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多事
- 大唐錦衣行
- 走開小紙人
- 2292字
- 2018-12-12 21:12:36
“我忍不了這口氣。”
許成灰手里拿著一根軟柳條,狠狠抽著被他綁起來的野貓。野貓黑黃相間的毛發上暗紅色的枯血裹著地上灰塵,身體只在柳條落下時動一兩下,眼窩內空洞洞,眼球被挖下已有好些時日。
“那許折不幫我便算了,竟然敢打我,真當我好欺負的嗎?”
許成灰用力將野貓踢的撞在木樁上,憤憤說道:“你許折要不靠家境,算什么東西!”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將柳枝砸向貓,急匆匆跑進屋,嚷道:“爹,你前年不是接濟過一位趙家的潑皮嗎?聽說他挺能打,你叫他暗地里去教訓教訓那許折!”
有風拂過,污泥地上的野貓無意識地伸出爪子壓住柳枝,又慢慢移開,柳枝上面全是荊刺,人為嵌上去的。
他爹搖搖頭:“那許折又不是傻子,到時候他報復我家,怎么辦?而且那趙卜住喜歡踢館,腦子被人家老師傅打壞了,精神時好時壞,恐怕會誤事。”
“我不承認,他許折能怎么辦?憑什么報復我家?總要理由吧。至于那趙潑皮,腦子壞了,這不正好嘛!我就不信許折他家還真能拉下臉和一個傻子計較,而且趙卜住他好歹是趙家的人,許家總得給些面子的。”
“他要是講理,還會和你動手?而且許折他哥看著老實,實際上手段辣的很,不然他許折家這些年能發展的這么好?”他爹臉色陰沉,而后又轉為為難,“這事你先忍一忍,要是牽扯到許折家里那邊,我們家這幾十口人怕是都要受牽連……此次科試你要考不上,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以前給你買童生都差點傾家蕩產,這秀才真沒辦法弄……”
“可我實在是忍不了了!”
“不太好弄啊。”
他爹心情煩躁地走出門,瞥見了被木樁拴著的野貓,略有不忍,叫一位下人將野貓找個地方埋了。
許成灰跟著出來,揮手又趕走了家生子:“別動,它還沒死,還能逗幾天。”
這個中年男人便也沒再說話,也不再去看它。
一只蒼蠅落在了它臟兮兮的耳朵上,它沒有動,蒼蠅呆了一會又落到了它的傷口上,它沒有動,蒼蠅又落到了它小小的鼻尖,它沒有動……蒼蠅飛走了,它辨別著微弱的聲音,朝著蒼蠅離去的方向抬起頭,空蕩蕩的眼眶里,除了風什么也沒有。
“哎呀,出了事就把事情都推給那傻子,這有什么好猶豫的?”
中年男人摸摸胡須,還是說:“還是不能這么做,那許折看似隨和,行事卻是霸道的很,此次我們與那許折已經結下梁子了,不過他好像沒有追究的想法,如今還是不要再激怒他了。”
中年男子看著家里忙碌的下人,還有院里頭玩鬧的孩童,想起許折強勢的話語,搖搖頭:“幾十口人指著我來養,這事就……算了吧……”
“不能算!”許成灰咬牙切齒,“他許折憑什么打我!不幫我作弊,行,我認,可他打我,憑什么?就因為我說我想當教書的?我以后的打算與他何干?我以后準備討幾個老婆他也要管?”
……
……
許折正要起步前往許航特地留下的雅間,那梳著辮子的小老頭忽然很感興趣地朝他走過來,猶疑著問:“是許折?”
“是我。”許折說。
“哦,我說這些莽夫怎么議論紛紛的,我尋常也不出去,有兩年不見你了,倒有些認不出了。”
小老頭人精瘦精瘦的,穿著土黃色的馬褂,踏著一雙灰藍色布鞋,走路無聲。
他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許折,皺著眉:“你這身子……不像常年生病的模樣啊。”
許折應道:“最近一直沒生病,人自然精神了許多。”
“不對,也不對,”他伸出枯瘦的手,滿是老繭的掌心隔著衣袖抓住許折的手腕,片刻后抬起頭,眼里射出金芒,“你會武功?”
周圍數人目光,連同那些質疑取笑的聲音一瞬間聚焦過來。
“師父,他這病秧子回光返照,你別費心了!”
“是啊,他小時候是能修行的,后來不是說突然得了怪病,根子毀了嘛!”
“喂,許維清,你敢不敢與我打一場,你要贏了我,我就將我妹妹嫁給你。”
“我看你恨不得將五個妹妹全嫁給許折,然后收五份彩錢。”
“……”
許折搖頭:“只是習過數日拳腳罷了。”
小老頭顯然不信:“那你打我一拳。”
正此時,武館大門口忽然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哇哈哈!”
“是趙恩靜他大伯!”一正在打木人樁的膀大腰圓之人望著門口來人驚呼道。
許折也轉過頭,見那人穿著緊身短衫,面色黝黑,雙臂環胸,指節粗糲且無不似常人嶙峋分明,只看外表便知是一個練外家拳的漢子,至于功夫如何,外表看不出。
經提醒,許折倒也想起了此人,趙恩靜的大伯,年幼時父母雙亡,不學無術,與家族鬧翻,靠著練過幾招,時常做些偷雞摸狗強人所難之事,后來似乎到許成灰一家幫工過半年,再后來走上練武踢館的道路,被人打成了腦殘,時而正常,時而瘋癲,此人今日前來此地,許折沒記錯的話,就是沖著他來的。
而且這淮梅武館大多是許航家開的,因而此人與許航一家很不對付。
“哼,趙卜住,今日我們師傅在此,就你那幾兩肉,也敢來踢館?”
“你還記得上次嗎?趁南邊武館師傅不在,挑戰人家徒弟,威風的很,不想人家師傅突然回來了,把你吊著當小雞打!”
“趙卜住,聽說恩靜要訂婚了,都沒人給你遞請柬,笑死我了,哈……”
“……”
精瘦的小老頭瞇著眼打量著趙卜住,沒好臉色地問:“要是來歇歇腳,我這邊地方大,歡迎。踢館的話,盡管過來,別像個二愣子站著不動。”
門口的漢子又大笑一聲“哇哈哈”走上前來,對小老頭說道:“我就是路過,哪敢踢館啊!”
“既如此……”
“呦,這不是許折許大少爺嘛!”趙卜住瞥了一眼許折,驚訝地說道。
許折未理睬他。
此時許航自內間走出,輕聲喚了聲:“許折,快些來啊。”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穿著小馬褂的小老頭側身對許航略一抱拳,禮貌說了句“少東家”,便去一旁指導那些徒弟了,只將這趙卜住干晾在這邊。
趙卜住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對著許折背影大聲道:“許折,我路上聽人說,你練閆氏隔空太極,功夫很是到家,輕輕一掌就將人打飛數十丈,今日趙某有幸撞見,想請教請教!”
聽了這話,坐那邊看戲的許輕雪一口茶噴出來,還差點閃了腰。
許航皺起眉頭,對許折說道:“此人腦子有病,我們去雅間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