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清感覺自己做了個纏纏綿綿的夢，醒來時面前是木木無神的若嵐，他是被她的神情驚醒過來。

她隔著棉被握住他的手：“哥...”

慕清抬眼看，剛剛睡醒酒勁未過，眼睛乍睜開還有些刺疼，他心急準備起身，若嵐忙扶住他：“慢點起，別著急?！?

“你哭過？”慕清讀著她紅腫的眼睛，心疼道，“發生了什么事？”他不顧自己沒穿外衣，望著若嵐猶有淚痕的臉。

“我...”若嵐不知如何啟齒，默默起身從衣架上拿件衣服給慕清披上。

“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想哭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心里也好過些?！蹦角迳斐鲭p臂，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若嵐如順從的小貓般走過去輕輕伏在他肩上，淚水情不自已涌了出來。

“你說得對，當初我為何沒聽你的話?！比魨惯煅?，“如今自食其果?！?

慕清知她遇到難事，雖然不清楚具體是什么，但他安慰地撫著她一起一伏的背。

“都怪我，現在后悔來不及了。對不起，對不起。我明知你的心意，我...”

“我明白。突然讓你接受我是太勉強你了，這么多年我都是你哥哥，再說你心里有了他，是我不該強人所難?！?

“別給我提他！他娶我是因為我是周家三小姐這個身份，一旦他知道我失去了這個身份，于他又有何價值？恐怕棄之如敝帚了?！?

“你去見了他，告訴他身世的事情了？”慕清莫名緊張起來。

“不...”若嵐把在四娘茶舍聽到的話一五一十說給了慕清。

“既然如此，這個婚事是不成了。就不單為你身世的緣故，他根本愛的不是你這個人，幸好你還沒有嫁過去，尚有轉寰余地。你把這件事交給我，我來想辦法?！蹦角灞砬槟仄饋?。

“哥，每次都是你給我善后。”若嵐不好意思起來。

“你是我心上人，我心里只有你，你的事我理所應當，就算你要我摘天上星，我也會想方設法為你做到?！蹦角迳钋榈卣f道。

說得若嵐不自在地低下頭，她是孤獨而沒有退路的，因此回來的路上她暗暗作了個決定。

“嵐兒，我想聽你喊一聲慕清，好嗎？”

“這可是在家里?！?

“他們都忙著呢，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叫我，我要聽。”

若嵐沒想到一個英俊帥氣的大男人也會撒嬌，對他頓時沒了主意。她轉頭看著這張近在眼前的笑臉，這是她熟悉而喜歡的，驀然她想挑戰自己，她從來就是爹眼里懂事的孩子，中規中矩地生活，然后嫁給門當戶對的公子，然后相夫教子，她總覺得少了點什么，那就是她其實正在失去自己，她以為對李紹文的愛，參雜了虛榮得意，那是純粹的愛嗎？她說不清，也許更像幼年時對同一件玩具，同一件衣服，有人搶有人爭，總是想爭個輸贏，但代表愛么？她不確信起來，其實不知不覺中慕清更占據了她的心，她總能感知他的喜悲，聽從他的建議，為他考慮，她不明白的情感正變化成感情的萌芽，自從知道他們不是兄妹，萌芽蘇醒長大了。

“慕清。”她心情復雜抬頭仰望他。

慕清忍不住擁了她，親地輕柔就像他的人，溫和恰到好處。若嵐糊里糊涂，腦子一片空白，這是她的初吻，她不知所措地被他摟在懷里，只覺得口干舌燥，臉愈發通紅。

若嵐的頭還有些暈乎。她還沒反應過來，慕清直接抱她坐在凳上。這是一個更加親昵的姿勢，連李紹文都沒與她如此靠近，若嵐愈加羞澀，有股癢癢的氣息在她耳畔脖子處流連。

若嵐久久凝視著他，她深深信賴他，他是她的安全感，在他面前她從來沒有心防。這種感覺和李紹文帶來的不一樣，她這才嘗到戀愛的滋味，以往和李紹文種種見面約會，都感覺李紹文是安排的那一個，自己被動地接受著去這里或是那里，更如同例行公事，心上并沒太大波瀾。

慕清端詳她的面龐，用手指拂去她的清淚：“你怎么又流淚？”他察覺到她情緒傷感。

“沒有，我一時傷懷，怕我們的事情不長久?！?

“放心，天塌下來有我給你頂著?！蹦角逵幸舛喝ぃ罢l讓我比你高呢？”

若嵐莞爾。慕清癡癡地凝視她，仿佛記下她的眉眼笑靨。他打定主意，等自己想辦法退掉李紹文這樁親事，他就想辦法公開她的身份，然后娶她。即便李紹文出手，為了她在所不惜。

有人敲門。

“是誰？”慧蕓從他懷里彈起來，與他拉開距離。

“我是鳳凰。二少爺，我聽房間有聲音，是您醒了嗎？我把您常穿的便服給您拿來了。”

“進來。”

鳳凰打開門，她只敏銳地掃了一眼，就察覺出少爺小姐的氣氛不對勁。她滿心疑惑地把便服遞給了慕清。

鳳凰本打算習慣性地替慕清換上，伸過去的手被他一擋，不由一愣。

“你下去吧?！蹦角宓?。

鳳凰應了一聲，出去了。

慕清拿著便服，有意逗若嵐，曖昧笑道：“嵐兒來幫我換吧?！?

若嵐愈發害羞不答。

慕清起身拉她到身邊坐下：“我要你幫我?！辈挥煞终f，他脫掉了外衣。若嵐著慌撇過臉，慕清繼續脫掉襯衫，還故意笑道：“看都不敢看我，還敢說喜歡我！”

“哪有不敢！”若嵐不甘示弱道。她扭過頭來，慕清身材極好，微微麥色的皮膚顯得孔武有力，她真想摸一摸又忍住了。

慕清換上便服，對上她的星星眼，把她圈在懷里道：“以后我的身心都是你的?！?

若嵐不答，但眼里的笑容漾在心底。

她得到了一個獎勵。慕清繼續說：“我曾答應送你一個禮物，這些天一直在銀樓趕制，明天就可以做好，我回來時帶給你。”

“是什么？”

“保密。”

“是嗎？”

......

兩個人濃情蜜意，完全忘記了時間，一直聊到鳳凰再次敲門，才依依不舍分開。

第二天若嵐是被慕清陽光的笑容喚醒的。她睜開眼看清了床邊放大的這張俊逸的面龐，他印在她的額頭上，潤潤的暖暖的。

“你醒了。快起來吃早餐。我要去銀樓了?！?

“這么早就走？我好舍不得你呢！”若嵐撒嬌，手臂環著他的脖頸。

“我今天會早一點回來陪你?！蹦角灏牍虼策叄瑒忧榈卣f道。

“好啦。你快去吧。工作要緊。”

慕清點點頭起身，親了她的面頰。開門出來，鳳凰在樓梯口侯著，把外衣遞給他。

這兩天她覺著少爺和小姐的互動和以前大不相同?？僧斔吹侥角逡蝗缫酝舆^她手上的衣服，一如以前對她微笑道謝，又不禁暗笑自己敏感。

二少爺三小姐畢竟是親兄妹，兩人即使有情誼，又豈能發生什么旁的？她甩甩頭好像要把綺思拋掉，轉身進房間收拾。

若嵐洗漱下樓吃早餐。大太太和躍華對她倒是客客氣氣，比之前態度好了很多，她還是覺得不自在?？粗腿藗兇┧?，她恍如局外人，并非刻意，心態變了而已。

她從來沒覺得一天如此難熬。雖然一如往常，但她書讀不進，畫不成畫，連坐臥都不寧。而且她前所未有地思念慕清，以前和李紹文約會都不曾有這種“行也相思、坐也相思”之感。

好容易聽見客廳里的座鐘敲了三聲，大門一響，不由滿心歡喜，沖出房門看到正是慕清回來了。她笑容可掬，站在樓上望著他。慕清把手里衣服遞給門邊的仆人，三兩步跨上二樓。

“回來了？”若嵐千言萬語只這一句。

“走，我們進房里說。”慕清拉著她進了房間。

周管家在樓下抬眼望著慕清和若嵐兩人，他的面上看不出表情。他望了一會兒，這時鳳凰端著水盆從他身邊經過，鳳凰低著頭準備上樓去。

“二少爺回來了？！”周管家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隨意問鳳凰一句。

鳳凰答道：“是的。”

“你去吧?！?

鳳凰看去，周管家已經背著手離開了。

房間里兩個人情不自禁。慕清拉手道：“古人說一日不見如三秋兮，今天我算是參透其中滋味。我想你，忙忙做完手上的工作，特意早早回來陪你。你想我嗎？”

“我也是一樣的，不知道今天怎么這么難熬?！?

慕清還沒凈手洗臉。若嵐本欲讓妍翠打水，不想鳳凰已然端了水盆在門口敲門。

若嵐聞聲打開房門，把鳳凰喚進來。她自然地接過鳳凰手里的毛巾，耐心地等他洗了手臉，遞給他擦干。鳳凰冷眼旁觀，隱隱感覺他們分明是一對情侶或是一雙夫妻。她怔忡間，慕清吩咐她端水下去，才回神收拾退下。

門關上了。慕清拿出送她的禮物，他手中托著一個精致的盒子。若嵐打開看，是一枚鑲珍珠的金戒指，叫“明珠”。

慕清突然握住她的手：“希望你能給我機會，讓我照顧和陪伴你的后半生?！?

“我愿意給你機會?！比魨剐唪龅?。

慕清把戒指給她戴上。

“這是我設計的‘明珠’？”若嵐盯著戒指，手掌翻來覆去地瞧。

“是啊，我很喜歡你‘明珠’的設計，正好我以前就得到了這顆珍珠，直到看到你的設計稿，才覺得物得其所?！蹦角逍Φ?，“漂亮，很襯你。”

“我也很喜歡那張設計圖，沒想到做成實物這么美?！?

“嵐兒，你答應了我，我們已經定下了終身之約，李紹文那邊你千萬不要再插手，全部交給我擺平，你只要乖乖在家等我的消息。好嗎？”

“嗯?！比魨骨浦种干系慕渲?，腦海里浮現出被她扔在抽屜里的寶石戒指。是李紹文辜負了自己，她不由心想。

兩人膩在一處，頓覺時間飛逝。晚上慕清看賬簿，若嵐伴在身邊百無聊賴，慕清便指點她學習。她悟性高學得快，看著她在身畔認真用功的樣子，慕清覺得以前枯燥的公事多了份樂趣，心道古人云紅袖添香夜讀書果然美哉樂哉。

若嵐默默陪了他一個晚上，洗漱就寢時他們才散。甜夢伴了她一夜，睜開眼又是新的一天，還覺得恍如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