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傳說
- 大唐錦衣行
- 走開小紙人
- 2268字
- 2019-01-29 19:51:32
天上陰沉的薄云一點一點地消散,涼涼月色與秋風盈滿庭院,外頭老樹枝葉輕微作響,嘩嘩的聲音,悅耳且舒心。
一身灰塵的兔子被許折喚了出來,拿著小鐵鏟與黑口袋,開始清理院中的碎肉與其他穢物。
“主人好暴力。”
靜靜:“我決定以后要乖一些。”
“你瞧,我找到了什么?兩顆被踩扁的眼睛。”
靜靜跑過去看了一眼:“能吃嗎?”
“不能哦。”
臥房。
許折穿著寬松睡衣,坐在銅鏡前打理著自己潮濕的長發。
他的身上還彌漫著方才洗澡時玫瑰花瓣的香氣,淡淡的。他又挑開肩頭的衣服,看了一下,白白嫩嫩,想來手感一流。
很少使用的梳妝臺一側擺著那把休思劍,劍鞘之上繁雜的圖案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得幽深詭譎。
“你那把劍?”
“只是凡劍。”許折對著銅鏡清理著嘴唇邊起翹的皮,然后微微笑,直到找到一個最和藹可親的笑容,才慢慢收束笑顏,重新變回平靜。
“凡劍用這么好的劍鞘?”希爾薇嗑著瓜子,兩只小腳蕩在床邊。
許折回道:“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過以后有機會你可以找個劍魂,不然指望它自己生出靈識,怕得等個上千年。”
“不需你說。”
“我好心提醒你,你什么語氣啊!”希爾薇想跳下床兇許折一波,然而沒站穩,直接一頭栽在了地上,然后賭氣似的跑到許折腳邊,對著小腿就是一頓亂錘,“我跟你講,我活了那么多年,從來沒人敢這樣跟我講話,道歉,你給我道歉,不然我今晚就要打死你……”
許折抓起布娃娃,直接鎖進了衣柜。
時間悄悄流逝,不驚不擾。
兩只兔子細心地將院落每一個角落收拾的干干凈凈,甚至連那堵被撞出裂縫的墻都被安安用砂漿給填補刷好了。
安安靜靜看看天色,覺得今天的工作時間大概夠了,于是它們自己進廚房做了些青椒面筋,再弄一碗西紅柿蛋花湯,吃完后燒水洗澡,過后烘干絨毛,溜進許折溫暖的被褥。
此時許折坐在床上安靜地讀著《春秋繁露》。
泛黃的書頁緩緩翻動,清脆的翻書聲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晰。
時間一久,又有些乏了,于是許折合上略枯燥的《春秋繁露》,又取出一本愛情小說來。
其內,書生赴京趕考,夜宿古廟,一女鬼推了他,然后又用術法使二人身體對換,再一次推了她。
許折覺得這情節很不錯,很新穎。
后面就老一套了,書生與女鬼相戀,然而陰陽兩隔,二人歷經種種劫難,終于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許折微微嘆息著翻到了番外篇,那女鬼竟然是兔子變的……
許折沉默著將安安從被窩里揪出來,看了一會。
“主人……怎么還不睡啊?”安安打了個哈欠,兩只眼皮無力地閉著,努力地想要睜開。
許折又將它塞了回去,然后放下書冊,左手一挑,如豆燭火一下子滅了。
屋內又陷入一片黑暗,只剩裊裊青煙。
希爾薇又像往常一樣,提起精神,以防一切可能發生的變故。
很快,她就聽到了一些異常的聲音。
院外。
王缺握著刀,雙耳貼在大門上,神色緊張地探測著里面的動靜。
聽了一會,里面什么聲音也沒有,他悲戚地想道:“慘了,許先生一定是被尸妖殺死了。”
“里面都沒聲了。”
“哎,那還在書塾念書的幾個孩子可怎么辦啊……”
“為什么好人總是不長命?”
他抬頭仰視著門上染塵的牌匾,神色戚戚,又是一聲長嘆:“先生走好,我一定會給你后事安排的妥妥當當。”
王缺試著伸手推門,沒推開,顯然是被栓上了。
于是他猶豫了一會,來到圍墻側面,后退數步,加速前沖,在墻上踏了兩腳,使得雙手扒在了墻上,然后一聲輕喝,上了墻頭。
他借著淡淡月光看著院內的地面,沒有他想象中的血跡,卻有著他很敏感的血腥氣。
“莫非,莫非許先生的尸首都被吃了?”
王缺強行使自己鎮定下來,又在墻頭待了一會,確定屋內沒有什么動靜,估摸著那尸妖應該早已離去,才跳下墻頭,步伐輕輕地朝正廳走去。
里面,在王缺跳上墻頭的那一刻,許折就已經被希爾薇叫醒。
他披好衣裳,借著微弱的光線辨認出是那王捕快。
王缺試探著朝前走,突然之間,那門卻是“吱呀”一聲被推開。
門后一個披著裘皮大衣的人翩翩而立,只是這么站著,卻自有一種波瀾無驚的氣場。
“許……許先生?!你,你沒……”
王缺瞪大了眼睛,先是震驚,然后是疑惑,繼而是迷茫。
庭院中的血腥氣還未散去,很顯然這里發生過流血的打斗,而這引尸妖入院的教書先生卻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意味著……
許折輕聲道:“是我。”
王缺心臟嘭嘭嘭直跳,那尸妖的厲害他可是見識過,那面前這先生……
“嘶--”他倒吸一口氣,冷風自喉嚨灌進肺腑,涼絲絲的,“許先生,那尸妖……”
“被我殺了。”
許折輕描淡寫地答道,語氣平靜地仿若在敘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像今天喝了一杯茶,看了一本故事書,吃了一碟花生米。
“嘶-------尸體呢?”王缺左右看看,再一次確認自己沒見到任何哪怕一絲的血跡、碎肉。
“吃了。”
許折聽到他的問句,本想說“燒了”,一時間竟走神聯想到了兔肉,口誤了,但他懶得再解釋了。
王缺只覺得一陣眩暈,天地似乎都在旋轉,他想說話,但有仿佛有什么東西抵在他的舌根,使他說不出話來。“咳咳咳……”
緩了好一陣,王缺看許折的眼神像重新認識許折一樣,充滿了驚慌,以及一絲藏得很深的,敬佩。
“許,許先生,我我我……”
許折揮揮手,道:“你先回去吧,我也要睡了。”
王缺有些麻木地點著頭,他覺得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在做夢。
他在等待死亡的時候,一個提劍的書生舍身相救,引走尸妖,他覺得那書生死定了,都已經準備收尸或者立坐衣冠冢了,然而進卻發現,那書生完好無缺的站在那邊,神情自若,很難想象,他吃尸妖時是怎樣一種恐怖景象。
王缺不敢再多想,只驅使著麻木的大腦給身體發號施令。他抱刀俯身遠遠一拜,而后恭敬地退后,退到一定距離,點頭轉身準備再次翻墻離去。
卻聽得后面響起一聲像是命令的提醒:“走正門。”
在王缺有些渾渾噩噩地離開后,許折重新關好院門,今晚的喧囂就此落下塵埃。
只是第二天一早,外面便流傳出了他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