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疤是她弄的。

她跟人玩游戲，被要求去找周懷民要他的耳釘。

大家都知道周懷民很寶貝他的耳釘，打架都怕弄丟了它，這是故意給譚琳找了個高難度的任務。誰想到譚琳只是往他帳篷里跑了一趟，就帶回來了。

大伙兒都想知道譚琳是怎么辦到的。

能怎么辦？借的唄。

譚琳這么回答，但就是有人不信，又或者是，他們想搞事情。

無事生非，是夏令營的常態。

第二天的訓練任務是野外烹飪。

她負責看管燃氣灶，讓它別被風吹滅。其他人也在為午餐忙碌著。

團員們對烹飪這事一直不上心，教官們的要求很簡單：煮熟，吃了不進醫院就行。

平日里嬌生慣養的大孩子們分工合作，切菜、燒水，全部扔進大鍋里煮半個小時，調味，裝盤，開吃。

“唔——惡！”

作嘔聲此起彼伏，那盤東西的味道實在是怪極了。

“吐掉的，倒掉的，沒吃完的，今晚不用吃晚餐，所有零食沒收。明天領餐排在最后。”站在不遠處的教官發出警告，最后一條尤為惡毒。

以這群少年的德性，平時沒事都要互相捉弄，這下得到了教官的默許，肯定不會錯過機會的。排在前面的人就算撐爆肚子，也會把食物提前領完，讓最后的人喝一天風。

眾人只能老老實實回到長桌邊坐下，繼續對付那盤東西。

他們討論這鍋東西吃完會不會拉肚子。

一名少年湊過來問譚琳：“你昨晚到底是怎么拿到耳釘的？是拿箭指著懷民了吧。”

譚琳沒好氣道：“我們打了一架，我贏了。”

“懷民，你是不是打架輸給譚琳了？”那少年問斜對面的周懷民。

旁邊的人聽到這話，都看過來。周懷民正皺著眉頭往嘴里塞東西，頭也不抬地說：“是啊。”

“不可能吧？這不等于說我輸給了你，也會輸給這丫頭？”

“懷民，你放水了吧？”旁人也問。立刻有人跟風起哄，發出陣陣噓聲。

“你跟她比一場就知道了。”周懷民說著，轉了下頭，給少年看他被抓傷的耳朵，還帶著血痂。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不講武德。”

“失敬。”少年對譚琳說完，端起盤子走了。

“是糖放多了吧？”有人似乎找到了東西難吃的原因。馬上有人跑去驗證。

“糖罐空了！香料也全放了。”

大家開始譴責放調料的人下手太狠了。

譚琳抬眼瞟了眼對面的周懷民，他居然也在看她。她趕緊低下頭，切斷這無形的曖昧纏繞。

下午活動完休息的時候，她去把耳釘還給周懷民。

“進。”

依舊是他清冷的嗓音。

譚琳遲疑了下，左看右看，觀察有沒有人關注這邊。他撩起帳篷門，對她歪了下頭，要她進去。

“我只是來還這個的。”她捏著耳釘遞給他。

“進來說話。”

她扭捏起來，他就伸出手，似要接過耳釘。因他是半跪在帳篷門內，比她矮不少，她只好湊過去，彎下腰準備把耳釘放在他掌心。誰知他握住她的手一拉，就把她拉進了帳篷，倒在他懷里。

“會被看到的。”她說。

他回手拉好門簾，另一只手抱住她，唇瓣貼著她耳朵，用很低的聲音說話，仿佛在誘惑她：“不幫我戴回去嗎？”

……

“叭！”

周懷民在譚琳面前打個響指，提醒她：“上菜了。”

他對她剛才的走神感到疑惑，她忙將餐巾鋪好展平，說：“你們能聊點我聽得懂的嗎？都快睡著了。”

楚冉掃她一眼，繼續跟周懷民說：“E2E SCVP與Blockchain結合，能夠……”

周懷民留心聽著。譚琳暗暗翻了個白眼，悶頭喝湯。

宴會的菜品按著次序逐一端上桌。

宴會廳中央的小舞臺，換成了魔術師上臺表演，一束鮮花在他手中變出，手一翻成了絲巾，絲巾一抖飄起來，化成朵朵火花消散。

魔術師退場之后，換成一位大提琴手。

低沉的弦樂在席間流淌。

那些塵封的記憶浮現之后，她就避免再與周懷民有眼神接觸。

那天他的耳朵被劃傷了，不能再穿耳釘，后來也沒見他戴過，只留下一小塊淡淡的疤痕。他貼著她說的話仿佛猶言在耳，譚琳不禁耳根泛紅，好在燈光較暗，為她遮掩住不自在。

好不容易，終于熬到晚餐結束。譚琳也調整好心緒，不就是前前男友嘛，她能應付。

大人物們漸次離開，臨別前還要簡單敘話，說著下次一起打高爾夫，又或是自己的酒莊新到了一批酒，有空來嘗嘗什么的。譚琳這個小人物沒去湊熱鬧，靠近同樣落單的楚冉，小聲說：“你這樣不搭理我，我會以為你是在吃醋的。”

楚冉咳了兩下，像是被水嗆到了，喝了點飲料才說道：“懷民哥很好，就是周家最近有點亂。”

“你想多了。不過我也聽說了，基金會想要強行吞并他的公司。根本是明搶嘛。”

楚冉就笑著看她，看得她心里發毛。問：“笑啥呢？”

“笑你這護短的手臂有點長。”

譚琳不吭聲。她跟周懷民早就結束了，現在這樣，能夠若無其事地相處，已經足夠了。

楚冉碰下她手臂，提醒道：“該走了。”

今晚六大家族的正事開始了，眾人陸陸續續轉去頂樓的會客廳。譚琳先去了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穿過一個橫廳，橫廳有幾根寬大的柱子，有三四人合抱那么粗。

柱子后面有人在說話。

“寶貝兒聽話，這次真不能帶你。”

“不都你的熟人嘛，有啥不行的？”

“都是些老頭子，沒啥好看的，乖。”

“你們到底聊啥那么神秘？不會是背著我干壞事吧？”

“我能在這干壞事？我爸也在里頭呢？”

“那我去看看就走。”

“那不是你看熱鬧的地方。回去。”

“我偏不。”

“別在這使小性子！”

女人用力踩著高跟鞋走了。周樹基從另一邊離開。譚琳早就聽出了那是韓綺琴的聲音。她在柱子后面躲過周樹基，再回頭快步跟上韓綺琴。說：“喲，這么巧啊，周家少夫人。”

韓綺琴沒給她好臉色，問：“什么事？”

“這是要回去了嗎？怎么不陪周大少上去？”

“哼！”

“要不我帶你上去吧？”

“你能上去？不是女眷不能去嗎？”

譚琳指指自己胸前的白金會員徽章，說：“那得看是什么——”

“小琳！”譚瑯過來牽住譚琳，說：“少夫人。失陪。”

譚琳跟著他走到電梯前，他說：“忘了我之前說的，離周家的人遠一點。”

“我是跟韓綺琴有過節。”

“什么小過小節的，別做這些小兒女姿態。場面上的應酬就罷了，私底下少接觸。”

她抿著嘴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