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那里！”若嵐吃了一驚。

“噓！”慕清手指比劃，他貓腰從涼亭臺階下去，輕輕撥開樹叢，脫口大驚道，“大哥，祁小姐是你們！”

祁珊面色緋紅，羞澀不語。

“二弟，三妹，你們……不要說出去好嗎？”這么服軟的大哥，若嵐還是頭次看到。

“祁三小姐，你愛我大哥嗎？”若嵐問道。

躍華被她這么一問，不禁緊張起來，他期待著祁珊的答案。

“我愛他。我這輩子非他不嫁。”祁珊絞著手帕，堅定地說。

“哪怕他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完美？他可能有很多過去，有很多故事，很多缺點，你也堅定不移地愛他？”

“我可以。他曾經(jīng)和我坦誠說過一些，我也聽說過他的事。即使他以前有再多不好，只要我相信他包容他，他一定可以感受到。他的過去我不在乎，以后他愛我就夠了。”

“好，那我沒什么可說的了。”聽說過大哥的軼事，她還能堅定不移地愛著大哥，若嵐佩服祁珊，她終于有點理解為何躍華會對祁珊念念難舍。

她對躍華道：“大哥，祁三小姐是個好姑娘，你不要辜負她，好好待她。”轉(zhuǎn)頭對慕清道：“哥，我們?nèi)e處，把這里留給大哥他們。走吧。”

”祁三小姐是個勇敢的好女人，外表柔弱內(nèi)心堅定，能有這樣的女子愛著大哥，是大哥的幸運，我很欣賞她。”若嵐感嘆。

“得愛人如此，夫復何求？”慕清道。

“哥，我希望會有這樣的姑娘愛你心疼你。”若嵐聽出慕清的話音里頗有羨慕，她真誠動情地說道。

慕清神情復雜凝視她，心下隱隱作痛，含糊說道：“是的，會的。”

這時李家仆人們穿梭往客廳里去。

準備開席了，他們回得正是時候。菜早已布好，各家各族也入席了。周家兩房坐在一起。

大家酒足飯飽后停奢各自聊天。

慕清見時機成熟，悄悄把盒子遞給若嵐，給她做了個眼色。若嵐的離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李紹文坐在主桌看著心上人捧著盒子來到自己母親面前。

若嵐站在萬心巧面前，恭敬地雙手呈上首飾盒，朗聲道：“這是我萬德銀樓特意為李夫人五十大壽精心制作的壽禮，名字叫鳳引牡丹，望夫人笑納，祝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萬心巧驚喜地接過盒子，嘴里說道：“哦？專門制作的？”

她打開盒子，從里面拿出一條金光閃閃的項鏈。剛一拿出來金色耀眼奪目，眾人都有些好奇，距離最近的李老爺和李家兄弟等粗粗一瞧，確實是件珍品！鳳凰姿態(tài)栩栩如生，牡丹花瓣晶瑩閃爍，手工精湛無雙！

萬心巧初看打心眼里稱贊，仔細欣賞發(fā)現(xiàn)鑲嵌的全部是紅寶石，登時臉色大變。若嵐體察到她由晴轉(zhuǎn)陰的面色，有種不好的預感，渾身緊張起來。

李老爺?shù)膬蓚€姨娘也湊過去瞧，幾乎要異口同聲贊嘆，突然張氏瞥到萬心巧的神色，偷偷拉了拉馮氏，兩人話到嘴邊硬生生憋了回去。

李老爺站起身道：“周姑娘，謝謝你們，太費心了。”

“梅兒，收起來吧。”萬心巧饒是大戶人家的當家夫人，再不悅也忍下來。梅兒把東西收在盒子里，原樣放好。萬心巧暗地使個眼色，梅兒把盒子原樣交還到慧蕓手上。

若嵐愣神，萬心巧道：“你們周家的心意，我心領了。請回吧。”

李老爺和李家兄弟被這突然轉(zhuǎn)變弄得措手不及。

若嵐心情憤憤，拿了盒子轉(zhuǎn)身便走，忘了行禮。萬心巧看著她微微有些皺眉。李紹文目光追隨她，當時他發(fā)現(xiàn)項鏈上鑲嵌了紅寶石，心道不妙，沒想到娘這么不顧面子，當眾發(fā)作。

若嵐心灰意懶把盒子扔給慕清，她不知哪里出了紕漏，無精打采。慕清覺得情形甚是古怪不免疑惑。

靜虹好奇問道：“嵐妹妹，你剛剛給我姨媽什么？”

慕清把盒子遞給靜虹，她打開一看驚道：“好美！”

慕清接著說道：“這叫鳳引牡丹，以金為底鑲嵌紅寶石。不知為何你姨媽并不喜歡。”

“是紅寶石鑲嵌？”靜虹重復了一遍。

“是的，難道？”慕清眉頭皺起。

“你猜得不錯。問題就出在紅寶石上，我姨媽素來忌諱紅寶石首飾，家里別說放紅寶石首飾了，就是這三個字都是禁忌。”

“這是為何？”

“我也不知道原因，只知有這個忌諱。”

“唉！原來如此，早知道我們策劃這件事就應該先咨詢一下你，是我們疏忽了。我們本是一片好意，卻好心辦了錯事。”慕清悔道。

大太太心中暗喜。

躍華心想：叫你們出風頭結(jié)果弄巧成拙。出了這樣的事，坊間很快會傳開，到時候銀樓經(jīng)理的位置看你周慕清坐不坐得穩(wěn)！

“你們這兩個孩子，做事情怎的不和我商量一下？”周老爺?shù)菚r不快，“青兒你做事向來穩(wěn)重，這次怎么會不加考慮？是不是嵐兒瞎胡鬧？嵐兒不懂事你難道也不懂？上次周管家同我說了你們?nèi)ベI書的事情，我就覺得不對勁。你們太讓我失望了！”

“對不起爹。是我害了二哥，是我想的主意。”若嵐聽老爺子話鋒不對，怕連累慕清剛剛到手的差事，便把事情攬了過來。

“跟嵐兒無關，爹！她什么都不懂，都是聽我的安排。”慕清不愿意老爺子萬事都怪到若嵐頭上，為她辯白道。

“閉嘴！”老爺子怒道，“青兒，你回去給我寫份檢查，我也好給股東們有個交代。嵐兒，以后生意上的事情你一個女孩子家就不要插手了。真是添亂！”周老爺氣難平。

“好了好了，二弟。你說也說了責也責了，青兒和嵐兒都是為了萬德好，念在他們一片誠意這次就原諒他們。”周大老爺為他們說情，也算給老爺子一個臺階下，他不再多說。

大太太聽周老爺對他們不痛不癢地處置，內(nèi)心為躍華忿忿不平。

遠處李紹文惦念著若嵐，他決定餐后找她聊聊。

萬心巧絲毫不受這個插曲的影響。略略呷口茶漱漱口，對福管家吩咐撤席。

管家應諾，撤席對若嵐如蒙大赦，她一刻也不想待在這里。滿耳聽到都是她壽禮的議論，有的說周家巴結(jié)李家而不得……一時間風言風語，爹的臉色也越發(fā)鐵青，若嵐再聽不下去，她飛奔出了宴會廳。

慕清急了，他不顧一起追出去。李紹文眼見若嵐跑出去，著了慌匆匆趕出門。萬心巧大喊：“紹文……”一出口惹得眾多賓客轉(zhuǎn)頭瞧她，頓時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若嵐跑得飛快，壽宴后還有堂會，園子里搭起了戲臺。她不辨方向，停在一個抄手游廊抱著柱子痛哭。

李紹文先找到了她。他打橫抱起她，就近把她帶到一間偏房。

“你要干嘛？你還嫌你們李家羞辱我不夠？”若嵐紅腫著眼睛哭吼道，“放我下來！”

“對不起。嵐兒。”他把她揉進懷里，讓她在自己的肩頭哭個痛快。他一手抱著她，一手輕撫她的背，任她盡情飲泣，“我知道說什么已經(jīng)于事無補。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若嵐淚水盡情傾瀉。李紹文心如刀絞，內(nèi)疚感充斥心頭，更抱緊了她。

若嵐不只是為了鳳引牡丹的事，更因為心中酸甜苦辣一股腦全涌了上來，全隨著眼淚發(fā)泄出來。

“嵐兒聽我說段故事如何？”

“什么故事？”她還帶著哽咽聲，慢慢停住了飲泣，坐到李紹文旁邊的椅子上。

“當年我家還有兩位姨娘，三娘和五娘。當初五娘最得我爹的寵愛，她曾是三娘的丫鬟。那時我們致和面臨最大的危機，爹為了家中生意成日奔忙。一天三娘告到娘那里，說是抓到了五娘與醫(yī)生通奸的把柄。娘派人從醫(yī)生那里搜出了一只五娘的紅寶石手鐲，說是定情信物。沒想到五娘抵死不認。于是娘告訴了爹，爹大怒，打算休掉五娘，沒想到她個性剛烈，投了湖。”

“她死了？”若嵐驚道。

“是的。醫(yī)生逃走了，人死無對證。聽說娘丟了一枚紅寶石戒指，三娘也丟了一塊紅寶石的鏈墜。令人吃驚的是在五娘撈上來的尸體身上，居然找到了戒指和鏈墜。沒過多久，三娘瘋了，遍尋名醫(yī)也不見好。兩年后的冬天，瘋瘋癲癲的她在后園失足摔倒，聽說頭磕在石頭上不治而亡。爹深受打擊，未曾再娶妾室。自三娘去世后，我娘就視紅寶石首飾為禁忌，不許任何人在宅子里提起，她還把知道此事的仆人們都打發(fā)走了。”

“太離奇了，我覺得這里面肯定另有隱情。”

“上輩人的恩怨，個中細節(jié)我也是道聽途說。今天我一定要把前因后果告訴你，不然你心里放不下包袱。你們的一片心意，我們心領的。”李紹文軟語安慰，拿出手帕給她擦去臉上淚痕。

“說來鳳引牡丹確實是一件上佳珍品。不想萬德銀樓有如此的精妙絕倫手藝。”

“當然，為了這件首飾，我們費了不少功夫。我的設計，我哥親自監(jiān)督，銀樓最好的手藝師傅制作的。不想并不被你娘認可，再好的珍品也毫無意義。”

輪到李紹文驚訝道：“你的設計？你會做設計？”

“別小瞧人。”

“我哪里敢，倒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喜歡的人果然厲害！”李紹文這句恭維話令若嵐心中舒坦。

“你們?yōu)榱宋夷锏膲鄱Y如此用心。不論如何我都非常感激。”說著他深施一禮。

“沒什么，你何必行此大禮。”若嵐不好意思起來。

“嵐兒謝謝你。”他動情地握住她的手。

若嵐抬眼，他眼里似乎有千言萬語，流露出親愛溫柔。他想攬她入懷，擔心她不悅，便沒進一步動作，氣氛有些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