人，均可以享受我們提供的教育資源，教育補助。”

家族教育委員會代表補充道：“目前沒有收到不公投訴。”

“我是說額外的，家教，私教，游學等等。”觀眾席再提。

家委會代表：“如果，孩子在學校放學之后，愿意繼續(xù)學習到晚上9點，可以安排到譚家私教院補習。其他家族的私教院也可以申請，這需要他們同意。

“如果，孩子能夠接受6點起床，開始學習活動直到晚9點，每周五至六天，可以去報考七商社的七賢學院，寄宿學習。至于家教或游學等其他項目，都是自費的。”

“就不為這塊提供補貼嗎？”

“行了！這里又不是法院，還真想躺著吃祖產啊。私教上完上家教，問問你孩子忙得過來嗎？”

另一個來自觀眾席的發(fā)言迎來了一片掌聲和哄笑聲，是沒有說話的人以此表示贊同。這個問題就算是揭過了。

理事的提升過程都是有目共睹的，宗族已經盡量做得公平公正。

這些理事如果去社會上謀職，以他們的能力至少也是個職業(yè)經理人。他們選擇留在宗族服務家族，養(yǎng)活一群閑散族眾，在族人當中還是很受敬重的。

對于一些近似刁難的問題，也就有人站出來表達不同立場。

*

周家的評議會在同一天舉行。

相比于譚家尚算順利的會議流程，周家的家族會議開得磕磕絆絆。原因在于會場之外的一場談判，占據了理事會的主要精力。

談判放在酒店的會議室，已經談到第三天。談判一方是周氏家族理事會各機構成員，另一方是周懷民的九州船務代表。

周懷民提早離家，就是為了這場談判。

這場談判是家族與族人之間的利益糾葛。

簡潔而現代化的灰色調空間里，雙方人馬在寬大的會議桌兩端對面而坐，進行一場沒有硝煙的唇槍舌戰(zhàn)。桌上擺滿了船舶資料和翻開的筆記本，方便隨時查閱。

周氏家族那邊負責談判的人，是理事會主管周欽以及周樹基兩人。九州則由首席運營官祁向宇負責。族長周盛沒有出面。周樹基是他兒子，算是代表了他。

周懷民既是九州的老板，同時也是家族理事會的高階理事，雙重身份之下不宜出面，只在一旁負責拍板點頭。他坐長桌端頭位置，一直沉默著，只時不時看一下資料。

談判的底線早就跟屬下商議好，現在他的員工負責沖鋒陷陣。

王振坐在周懷民身后。他不負責談判，只專注于觀察會議室內各人表情神態(tài)，留意有無異狀發(fā)生。

對于一頭金發(fā)沒有正型的王振，理事會是反對過他參與談判的。但王振說他持有九州股票，是股東之一，自然有坐在這間會議室的資格。

因為他從來不發(fā)一言，理事會的人就逐漸無視他了。

理事會的要求之一是成立董事會，理事會和基金會要在里面占有三個席位。

九州還沒有董事會，周懷民是最大股東，他認為不需要。

九州的成功依靠的是高效的管理團隊，董事會成為團隊的掣肘。但這恰恰是周氏基金會的目的，基金會想提高對九州的控制力度。

理事會另一要求，則是讓周氏基金會提高占股比例。

針對這一訴求，九州認為可以出售部分股份，能在市場低迷時補充現金流也算是好事。

但基金會提出的方案是換股，以周氏家族其他產業(yè)的股份換取九州的股份，互換的股份主要是082項目。

這種做法被九州的人理解為：垃圾股換優(yōu)質股。

九州屬于優(yōu)質產業(yè)，自然不愿意換。

作為九州創(chuàng)業(yè)元老的祁向宇，了解為何周氏基金在九州占股過低。

這還要從創(chuàng)業(yè)金說起。

九州船務的啟動資金來源有兩部分，小部分是周氏基金的創(chuàng)業(yè)金，大部分是周懷民自己的。

他父親意外身故，除了遺產，還有保險公司賠償的一大筆錢。

他母親將這些錢交給外面的人打理——有說是楚家——十年下來，復利滾復利，數目便變得相當客觀。周懷民創(chuàng)業(yè)時就拿了數千萬出來。

而周氏內部，即便評議會通過了周懷民的創(chuàng)業(yè)計劃，基金會卻受控于周盛。在周盛的操作下只給他批了一百萬創(chuàng)業(yè)金。

這就是基金會占股很少的原因。

等到公司做大，周家內部就有人不滿，認為分給周家的紅利太少，卻不去追究個中緣由。

會議室內的談判僵持不下，門被叩開，會議長派人來催促理事們該去開家族大會了。

“再等十分鐘。”理事會主管周欽說。

來人面有難色，但還是退了出去。周欽看著對面的祁向宇說：“董事會可以先不成立，這算是我們退了一步，換股的事，你們也退一步吧。”

董事會成立與否可以延后再談，周氏基金會最想要的還是九州的股份。

去年家族基金虧損嚴重，如果不能及時得到輸血，在家族會議上作報告的周盛都將底氣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