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吃晚飯，相扶著去對面街道的KTV唱歌，李萍和小麗樓抱著來到班長找的包間，三十幾人隨意坐著站著，說著唱著。李萍和小麗半躺在沙發里。她還在等小麗的回答。小麗嘻嘻笑起來，笑著笑著就忍不住失聲痛哭，積攢在心里三年的痛苦在酒精的作用下化成了淚水。其他同學大都半醉狀態，以為小麗是為分別掉下的眼淚，此時都在抒發自己的情感，誰也顧不得誰了。小麗半卷著舌頭，斷斷續續地說著自己從出生到長大的所有經歷，說到奶奶的死，小麗哭得鼻涕眼淚混和在一起。再說到爺爺，小麗哽咽地說不下去了。爺爺死前身邊沒有一個人在照顧他，連死了都沒人知道。這是多么深深的一根刺扎到了小麗心里，再無挽回余地，人的生命獨一無二。說到血緣親情，小麗內心痛苦不堪，血緣，血緣，什么狗屁血緣。哈哈哈哈哈哈，小麗大笑不止。她沒有看李萍到底有沒有聽到自己的話，這不重要。自己壓抑到要爆炸的心終于得到了宣泄。李萍此時早已淚流滿面，她想緊緊抱著她，給她真誠的溫暖。再喧鬧的人群里，小麗忽然感覺自己不是孤獨的，至少這一刻是的。

聚后別離，分數線下來后，大家開始忙著填志愿，報考理想中的大學。小麗的成績剛剛能上省會二本，不過夢想總算是要實現了。可是這上萬的學費讓小麗陷入煩惱，她不想讓父親替自己出學費，因為她不想讓自己陷入這不牢靠的親情，她知道這在以后將是還不完的情。自己不能在家待著，還是要出去掙學費去才好，這樣心里才踏實。她跟父親說了自己想去市里打工掙學費的想法，父親并未攔她，母親不明白小麗上了大學究竟又有何用，不是一樣掙錢嗎？到時工資可能都沒有她二姐高，不明白小麗圖什么，所以對她的事也就并不多關心。在母親眼里，小麗的一些行為都沒有糖娃子的妹妹“瑩娃子”知事，巴不得她什么都靠自己才是，可別成了這個家的拖累。

小麗背著背包來到市里大媽這兒，和大媽擠到十平米大的房間，這里既是臥室又是客廳和餐廳。大爹只好臨時住在值班室。小麗希望大媽能給自己找個暑期工，不管什么工作，只要工資高些，自己什么苦都能吃。大媽想了好一會兒，把能想到的工作統統都告訴了小麗，超市促銷員就不用說了，發宣傳單也是其中之一，還有家教，飯店臨時幫工，終點工，上門推銷產品，甚至保潔員都想到了。小城市比不得上海，沒有那么高的工資，活兒反而比大城市的辛苦。小麗顧不得工資多少，工作辛不辛苦，她一心想著這兩個月能把學費掙出來。她背著背包，開始在繁華的商鋪街找工作，她看到門口張貼著招工信息的都會走進去，糕點房，服裝店，洗衣店，眼鏡店，各種店鋪里。她問清招工要求，工資待遇，工作時間，把合適的店鋪的位置和聯系方式記錄下來。回來再具體決定做哪個工作，最后又去以前做過促銷員的超市里問近期什么時候還會招工，小麗都一一記錄在本子上。做完這些小麗心里一陣輕松，好像那一萬多的學費已經握在手里了。草草墊了墊肚子，她開始往回走，這個地級市總共沒多大，三十多元打的就能繞城一圈。小麗邊走邊看周邊有沒有店鋪招工告示，在拐彎處小麗與一根電線桿擦身而過不經意的瞥了一眼，上面似乎寫的是聘請家教，兩小時一百。小麗又倒了回來，她這次仔細的看著上面的內容。

誠聘家教

誠聘英語老師，待遇兩小時100元，周六周日補習。如果效果好，可額外獎勵。工作地點某某小區。聯系電話138××××。

小麗看到這個工資對自己來說很誘人啊，教英語兩個小時一百元。自己高考的英語成績是三門主課里最好的，自己的發音在這些“川英”的同學里是標桿。不是自己吹，教小學生那不要太省力。小麗趕忙拿出小本子把電話地址記錄下來，在后面打個五角星，這是必去的，今天回去就先聯系這一家。小麗暗暗感到高興，離那一萬元又近了一步。回去后，吃完大媽做的飯，小麗攤開小本開始寫寫畫畫，覺得可以的，就打個勾，不行的就畫叉。最后，剩余四個勾，這里面有兩個是全天八小時的。剩余兩個是可以穿插著做的兼職工作。規劃好這些，小麗準備打電話，她借來大媽的老式諾基亞。大媽認真地說，小麗，你也大了，該有自己的手機。買個跟大媽這樣的才兩百多，去哪兒用著也方便啊。小麗想，大媽說的極是。身上還有三百多元錢是這兩個月的生活費，還是先買個手機吧，如果家教那個能應聘成功的話，兩天生活費就有了。打定主意，小麗說，嗯，大媽，我明天就去買個便宜的諾基亞，哈，以后我也是有手機的人了。大媽樂她，這女娃兒。

小麗撥通了招聘家教的電話，是個男人接的。小麗緊張地說，喂，您好，請問你們是不是在招聘英語家教。對方說，是啊，你是要來應聘嗎？是的，是的。請問明天可以過去應聘嗎？小麗有些急切。對方說，可以，那明天中午一點左右過來就行。掛完電話，小麗高興地哼起了歌。大媽替她感到高興。小麗又打電話聯系兩個正式的工作，蛋糕店的人說，工資前三個月都是三百，因為新人剛來需要培養，學徒工資就是這樣。還有一份是服裝店工作，這個工作底薪三百，還有提成可以拿。上不封頂，做得好的話在這樣的城市里可以拿到四五千。只要放得開，肯干這一行，能吃的了這個苦就行。很辛苦的，老板娘在電話那頭說。辛苦，看到錢的份上還有辛苦這兩個字嗎？四五千，上不封頂，這對小麗來說太具誘惑力了。她毫不猶豫地說，我不怕辛苦，明天我就能上班，可以嗎。老板娘說，要的，那你明天一早就來上班吧。還有既然做了這個工作就最起碼做一年，打短工的不要。小麗想先不能說實話，她高興的都要跳起來，她沒想到事情會這么順利。收拾好東西，安排好明天的計劃。小麗就和大媽擠在那木板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小麗六點多就起床，洗漱完畢早早來到服裝店門口。門還沒有開，小麗只好站在門口等著。八點半快九點了，小麗才看到一位穿著時髦的女郎走了過來，小麗感覺到這應該就是昨晚電話中的老板娘。小麗趕忙微笑著，說，老板早上好。果然被小麗猜中，那時髦女郎上下打量著小麗微笑著說，好啊，來得這么早，邊說邊打開大門。昨晚是你給我打的電話嗎？小麗說，是的，老板。說著跟著她走了進去。昨天小麗主要是找工作，沒有仔細看這個店鋪，今天走進去一看，這店鋪怎么也有五六十平。主要經營的是當下流行的偏大齡男女服裝。老板娘這么年輕真能干。小麗心想。老板娘看著小麗的學生模樣問她是不是還在上學。小麗擔心自己如果說還是學生沒社會經驗，人家會瞧不上而不用她，更不能說自己是暑期工。便撒了個謊說，不是，老板，我都上過半年班，雖然沒賣過服裝，可是我愿意學，我學東西很快的。以前組長都這么夸我。時髦女郎笑了，你不用老叫我老板，叫我衛姐就好。咱們店主要做偏成熟些的男女裝，上面都有價格，沒有銷售經驗的話，你就慢慢跟著我學，沒得事。小麗對衛姐很是感激，揪著的心放松了下來。一上午店鋪就來五六個人，都是衛姐上前招呼。小麗偷偷觀察著衛姐說話的神態，動作以及她都是怎樣與顧客溝通。還不會賣貨的小麗一邊觀察這些一邊學會整理店鋪。時間過得充實又緊張，中午的時候，衛姐對小麗說，你家好像離這里挺近的，今天沒帶飯的話可以回去吃。小麗心內暗喜，自己剛好想中午請假呢。這下正和自己的想法。小麗跟衛姐說，自己會快去快回的。衛姐讓她別著急。小麗背著包快步地走出店門，她直奔來時路上的手機店，沒什么好挑的，最便宜的諾基亞就行加上手機號共花了三百二十多。付完這些錢，兜里就剩十多塊錢了。小麗花兩元買了兩個燒餅，這就是午飯了。她看看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多分鐘趕忙邊走邊打電話，喂，你好，我是來應聘家教的，現在過去方便嗎？我十分鐘左右就能到。對方說，可以的，我正好在家。小麗加快腳步找到了那個小區，三樓，小麗看看本上記錄的地址。她兩步一個臺階來到業主家，按響了門鈴，一個帶眼鏡的中年男子打開了門，他快速打量了一下小麗讓她進來。第一次單獨來陌生人家里，小麗有些拘謹，來到客廳，主人讓她坐到沙發上等一下，他去倒杯水。小麗坐在單人沙發上，中年男子坐到了她的對面。他看了小麗兩眼，白白靜靜略帶嬰兒肥的臉，高高的馬尾，玲瓏有致的身材，微微一笑陽光青春的氣息撲面而來。他讓小麗喝水，小麗沒好意思去拿杯子，眼鏡男問她，你好大了，哪個學校畢業的，英語現在是幾級。小麗坦言，自己只是高中畢業，但是英語成績很好，不比大學四級的差，您可以考考我。眼鏡男拿著一本英語書站起來坐到小麗沙發的邊沿，指著書上的內容讓小麗念一遍，小麗伸手去拿書，眼鏡男趁機抓住了她的手。小麗心里一驚，她想掙脫，但是被眼鏡男緊緊攥住。她只有就這樣拿著英語書準確的念了出來。眼鏡男又把臉湊到了小麗的臉龐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有銷魂的味道。他伸出胳膊想摟住小麗肩膀，小麗騰的一下從沙發上坐起來，驚慌地邊往門口退邊說，叔叔，我先走了。你別送了，走到門口盡量控制著顫抖的手快速打開大門逃了出去，小麗飛快地下樓跑出了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