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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歲月

  • 大唐錦衣行
  • 走開小紙人
  • 2411字
  • 2019-02-02 21:43:21

雕花窗戶被青竹支撐開來,許折坐在窗邊靜靜看著底下川流不息的人群,有推車的老漢,有手舉木制風車的小男孩,有走馬的翩翩公子,有倚門嗅青梅的清瘦女子……

桌上的菜肴已被小二收拾干凈,只余下美酒幾壺,許折間或添上一些進入自己杯中。

陳云竹已是熟睡,臉頰微紅,時不時冒出些不知所云的夢囈。

等杯中酒快滿了,紅日已是偏西,陳云竹迷迷糊糊地快要醒了,許折于是也起身整了整衣裳,就此離去。

陳云竹睜開眼,揉揉有些痛的腦袋,左右看看,單間里只有她一人,桌上很干凈,除了酒什么也沒有。

像是有預感一般,她扒在窗口,將腦袋伸出窗外,溫暖、通紅的夕陽光芒將她包圍,給她微紅的臉頰再添幾分嬌艷。不出意外地,她在樓底下川流不息的行人中望見了許折的背影,于是她大聲叫他:

“喂!我沒帶錢!”

“哦,那位客官已經付了錢。”路過的小二端著菜肴,露著職業的笑臉,給她說了聲便又走開了。

“還挺貼心的嘛。”陳云竹嘀咕了一句,然后美滋滋地伸了個懶腰,兇器撩人。

……

“師姐,你這半日多去哪兒了?”那少年見陳云竹回來,瞇著眼走過來,神色有些陰郁。

陳云竹摸摸喉嚨,道:“只是去鎮上喝了些酒。”

“一個人去的?”他的語氣有些不正常,充滿了某種刻意的平靜感,有些壓抑、冰冷。

“怎么,這也與你有關?”陳云竹皺起眉,顯然對于面前這少年的語氣有些不悅。

少年從身后取下一柄花紋耀眼的劍,瞇著眼,輕輕拔出劍,輕描淡寫地說道:“師姐好像不是一個人去喝酒的吧。”

他在看著劍,陳云竹卻覺得他在死死盯著自己,氣氛語調教她有些不適。

“你想說什么?”

“沒什么。只是師姐當此關頭,放下手中要事去與人喝酒,”他忽然抬起頭,眸子里竟沒了往日的清澈、沖勁,“不妥吧?如果陳長老知道……”

他忽然笑了起來,陰森森的。

陳云竹冷眼以對,又有些好笑地說道:“姜無衣,你是在威脅我嗎?”

陳長老,那是她爹,知道又如何?最多說幾句罷了。

倒是這姜無衣的態度教她起了顧慮,她早晨臨走時還不覺得他有什么不正常,這一回來,他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姜無衣對她的心意她自是知道的,不管是前些日子他像個孩子一樣當眾出劍殺向許折,做給她看的戲作,還是那劍蘭花的暗語,她都明白。

只是這姜無衣年紀還小,才十七歲,心智有些幼稚,行為有些不成熟她能理解。

而且此人之前一直很含蓄,從未說過什么逾矩之語,她也不好直接開口拒絕,傷人自尊,只是選擇一種冷淡的態度,希望其可以知難而退。

她已經十八了,是個成熟的姑娘了,怎么可能接受一個才十七歲的男孩子的追求。

想到這邊,她很自然地就將這整日白衣飄飄、背一柄劍的姜無衣與那才交的“朋友”許折進行對比。

說是對比,其實就是襯托。

只不過許折的成熟讓她有些看不懂,是真的看不懂,待人和氣,談吐文雅,目光中卻藏著一把從不示人的劍,后來她知道這把劍名叫歲月,亦寫作滄桑。

“不敢,我怎么敢威脅師姐呢,蜀山誰不知道,師姐的身份地位。”姜無衣正笑著說著,突然脖子一硬,腫起一個肉疙瘩,他訕笑著將那肉疙瘩按下去,“哦,近日修行遇到了些波折,身體有些不好了,呵呵呵。”

陳云竹眼皮一跳。

姜無衣匆忙離去。

陳云竹在這蜈蚣形狀的陣法中巡視了一圈,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忽然,那柳揮滿頭大汗地跑過來,神秘兮兮地伏在她耳邊說:

“昨晚我發現姜無衣一個人偷偷跑到大陣的角落,用鏟子在挖東西,當時我沒放在心上。今早你走了以后不久,姜無衣跟王師兄請了假,也出去了。等他再回來時,我就……我就發現他人不太對勁……只是我不太放心王師兄,就沒跟他說這件事,好在你回來了。”

陳云竹心臟猛地一收縮,許折也叫她往下面挖試試……

會不會有什么關聯?

不,不是什么會不會,是一定有。

陳云竹極目遠眺,悄然握緊了拳。“許折,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陳云竹輕呼一口氣,叮囑柳揮道:“不要和任何人講這件事,你現在帶我去看看,姜無衣昨夜挖東西的地方。”

她心中有了一個粗淺的思路,遇到不懂的,再去找許折。

她莫名覺得,許折有能力幫助她,并且出于某種她不知道的原因,很樂意去幫助她。

……

許折推開門,發現他的書桌上有一碗番茄蛋花湯,青蔥點綴,色澤誘人。

旁邊還有一張小紙條,是安安寫的:“主人,我中午做的,想等你一起吃飯,但你很久也沒回來,所以我和靜靜就先去挖土了。”

許折坐下來,頭也不回地輕聲質問著坐在床沿,嗑著瓜子的希爾薇:“不是讓你與它們說,不用等我嗎?”

希爾薇:“說了啊,它們非要等,我能怎么辦啊,我只是個布娃娃啊。哦,對了,家里的瓜子要吃完了,你得再去買些。”

許折徑直走過去,將希爾薇倒過來抖了幾下,將它肚子里的瓜子全倒出來,冷冷地說:“重吃一遍。”

希爾薇:“。”

“唔,你今天還要練劍嗎?”

許折:“嗯。”

“你怎么還要練劍啊,我都看膩了。”

“那你想看什么?”

希爾薇嘿嘿一笑:“還有兩三個月就要過年了,不女裝嗎?”(還有幾天過年了,提前給諸位送上祝福:快樂就完事了。女裝?不存在的,復制幾段祝福語進群,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許折拿起小勺子,不緊不慢地喝著冷掉的蛋花湯。

暮秋的余燼已近消散,初冬不過十數日之后。

一旦入了冬,再落一場雪,雪后不久,就差不多過年了,屆時他定是要回鄉的,算算時間,不到三個月。

許折也不知道,這個正月初一,能不能見到他爹,反正上一世他沒回來。

“永生……”

許折笑笑,當年的嬴政舉一秦之力都尋不到長生不老藥,能給他爹找到?

結丹壽元兩百歲,元嬰五百,化神二十甲……

“希爾薇,你覺得修行到了盡頭,可長生嗎?”

希爾薇反問:“你覺得修行會有盡頭嗎?”

……

許折還在傷春悲秋,思索歲月無常之時,靜靜又在漆黑的地底抱怨起來。

“好無聊,好想死。”

“別做夢了,快挖吧,已經快到了。”

“唉,死又死不掉,活著真的好累,記憶都混亂了。對了,姐姐,我總覺得這個主人有點短命的樣子,我們要不要現在趕緊找一個備胎啊?不然到時候沒人養我們,我們又成野兔子了……”

“閉嘴。”安安擦擦額頭的汗水,輕聲道,“我不想他死。”

“可人總會死去的嘛。”

安安撥弄一下濕漉漉的長耳朵,講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要他死,現在不要,以后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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