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唯別而已
- 大唐錦衣行
- 走開小紙人
- 2240字
- 2019-01-06 20:20:33
“喂!走了?“
趙梨憂站在閣樓闌珊處,右臂隨意閑散地半掛著一件折疊長衣。
“是啊?!霸S折牽著馬白馬,慢悠悠地回過頭。
“去哪里?。俊?
“黔州?!?
“然后呢?“她笑一下,禮貌而疏遠。
許折用腳尖碰了一下小兔子,說道:“修仙?!?
趙梨憂點點頭,左右顧盼一番,又高聲對他說:
“不修仙行不行?“
“不修仙你養我啊?“許折笑著摘下了書生帽。
她沉默著披上了手中那件淺灰色長衣,而后望著許折,望著他腳邊的兩只白兔,緊緊抿住初妝的嘴唇,神色猶豫。
她用手慢慢揉皺衣衫,眉眼漸低,心中百轉千回,終于,她抬起頭:
“那你還是去修仙吧?!?
許折笑笑,然后微微抬手,算作別離之意。
許折轉身正冠,在噴薄而出的大日照耀下,一步一步地離去。
趙梨憂緩緩回屋,換上男兒裝,拿起了地上冰涼的重劍,下了閣樓,神色平靜。
她父親終于忍不住疑惑地問:“小憂,你……你從小不習武,這劍你是如何拿的動的?”
“你猜?!?
……
……
西風漸緊,風塵中有青衫躍馬,兩只白兔四只小腿呼哧呼哧地,追趕著前方負劍的書生。
身后熟悉地景象一息一息間遠去,晝夜更迭若白駒過隙,光陰同塵土被踏碎,長途落葉伴身,白馬換了輕舟,大袖攬秋風,紙傘遮天雨,旬日彈指一揮。
在這彈指日月輪替中。
淮梅多了一位重劍俠客,如曇花一現,驚艷而起,又很快銷聲匿跡,有人說那是趙縣丞家的姑娘,但很快被掩埋在傳說之中。
傳說那張遮紗斗笠下是一張俊俏的臉,傳說他以武勝了修行者,傳說他酒壺里裝著喝不完的梨花酒。
有位姓寧的姑娘剪了留了數年的長發,接受了一個窮酸畫家的追求。
許成灰的父親瘋瘋癲癲,形如乞兒,與另一個姓趙的斷臂傻子,不停尋找消失的兩只野貓。
許輕雪的父親臥床不起,已是彌留之際,卻叫人暗中給那位寧姓姑娘照拂。他的母親隔三差五見人就炫耀,他兒子與黔州的白家小姐即將成婚。
陳小青拒絕了許折給他安排好的道路,最后將樂安鎮邊緣的小屋仔仔細細打掃了一遍,留下一封信,鎖好院門,怔怔站了許久,然后抱著小橘貓,帶著行李與許折留給她的銀錢,向南而去,再沒有回頭。
……
……
蜀山腳下有一寒陋私塾,名曰“明彰”。
此私塾里原來的老儒生年紀大了,身染重病,教不了學了,于是一位年輕的秀才帶著官府公文,順理成章地成了這個快要沒落的私塾的教書先生。
那位新來的先生姓許,舉止隨和,衣食尋常面無富態,卻一擲千金,在蜀山腳下買下了一個高價閑置的大宅院。
大宅院離教書的書塾很近,只有百步距離,這書塾為那老儒生私人所辦,所收學童幾乎都是貧寒人家的孩子。
他們交不起正規學堂的學費,包括所用書冊幾乎都是那位老儒生的私人采購來的。
許折初來,那位老儒生確認完他的身份,去縣衙留了個手書附件,便松了最后一口氣,溘然長逝,入殮后,其后忽然冒出了許多親戚,分了老儒生為數不多的家財。
對于這一切,許折只是冷眼旁觀著。
他出去買了些蒙學書籍,然后仔仔細細地整理,那些素未蒙面的學生信息,只有六位,只有姓名大致性格,沒有住址。
自那位老儒生病重后,到如今已有近一個月,這些學生沒上過學。
許折輕嘆一聲,將染著灰塵的私塾匾額摘下,擦凈,再重新掛上去,望著那“明彰”二字,心中略思量,便知曉是取意自“心如大地者明,行如繩墨者彰”。
許折再看看,找了個寬木牌,以大筆書之:“書道長存。今承昔者遺志,復此學塾?!?
然后將此木牌立于書塾門前,等待著那些學生的到來。
由于蜀山腳下早已成為繁華城鎮,時常有行人過往,那塊顯眼的木牌自然而然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不久,此地鄉議有些沸騰了。
“哎,聽說了嗎,那個明彰書塾又開了!”
“什么?張先生不是前幾日才過世嗎?莫非是被官府收了?”
“不是,聽說是一位新來的秀才!”
“秀才?那看來是有些本事的,但雖說那窮書塾是私人辦的,但也經過了審核,怎么可以私相授受?”
那一漢子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講道:“我在衙門里的親戚告訴我,這秀才是咋們這里的縣令親自命人安排的,有文書的?!?
“這么大來頭?!”
“這就不曉得勒,聽我親戚說,好像是很多天前衡州那邊的官老爺舉薦的。還有我也是才知道,這年輕秀才前兩天直接在這邊買了一處大宅子,怕是某個富家子弟。”
一人羨慕道:“年紀輕輕,全資買房,哎,恨不生于豪富之家。”
又有一人嘆道:“惹不起,惹不起。”
“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啊?!?
“不去,這有什么好看的。我還是過兩天看蜀山的統招吧,說不定又能見到不少的小天才了,哎,我一直搞不懂,那黑色的小石頭,人手往上一搭,怎么就能測出資質來?!?
“可是我聽說那秀才人長得很俊俏?!?
“走,快走,我現在就要看?!?
“……”
“二三子,聽沒聽說那個教書的地方又開了?”
“就那個啥子明彰?來那邊上學的都是沒錢的,又開門圖什么?再說那個老頭不是教不動了?”
“那老先生死了?!?
“哦,這老頭死了也好,我還真見不慣這種人,做這種沒錢的事,不就是指望我們夸他幾句好嗎?我還偏不夸他?!?
終于有人看不下去了,板著臉說:“那老先生教了幾十年了,并不需要你這種人夸?!?
“……”
“又開了!”一顴骨很高的瘦高男子目露精光,“我怎么沒想到呢!這老家伙死了,還有個房子在,咋得想辦法給弄到手。”
“……”
在蜀山另一面再往西一里處,有一家正規學堂。
某個留著山羊胡的胖講師,不屑一笑:“二十來歲就學人家做先生,笑話,你看著,不出一個月,他就得焦頭爛額。”
一學生恭敬問道:“為何?”
“為何?你以為教書育人是小孩子過家家?拿著泥巴想堆什么就堆什么?年紀這么輕,也不知道先來我這邊旁聽些時日,沒有經驗,兩眼一抹黑就擱那邊教,想到什么教什么,簡直誤人子弟。”
那學生又問:“先生教過我,不以親疏遠人,不以年齒輕人,今日先生為何言行有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