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折聽得出尸妖語氣中濃烈的怨念，于是話鋒一轉，直接道：“那周晚身已經被我抓起來了，他身上藏著能讓你復活成人的東西。”

“吼！”尸妖毫不掩飾地做出掙扎地神色，“他在哪！在哪？！”

虧得許折見多識廣，不然還真聽不懂尸妖這仿若一團雜音的語句。

那王捕快幾人則一臉茫然，他們只能通過尸妖的怒吼以及它惡心的臉上的表情，判斷情勢走向。

很明顯，尸妖的攻擊性還在，但不像方才那么令人絕望，現在它的注意力絕大部分在那書生身上。幾人中，又有人蠢蠢欲動，試圖在不引起尸妖注意的情況下，偷偷退走。

“他就在我出來的地方，離你很近，想不想看看？”許折覺得自己的聲音很有誘惑力，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尸妖襤褸的衣衫下皮肉像一層凝固的豬油，輕輕一擦，褪下一層，露出其中不忍直視的光景。

“我現在有強大的力量，為什么要再變回弱小的凡人？還有，我憑什么信你？”

許折于是道：“遵從內心的呼喚，那是你最好的選擇。至于為什么信我。”

許折頓了一下，負手而立，長劍橫在身后像一把漆黑的戒尺，他修長的身姿充滿了大儒的正義感：“我是個讀書人，從不騙人。”

尸妖臉上掙扎之色更甚，它差點就信了。

“你把周晚身帶過來，我就信你。”

許折搖頭：“我回去了，你殺幾個人跑了，我豈不是道心有缺。”

“我要是跟你回去了，你騙我怎么辦？”

許折：“你這么聰明，誰能騙得了你？”

尸妖摸摸頭，扯下一大塊頭皮，上面蠕動的蛆蟲像米粉一樣，簌簌而落。

它一低頭，王捕快幾人借著暗淡的月光，看見了它頭顱內的景象，全是蠕動的蟲子，擠得滿滿當當……

他們幾人終于忍不住，吐了出來。

許折也見到了尸妖頭顱內密密麻麻的蛆蟲，他竟然想起了他曾經見過的阿三蚊餅，就是將幾千只蚊子與面粉揉在一起，上面再放些糖與佐料，下鍋炸至金黃……

尸妖瞇起眼睛，“也是，誰能騙得了我。”

許折舒了一口氣，磊落地伸出手：“來，跟我走。”

尸妖沒動，似乎在坐著最后的思考。

那邊王捕快幾人心臟都快跳出來了，他們不知道尸妖說了啥，但那書生竟然要尸妖跟他走，而且尸妖這模樣，好像真的在認真考慮。

難道……難道這尸妖與這書生前世有段孽緣？

那穿著鐵衣的甲士，深深痛斥了自己這種荒唐想法，這想法也太強人鎖難了。

許折繼續柔聲引誘著：“跟我走，周晚身就在我房中，我已經將他綁起來了，你不僅可以親手殺了他，還可以得到重新做人的秘訣。”

“吼！”

“跟我走，好不好？”

尸妖雙手捂著頭，瘋狂叫了幾聲，然后松開手，定定地看著許折，說道：

“你問我吼不吼，當然吼啊！”

最后，它又將視線落在王捕快幾人身上，一聲長嘯，鋒利的爪子做出一個殺人的姿勢，它似乎打算殺掉幾人再跟許折回家。

許折一聲嘆息，心中已經做出了抉擇，如果那尸妖真的突然發難，他只救那相識的王姓捕快，其他四人，隨緣吧。

“你還是不懂我的意思嗎？”

聽到許折的話語，尸妖偏過頭，疑惑地看著許折，似乎在說：我不是已經答應跟你走了嗎？

許折又講道：“我給你周晚身，給你重新做人的機會，你能給我什么？世上沒有無本的買賣。”

尸妖開竅了：“你是要我放了他們？”

“除了這個，你還能給我什么？”

尸妖指了指自己的頭顱，很真誠地對許折說：“我腦子里有好多可愛的小動物，你要不要拿一些回去做下酒菜？我這兩天還研究出一本食譜……”

在這一刻，它甚至下意識地將許折當成了將要幫助自己的盟友。

許折強忍著殺人的沖動，依舊平心靜氣地對它說：“放了他們，我不喜歡見到血。”

尸妖思考了好一會，對著幾名甲士一聲吼叫：“滾！”

他們聽懂了這最簡單的音節詞。

四名穿鐵衣的甲士，先是感激地看了許折一眼，然后在尸妖的注視下慢慢后退，確認后者真的打算放過他們，丟盔卸甲頭也不回地快速跑走。

王捕快依舊緊握著手里的大刀。

他執刀俯身對許折一拜，“先生保重。”

許折點頭揮手：“走吧。”

王捕快轉身走掉，很快便隱去了身形。他喘著粗氣，奔跑著往最有可能有蜀山弟子的方向跑去，他是絕不相信許折所言的，他得去找人營救許折。

作為一名捕快，在第一個尸妖被抓時狂喊“周晚身”時，他就調查過這個男人，得到了幾個基本信息。那人是個職業趕尸人，業內口碑不錯，現在跑衡州那邊去了。

“許先生，你可千萬別出事，不然我……”

“信號已經給了，這些蜀山弟子為什么到現在還沒來，莫不是又發生了什么大事？”

……

尸妖張牙舞爪地進了許折家的門，深吸一口氣：“我已經嗅到了周晚身的氣息！”

“那你的鼻子可真靈。”許折微笑道。

“他在哪！我現在就要殺了他！”

許折站住不動，“他就在你身后啊。”

“什么？”尸妖抓著頭皮回過頭，身后茫茫黑夜里只有幾個小土堆，哪有什么周晚身。

它剛要發怒，卻聽見了一聲長劍輕微的爭鳴聲，音似雨打霜葉、風吹荷花，繼而看見了自己旋轉的身體。

它回過神，不是身體旋轉，是它的頭被人砍掉了。

許折的劍很快。

出鞘快，殺人也快。

“你騙我！”

尸妖伸手接住了自己下落旋轉的腦袋，然后將其當做武器朝許折砸過去。

“你不是讀書人嗎？不是說好不騙我的嘛？為什么要騙我！”

在許折將它的頭顱切碎前，又聽見了最后一道聲音。

“你單純的樣子，很可愛。”

許折翻手抖了個劍花，將它扔來的頭顱劈成數塊，落在地上，像腐爛的西瓜，腦中汁水以及蛆蟲濺的到處都是。

兩顆可愛的眼珠子滾到許折腳下，許折一腳一個，吧唧吧唧地踩爛，肉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