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的十七年來，李晏一直照顧他衣食起居，盡心盡責，從未有過絲毫懈怠。

只見一名白發老者走進了書房，他向北宮重陵行了一禮，道了聲：“王爺！”

“免禮！老李，坐！本王有些事想要問你！”北宮重陵臉上掛著慣用的笑容。

李晏心生警惕，王爺笑成花時，一定有人要倒霉，這里除了他沒有別人，倒霉的也不可能是王爺。

心里做好準備，李晏依他吩咐坐了下來，沒有拘謹。不是他倚老賣老，北宮重陵向來如此，若是他執意不坐，那就是駁了他的面子，話，就沒法說下去了。

“王爺有何吩咐？”

北宮重陵也不拐彎抹角，他討好的沖李晏笑道：“老李，你就告訴我八年前顧紫妃的事吧！”

李晏在皇宮內摸爬滾打那么多年，身為內務府總管，察言觀色是一項基本生存技能。反而來到這王府，北宮重陵向來直來直往，有話直說，這項技能好像也就沒了用武之地。

李晏被這句話噎住，半天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于是裝傻充愣：“王爺，為何突然提起此人？”

一說八年前，誰都會想到楊家滅門，西鑰滅族這兩件事。他家王爺這是吃錯藥了居然會提起那位顧小姐？李晏當然不肯說明。

北宮重陵微勾唇畔，二郎腿一翹，左手食指劃過下巴，“嘿嘿”一笑：“本王只是突然好奇，父皇和西鑰錚為何會分道揚鑣？難道真是為了女人？”

李晏顰眉，臉色微變，他家王爺還真不是省油的燈，不由擔憂道：“容老奴多嘴一句，今后少提此人為好，當心禍從口出。”

他算是明白了，感情王爺是看他侍奉過陛下，想要偷竊些宮闈秘聞了，那他可真是問對人了。

“老李，你果然知道，就告訴我嘛！你看，這么多年，我一直老老實實聽你的話，兢兢業業執政為民？您就大人有大量，滿足我這小小的好奇心吧！”

李晏自然不為所動，繼續打腫臉充胖子。

北宮重陵眼珠子一轉：“今日本王去求見父皇，告訴他本王想娶西鑰家的小女兒為妻，本王呢，一開始還小心翼翼，以為父皇會臭罵本王一頓！你知怎的？你說……誒，老李，你站起來做什么？”若不是不能露餡，北宮重陵看李晏這反應，準能笑背過去。

李晏滿臉驚悚，雙唇打顫，半天說不出話來。

“老李？你怎么了？要不要傳太醫？”北宮重陵緊張兮兮道。

李晏得知自己失禮，連忙行了一禮，“王爺恕罪，您剛說什么？娶西鑰家的小姐為妻？萬萬不可啊！再別在陛下面前提起此人了，惹惱了陛下，有你好受的。”話里真透著幾分焦慮。

看來李晏也覺得這是不能說的話題。

北宮重陵撇撇嘴，道：“本王今兒個入宮，提了西鑰家二小姐西鑰涵的名兒，父皇不也沒怎么樣嘛！”

李晏一聽這話，舒了一口氣，還好未鑄成大錯，語重心長道：“王爺！老奴只知，陛下還是皇子的時候，與莫城西鑰公子關系甚好！后來西鑰公子娶妻，陛下這才將顧小姐召進宮里，再后來，老奴只知他們二人鬧得很不愉快。只不過那時候老奴已經跟王爺出宮，對皇城之事知之甚少，對后來禍事，更是一概不知。王爺，您就別再給自個兒找不愉快了。”

北宮重陵兩眼盯著雕花的房梁，大字往后一仰，又覺得不舒服，這才將一只腳搭在椅子上，身體微微前傾：“父皇為何會殺西鑰錚？”

“老奴怎敢枉自揣測圣意？”

北宮重陵“切”了一聲，“這里又不是皇宮，沒人知道的，老李別賣關子了！你看，本王連你最愛吃的仁和軒的芝麻糕都買回來了，這不就來孝敬您老人家嘛！老李就說嘛！”李晏口牙閉得緊，軟硬不吃。

北宮重陵居然耍起無賴來，摸爬滾打求撒嬌。哪里還有堂堂王爺的樣子？

北宮重陵又湊上前捏了塊芝麻糕在他鼻子前晃悠。

李晏見他這般，老臉一扭，言盡于此，任北宮重陵如何威逼利誘，軟磨硬泡，他終不再多言半句。

他既應了諾好好照顧北宮重陵，自然不愿他摻和這些事，他雖是知道一些，但那畢竟過去這么久了。

或許放到以前，王爺這招對他還有些用，現在，他早被他練得一身鋼筋鐵骨。

原則上問題，李晏從不多嘴，當初問他為何會跟他出宮，北宮重陵威逼利誘，就差給他大刑伺候了，李晏就是死不松口。

北宮重陵知道是撬不開他的嘴，便不再理他，氣得他灰溜溜的走了，臨出門貼著他的耳威脅般的道了句：“本王自己去查！”

剛一出門，北宮重陵才覺哪里不對勁兒，又折了回來，指著門口：“你走！”

“老奴告退！”他這是養了個王爺？他這是養了個祖宗。

李晏不以為然，恐怕如今知道知道真相的，也就只剩下陛下一人了！

查，說得輕巧，就讓他自個兒瞎折騰吧！反正他不會說，一個字也不多說。

北宮重陵在房子里愈發郁悶，李晏這個老奸巨猾的東西，連芝麻糕都不吃了，什么都沒說反而提到父皇當年的風流史，這些他又不是不知道。

父皇是小心眼了點，可，總不會因為女人大開殺戒吧！北宮重陵想幫西鑰宸，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

北宮重陵這邊還好說，皇帝又給他放了假，讓他好好處理終身大事！

西鑰宸回到京都后，倒是忙得不可開交，整天處理生意場的事。

有人將西鑰涵受傷的消息傳來，西鑰宸也只是冷笑，對此嗤之以鼻。

不知西鑰涵究竟給楊梓灌了什么迷魂湯，這都沒死。

最近，各地掌柜的賬目對不上號，他也暫時顧不得莊里的事！否則早就回了山莊好好會會楊梓了。他還住回了石園，還真當衍羽山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西鑰宸新提拔上來這幾個掌柜，都不比衍羽山莊那些老人用著順手，然而要給衍羽山莊大換血，就不得不這么做，他可不想西鑰涵時時刻刻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如今這把刀被他收了，他還有什么好顧及的呢？

北宮重陵閑來尋他多次，卻總是吃閉門羹，要不就被晾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