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看這個名單,它又長又寬
- 大唐錦衣行
- 走開小紙人
- 2429字
- 2019-02-19 23:29:52
天高云淡,涼風習習,澈凈秋水印出一泓湛藍長天。
許輕雪捧著一束百合,長身立在枯黃的草地上,四下幽靜無人,惟聽流水潺潺。
青冢前立著一石碑,其上碑文刻著趙梨憂的生平,他看了看,清清白白、平平淡淡,就像他手中拿著的那束花。
他走上前,將百合放到她墳前,“我原以為你會和維清走到一起的。”
長風不解語,依舊微微吹拂著。
望著趙梨憂的青冢,他忽而有些傷感:
“長眠也好,不需再問人間事。”
“哪像我們這些故舊之人,總有一天會四海飄零。”
他曾經以為許折會和這位姑娘走在一起,就像他以為自己會和寧行芷走在一起。
都沒有。
許輕雪望著石碑,輕聲說道:“趙姑娘,九泉之下若是覺得無趣了,建議將許折帶下去陪你。”
這般過后,他便走到潺潺流動的小河邊,看了一眼水中波動的面容。
“渡幾,可先渡人,可先渡人……”
他還是不懂道人具體希望他如何做。
他在水邊停留了片刻,轉身離去。
最先得到許輕雪被白家小姐退婚的消息的人是那位落魄的畫家,畫家曾經是個才華橫溢的書生。
畫家將消息如實告訴了寧行芷,而后低著頭等待著后者的消息,他想,如果她要走,他不會阻攔的。
寧姓姑娘怔了片刻,只無力地說了一個字,“哦”,戛然而止,沒有余音。
畫家開心而匆忙地帶著工具出了門。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走來一清秀少年,畫家一看,是許輕雪。
于是他瞪大眼睛:“許,許……”
“落清秋,為什么不念書了?”
畫家睜著有些惶恐的眼睛,囁嚅著:“我,我,我看見了書生的路……”
“什么?”
畫家表情有些豐富,悲戚中帶著嘲弄:“那里有一堵墻。”
“什么墻?”
“我不知道……”畫家抱著頭,緩緩蹲下身來,臟兮兮的長衫拖到地上,又沾了許多灰塵,他撓著頭,“反正沒路了……沒了……書生沒路了……修仙者也沒路了……所有人都沒路了……”
“沒路了……那堵墻將路堵住了,我都看見了,可是沒人相信……”
“他們只能往回走,一次又一次……因為前面,沒路了……”
許輕雪望著地上的人,只覺一陣悲哀。
此人文才不輸許維清,偏生盡負十年寒窗,從頭入了畫道。
若是從前的落清秋搶走了他喜歡的姑娘,那便罷了,但現在這人,在他眼里就是半個廢物。
修為跌落的廢材得了戒指可以青云直起,可丟了夢想的廢物,一輩子也不會爬起來。
“你可知道,寧行芷是我的姑娘?”
畫家蹲在地上,畫筆散了一地,他弱聲應道:“嗯……”
許輕雪強顏一笑:“知道也敢搶?”
畫家揪著頭發,目光張惶:“因為……因為我喜歡她……”
“呵呵。”
許輕雪隨意撥弄著落清秋畫作樣本,多是黑白山水,寫意非常。
“那你以后準備做什么?”
“畫畫。”
“一直畫下去?”
“嗯……”
“有人買嗎?能吃飽飯嗎?”
畫家沉默不語,只低著頭揪著凌亂的黑發。
許輕雪望著他,冷漠地丟下一筆錢,“就當我沒來過。”
及至傍晚,落清秋帶著所有東西回了家。
寧行芷問他:“你怎么了?”
他閃閃躲躲地說道:“撿,撿了許多錢……”
“誰給你的?”
“許輕雪……”
寧行芷看看天,看看樹,看看炊煙,忽然記起了一件事。
她有一封寫給許輕雪的信落在了許折手上。
她覺得當初的自己好可笑。
也很可憐。
“我去做飯。”
“嗯。”
畫家有些自責。
他頹廢地站在老舊的院子中,像一條失去了所有夢想的咸魚。
“人怎么可能勝得了天。”
“白首太玄經難以封圣,修行的盡頭,也不是長生。”
“讀書浪費生命,修行也浪費生命,一切都沒意義。”
在一個比較遙遠的地方,有一紙長長的名單,畫家的名字赫然在列:落清秋。
他的名字后面還有一條備注:“時間不需要可以捐給需要的人。”
在落清秋名字后面不遠處,還有一個人的名字:許折。
后面也有一個備注:“十二月加急。”
某個手持名單的黑黝黝的影子,露出詭異的笑容:“上面的,一個都跑不了。”
另一個黑黝黝的影子,露出標準粉絲的笑容:“跑不了,跑不了。”
手持名單的黑影:“一說到……”
另一個:“開花,開花。”
……
……
“小子,老夫有一句話忍了好久沒問,現在我一定要當面問問你。”
許折:“什么話?”
老陣師眼眶邊的皺紋不經意地顫動幾下,目光也多了些逼視的意味:“到目前為止,我發現,云竹小姐告訴我的關于你對這陰木大陣的看法,全部正確。”
“哦,是嗎。”
“小友,”老陣師傲嬌的表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嚴肅,就連稱呼也變的正經柔和了,“你是不是要解釋一下?”
許折看著老陣師,微笑著問:“怎么,我學習陣法,也要向蜀山報備不成?”
緊接著,他將眼神轉向陳云竹,后者像犯了錯的孩子,不吱聲了。
老陣師哈哈一笑:“休要欺瞞老夫,除了陣道天才,你一個區區弱冠小兒便是三歲修行陣道,也達不到現在這個層次。”
許折沉默了一會,搖頭嘆息了一聲:“既然這樣,看來是瞞不住了。”
“沒錯,我就是傳說中的陣道天才。”
老陣師:“……”
陳云竹跑到許折身邊,興奮地想去拽住他的胳膊,“哎嘿嘿嘿嘿……”
這一幕剛好被酒氣熏天的王約文望見了,他手中提著的刀見了這一幕更是變的饑渴難耐。
王約文遠遠地便借著酒氣怒氣沖沖地呵斥道:
“該死的腐儒,你給我滾出去,再不走,我今日就要……”
老陣師看著滿身酒氣的王約文,低聲說道:
“身為修行者,還不懂以靈氣逼散酒意?如此形象,實在是敗壞蜀山清名。”
許折平靜地看著那人。
他知道,待這王約文酒醒后,一定會毀到無顏見人,不對,這人估計也不要臉。
許折還未說話,便有數位蜀山白衣弟子合圍過來,自然不是合圍許折的,而是圍住那滿臉通紅、敞胸露懷,形如大蝦的王師兄。
“王師兄,你在做什么!”
“王師兄,你醉了,快些回去。”有貼心的師弟替他將衣襟別好。
“王師兄,你先將酒意用靈氣散掉,先清醒些……”
“走開!”王約文迷迷糊糊地一揮衣袖,手中長刀也在地上劃出一個不規則的半弧,“今天我定要叫這腐儒知曉我的厲害!”
他隔得遠遠地指著許折:“我今天定要打到你不敢再來!”
陳云竹靜靜立在許折身側,微微瞇起眼,她已經有了打算,正好用這個借口撤銷王約文在此事上的話語權,獨攬此陣勘測大權。
……
此刻,王約文那幾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臨時朋友全部喝醉了,東倒西歪,而后其中一人忽然坐起來,冷笑一聲:
“輕雪,我又幫你報了一次仇,他敢將你逼走,我就要整死他,想靈氣散酒?不存在的,酩酊大醉丹,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