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之宮

天快亮時，蒂蒂爾和米蒂爾見到了他們的小伙伴。接下來他們要去夜宮尋找青鳥。清點人數(shù)時發(fā)現(xiàn)，有好幾個人都沒來。牛奶說她頭疼，留在房間了。水習慣了在長著苔蘚的河道里流淌，所以現(xiàn)在病懨懨的。而光是不會答應(yīng)去的，因為她和夜是天敵。火和光是近親，所以他倆站在同一條戰(zhàn)線，都不去。光作為這一趟探險的引路人，告訴了蒂蒂爾和米蒂爾前往夜宮的道路，然后抱歉地吻別蒂蒂爾和米蒂爾。沒多久，一只探險小隊就出發(fā)了。

最活躍的要數(shù)小狗蒂洛。他像人一樣站起來，用兩條后腿邁著很小的步子跑著，前爪交叉在胸前，吐出長長的舌頭，警覺地嗅來嗅去。因此他跑動最多，幾乎是別人的兩倍。但是他不會喊累，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天職就是保護主人的安全。所以沿途他抵制了各種誘惑，比如他很喜歡去翻動的垃圾堆。任何不相關(guān)的東西，都休想分散他的注意力，連老朋友打招呼，他都視而不見。

可憐的小狗，一心想變成人的樣子，可是現(xiàn)在他并不會更快樂。這是因為他畢竟還是用狗的行為和頭腦在行動，所以變成人對他來說并不好。現(xiàn)在的他比以前更加身負重任，麻煩也更多。

“唉！”狗嘆了一口氣，他想到的只是幫助人完成找青鳥的任務(wù)，從沒想過任務(wù)完成，自己的生命就會結(jié)束。“唉！等找到青鳥，我絕對不會碰它一下，哪怕它看起來像鵪鶉一樣可口，我發(fā)誓！”蒂洛說。

走在蒂洛身后的面包提著鳥籠，一言不發(fā)，再后面是兄妹兩人，而糖果殿后。

奇怪，貓去哪里了？讓我們來想想她當時的那個大陰謀吧。這就是她現(xiàn)在不來的原因。當時她一心想要破壞主人們尋找青鳥的計劃，希望得到更多的生存時間。只是大家都非常單純，最終沒有人參與那個陰謀。

“一群蠢貨！”貓憤憤地罵道，“只知道向仙女下跪，我們又不是十惡不赦的罪犯，這樣的人只會壞事。幸好還有我在。我們貓族，具備非常重要的品質(zhì)—猜測，那么人也一樣。輕信別人，最終只會被利用。好吧，現(xiàn)在就讓我一個人悄悄地完成我的大計。”

從這里我們不難看出，貓和狗其實一樣，因為她雖然有了人的外形，但是貓性難改，比如她的陰險狡詐。當然，小狗蒂洛是善良的。作出決定后，貓現(xiàn)在要去見一個老朋友——夜。

夜宮在一個偏僻遙遠的地方，沿途峭壁林立。不僅要翻越眾多的巨石，有時候還會有石塊從懸崖峭壁上滾落。一旦被砸到，就一命嗚呼了。到最后，眼前會出現(xiàn)一個看不見底的深淵，沿著那里的上千級石階走去，就是夜宮，它完全用黑色的大理石建造。

以前貓經(jīng)常來這里，所以她輕車熟路，甚至一路狂奔著往夜宮飄去，腳上的灰羊皮靴看起來好像沒有沾地。她的斗篷被風吹得鼓鼓的，像旗幟迎風招展，帽上的羽毛也隨風舞蹈。她就這樣“飛”到了夜宮。

在宮殿大廳里，斜坐著體態(tài)優(yōu)雅高貴的夜，她在小憩，周圍沒有光和星星。只是這樣的黑暗對貓來說完全不妨礙，因為貓的眼睛是習慣黑暗的。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在寶座上的夜，好像現(xiàn)在是白天。

貓沒有馬上叫醒夜，而是小心地端詳著夜的臉。她看起來有點兒像母親的臉，像皎潔冰冷的月光，讓人敬愛但又害怕。這優(yōu)雅的姿態(tài)猶如古希臘神話里的雕塑，精致而美麗，即使覆蓋著長紗，依舊玲瓏有致。她的手就是一對巨翅，此刻靠在胸前，看起來不可侵犯。只是現(xiàn)在時間緊迫，蒂萊特必須抓緊時間跟夜商量。因此她收起打量的目光，猛地撲到夜的寶座下，假裝悲傷地嚎哭起來：“黑夜娘娘，是我，我覺得好累啊。”

夜是極不穩(wěn)定的，一點兒細微的動靜都會驚擾她。她有時候看起來平靜溫柔，覆蓋著一種叫“寂靜”的輕紗。只是“寂靜”常常被打破，比如流星劃過天空，樹葉離開樹枝飄落，貓頭鷹叫喚……無論多不起眼的聲響，都會劃破夜這層“寂靜”的紗線。所以貓話沒說完，夜就已經(jīng)驚醒坐起身來，巨大的翅膀不停抖動撲打著。她的聲音發(fā)抖：“怎么了？”等貓說明來意，夜更加沮喪了。什么，有個帶著魔法鉆石的小男孩即將到來，他甚至會借著魔法鉆石破解夜的奧秘。這怎么可以。她應(yīng)該做些什么來保護自己？突然間夜爆發(fā)出絕望的哭喊聲，她這樣做，已經(jīng)背叛了自己的“寂靜”。可是，哭能解決什么呢？蒂萊特處理這些事情已經(jīng)胸有成竹了，因為她對于人類解決各種棘手難題已經(jīng)司空見慣。所以她心里早就有主意了。現(xiàn)在只需要征求夜的同意。

“其實我有辦法。黑夜娘娘，對付兩個小毛孩，只需要嚇唬嚇唬，他們就不敢打開宮殿后的那扇大門，畢竟門后的洞里住著月宮鳥，很有可能青鳥也在那里。至于其他的門，就隨便給他們開。我敢保證他們打開門看過之后，會乖乖兒地放棄。所以要保護自己，就必須嚇住他們。”

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了。夜正準備說什么，宮殿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夜沒有說話，而是神情嚴肅地繃緊全身，奮力張開她巨大的翅膀，表示自己決定執(zhí)行蒂萊特的計劃。

“他們幾個來了！”貓叫了一聲。

沒錯，大家爬過深淵下的無數(shù)臺階向夜宮走來。勇敢的蒂洛永遠走在最前面，蒂蒂爾緊張地觀察著周圍，在他眼里夜宮是陰森恐怖的。不過這里也有很壯觀的一面。空曠的大廳全由黑亮的大理石構(gòu)建，有點兒像陰曹地府。這里似乎沒有天花板，那些支撐著宮殿的大柱子看起來高聳入云。夜幕籠罩著的天空，只能偶爾看到一顆星星微弱的光。好在夜宮的寶座旁燃著兩團火焰，一扇古銅色的大門就在寶座背后緊閉著。大廳的兩邊，也各有一扇門。

當大家走進來時，滿臉堆笑的貓趕緊說：“走這邊，我親愛的主人。我把你們來的消息告訴夜了。她很高興。”

聽到貓的話，蒂蒂爾緊張的神情稍微放松，他努力鎮(zhèn)定地走向大廳里寶座的方向，問候道：“白天好！黑夜娘娘。”

“白天”這兩個字讓夜很生氣，因為她的死敵光就在白天出現(xiàn)。夜冷冰冰地說：“白天好？我不喜歡你這樣的問候……你最好說‘晚上好’或者‘晚安’。”

蒂蒂爾安靜有禮地聽著，他覺得夜看起來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相比來說自己卻很卑微。他連忙向夜道歉，然后請求夜允許他們在這里尋找青鳥。

“告訴你吧，我從來沒見過你說的青鳥！”夜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巨大的翅膀閃動著，想嚇退這個小孩子。

不過勇敢的蒂蒂爾現(xiàn)在并沒有退縮，而是堅持讓夜同意他找找看。蒂蒂爾的頭上戴著魔法鉆石帽子，他能驅(qū)散黑暗，那樣做對夜一點兒好處都沒有，還會徹底打破夜的力量。想到這些，夜已經(jīng)有些害怕，所以她決定讓步，裝出很大方的樣子，手指向?qū)氉碌氖A，那里有開門的鑰匙。

蒂蒂爾拾起鑰匙，來到大廳里的一道門前。不知道門后會有什么，大家都嚇得縮起來，面包嚇得牙齒打架，糖果干脆跑得更遠，發(fā)出痛苦的聲音。米蒂爾已經(jīng)崩潰地哭起來：“帶我回家！我要回家！”蒂蒂爾猶豫了片刻，臉嚇得有點兒白。正當他準備轉(zhuǎn)動鑰匙開門時，夜突然說：“門里面是鬼！”她的語氣冰冷凝重，頓時壓過了其他雜音。

“上帝呀，鬼是多么可怕的東西啊，我從來沒見過。”蒂蒂爾在心里猶豫。

只有蒂洛對主人不離不棄，他和蒂蒂爾站在一起，呼呼地喘著粗氣，好像對夜說的謊話很不滿。

“咔嚓！”蒂蒂爾終于勇敢地把門打開了。四周一片死寂，到處都是黑沉沉的。沒有人敢出聲。這時，很多白色的幽靈出現(xiàn)在巨大的黑幕里，不停地飛舞。有的時而向上拉長，一直伸到云里；有的繞著柱子追趕；也有的像蛇一樣在地上爬。他們不斷地變化，簡直讓人眼花繚亂。蒂蒂爾追上去想抓住她們。這些幽靈都聽從夜的指揮，只要她一聲令下，他們就會乖乖兒地回去。但為了嚇唬蒂蒂爾，執(zhí)行她和貓約定的詭計，她裝作很害怕，揮舞著翅膀，嘴里喊著：“救命啊，救命啊，快把這些怪物趕走！救命啊！”而這些幽靈呢，難得有機會出來自由活動，所以他們玩得不亦樂乎。要是在平時，他們哪里有這種機會出來呢？最后，還是勇敢的蒂洛不停地撲趕，他們怕被咬到腿才肯回去。

“謝天謝地！”門終于關(guān)上了，而蒂洛終于松了口氣說：“真奇怪，平時被我咬到的東西都會受傷，但是這些怪物的腿軟綿綿的，沒辦法咬傷。”

“不知道那一扇門里有什么？”蒂蒂爾平靜下來，準備去開第二扇門。

夜伸手要攔住蒂蒂爾，心想這個小毛孩怎么就嚇不倒呢？

“這道門后有什么需要我留心的嗎？”蒂蒂爾問道。

“倒沒有，這里面全都是疾病。這些可憐的家伙可斯文多了，但是你們?nèi)祟悈s猛烈地攻擊他們！好吧，你開門瞧仔細了。”

蒂蒂爾把門推開，可是什么都沒看到……這是怎么回事？

他正準備關(guān)上門，從門里跳出一個很矮的小人。他穿著睡衣、戴著睡帽，腳上還穿著拖鞋，在大廳里跳起舞來。每跳一會兒，他就要咳嗽或者擤鼻涕。他的鞋子很大，跳起舞來有些滑稽，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反而忘記了害怕。可是，大家馬上發(fā)現(xiàn)，他們自己也開始咳嗽、流鼻涕了。

“這個最小的疾病，名叫感冒。”夜說。

“上帝呀，再這么流鼻涕的話，我想我會融化掉的。那樣我就死定了。”可憐的糖果想。

可是他又不能藏起來，自從加入了這次旅行，他要格外珍惜自己的性命，因為他愛上了同行的水姑娘。可是他的擔心還是不少。

水性格活潑好動，無論和什么人都能聊得來，但是又好像跟任何人的感情都很淡。糖果跟水姑娘待在一起久了，覺得有時候他必須犧牲很多。比如他們親吻的次數(shù)越多，糖果就會越來越瘦，久而久之說不定會有生命危險啊！

所以當他因為感冒而流涕不止時，他非常害怕，幸好蒂洛再次出現(xiàn)，把感冒押回山洞里，糖果這才松了口氣。不過蒂蒂爾和米蒂爾卻被糖果這番狼狽的樣子逗笑了。看起來，剛才兩扇門背后的東西都不算可怕，這讓精神一直高度緊張的大家變得輕松了不少。

所以蒂蒂爾馬不停蹄地走向第三道門。

“你要當心！”夜近乎驚恐地叫道：“里面全都是戰(zhàn)爭，他們比從前兇殘多了。要是讓他們跑出來一個，人間會有巨大的災(zāi)難發(fā)生。大家都做好準備，我們必須把門守住！”

可是已經(jīng)晚了，蒂蒂爾太著急開門，沒聽完夜的話，所以現(xiàn)在這扇門他想關(guān)都關(guān)不上。所有的戰(zhàn)爭魔鬼都涌到門口，一齊推門。大家都嚇壞了，只看見鮮紅的血液從門里不斷地涌出來，其中還摻雜了火焰，各種炸彈爆炸、機槍掃射，還有聽不清的罵喊、痛苦的呻吟聲此起彼伏，不斷地灌進大家的耳朵里。大家都嚇得想找地方躲起來。慌張的面包和糖果實在不知道該從哪邊逃跑，只好留下來并幫助蒂蒂爾。他們用肩膀扛著，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關(guān)門。

只有貓假裝很害怕的樣子，但事實上她心里在暗喜。

“他們應(yīng)該就這樣放棄找青鳥了，”她動了動得意的鼻子，“他們是不敢再開別的門了。”

又是忠誠的伙計蒂洛在拼命地幫忙關(guān)門。可憐的米蒂爾已經(jīng)被嚇哭了，躲在角落里。

最后經(jīng)過千辛萬苦，蒂蒂爾終于把門關(guān)上了，他歡呼雀躍著說：“噢！我們贏了，我們贏了！魔鬼都逃跑啦！”

說完，蒂蒂爾癱坐在地上。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并且還沒從剛才的驚險中回過神來，他的手顫抖著拭去頭上的汗珠。

“好了吧？”夜質(zhì)問道，“你也見到了，那些可怕的魔鬼。”

“是的，我見到了！”蒂蒂爾不禁流下眼淚，“他們?nèi)慷伎膳聵O了，可惡極了……或許我們錯了，這里真的沒有青鳥。”

“你早就該這么認為，”夜非常氣憤，“即使有，也早被這些魔鬼吃掉了。趕緊回去吧，別再找了！”

可是蒂蒂爾已經(jīng)收起淚水，勇敢又回到了他的臉上。

“所有的地方都要看過才行，”他不能退縮了，“我要遵照光的交代。”

“這倒說得輕巧，可是她卻躲起來，自己不敢親自過來找。”夜說。

但蒂蒂爾已經(jīng)打定主意了。“請開門吧！我想知道下一扇門里是什么東西。”

“這里面藏著黑暗和恐怖。”

蒂蒂爾沒有說話，心想：“是黑暗嗎？真可笑，黑暗現(xiàn)在不就籠罩著這整座宮殿嗎？我只想看到光。而恐怖，或許就像鬼一樣，是可以逗著我開心的。”

大家正想勸他三思而行時，蒂蒂爾已經(jīng)徑直去開門了。其他人都被嚇得身心俱疲，只能癱坐在地上，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他們還沒來得及休息一下，下一扇門已經(jīng)被打開了。奇怪，門內(nèi)空無一物。

“不，不，有的，你們小心！”夜假裝害怕的演技的確不賴。

其實她心里已經(jīng)怒火中燒了。因為夜希望這些怪物可以嚇退蒂蒂爾。可是此刻這些怪物都不敢出來，或許是太久沒見到人的緣故。夜連哄帶騙地給他們鼓勁兒，拉了幾個面帶紗巾的大塊頭出來。可是他們太沒用，聽到孩子們哄笑一陣，就嚇得躲回門里不出來了。夜的計劃眼看要泡湯了。但是最危險的事情就要發(fā)生了。因為蒂蒂爾已經(jīng)走向大廳對面的那扇大門。夜喊道：“那扇門不能開！”

“為什么？”

“因為這是不允許的。”

“說不定這里面就有我要找的青鳥。”

“別再走了，請停下來，別再開門了！”

“可你要告訴我原因。”

夜的耐心已經(jīng)被磨盡了，她怒氣沖沖地對蒂蒂爾說：“打開那道門的人，即使只開像一根頭發(fā)那么細的門縫，都會喪命！這道門后就是死亡！人類談?wù)摳鞣N可怕的事情，但都比不過這扇門里的可怕。如果你打開了這扇門，你會死得很難看！”

“放棄吧，我的主人，放棄吧！可憐可憐我們，我給您跪下了！”面包嚇得直發(fā)抖。

“你不能拿大伙的性命開玩笑！”貓也在旁邊幫腔。

“不準去，不準去！”米蒂爾哭著說。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糖果竟然也哭起來，手指緊張地掰扯著。

大家流著眼淚哀求蒂蒂爾，只有蒂洛一言不發(fā)，他堅信即使會死去，也要服從主人。他沒有忍住眼淚，懷著極度的哀傷親吻了蒂蒂爾的雙手，這感人的一幕讓蒂蒂爾忍不住猶豫起來。他的內(nèi)心劇烈地掙扎著，不知道為什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時間，他真的進退兩難了。只是，妥協(xié)放棄的確不是蒂蒂爾的作風，他要給膽小的伙伴們樹立榜樣。

“假如今天我放棄去開門，那么我們怎么完成找青鳥的任務(wù)。被別人看到我的軟弱，那么他們就會認為我無能，就不會再讓我做這些需要勇氣的事情，而我也會永遠找不到青鳥。”

蒂蒂爾越想越激動，不僅心跳加速，連平時沒有的勇氣都被激發(fā)出來，他決心不再膽怯和退縮。或許幸福已經(jīng)唾手可得，如果就此放棄的話，他會永遠看不起自己，所以不論前方有多危險，他也要去闖。

就是這樣，即使犧牲自己的生命，他也要做一個無所畏懼的真英雄。他舉起手中金黃色的鑰匙，像勇士一樣怒吼道：“我要開門了！”

他奔向那扇門，同行的還有勇氣可嘉的小狗蒂洛。雖然他看起來極度恐懼，但他強烈的自尊和對主人忠誠的信念，多少驅(qū)散了一些害怕。

“我會陪著你，”蒂洛說，“我會與小神仙在一起。”

別的小伙伴早就因為害怕躲得遠遠的了。面包抱著一根柱子，拼命把自己縮起來，糖果和米蒂爾一起藏在另外一個角落里，糖果又融化一些了。夜和貓很生氣，依舊站在大廳的另一邊。

蒂蒂爾深情地擁抱了蒂洛，然后把鑰匙插入門鎖。大廳的另一頭，從大伙藏身的某個角落里傳來尖銳的驚叫聲。因為不需要轉(zhuǎn)動鑰匙，這扇門竟然自動打開了。蒂蒂爾驚呆了。真是神奇的門啊！展現(xiàn)在大家眼前的是一座如夢幻般的美麗花園。花園里的花朵開得像星星一樣閃亮，一條瀑布從云端傾瀉下來。月光朦朧，照耀著花園里的大樹。還有一些像云朵的東西從天空飄下來，在盛放的玫瑰花叢中跳躍。太神奇了！蒂蒂爾簡直有點兒難以置信，他用最快的速度跑過去，大聲呼喚著其他小伙伴：“大家過來看呀，青鳥在這里！我找到青鳥啦！這里有成千上萬……不，有上億只青鳥，數(shù)都數(shù)不清！米蒂爾，快過來，我們一起抓！簡直可以一把一把地抓！”

大家聽到聲音都跑過來，一看果然不假，他們一股腦兒地加入了抓鳥的隊伍。

“看，我抓了7只青鳥。我手里都快裝不下了。”米蒂爾高興地說。

“我的手里也滿了。這里實在太多了……有些還想逃走呢……啊，蒂洛抓住了幾只！”蒂蒂爾說，“好了，大功告成，我們可以回去了。別讓光等急了，我想，她看到這些一定會大吃一驚的！來，走這邊！”

走出夜宮，大家用歡快的歌聲表達此刻激動的心情，腳步都變得輕快多了。

只有貓和夜高興不起來。等孩子們離開，夜懷著不安的心情問道：“他們真的把青鳥帶走了嗎？”

“別擔心！其實那只真正的青鳥還在月光上棲息呢。我特意觀察了。”貓說。

況且青鳥站得那么高，他們怎么可能抓到呢？

蒂蒂爾和他的伙伴還不知情，他們一心想快點兒把青鳥送到仙女手中。事實上，當他們離夜宮越遠，就越靠近陽關(guān)，那么他們手中的鳥就越靠近死亡。當他們走完夜宮的所有石階，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懷里的鳥兒都死了。等了很久的光焦急地走上前來，問：“青鳥找到了嗎？”

“抓住了，抓住了！那里的鳥可多了，我們抓回來很多！看！”蒂蒂爾把抓著鳥的手伸到光的眼前。這才發(fā)現(xiàn)，鳥兒全死了！這些鳥兒的頭再也抬不起來，翅膀也斷了。其他人手中的鳥兒也都死了。

蒂蒂爾難過極了，他倒在光的懷里，眼淚已經(jīng)不受控制，唰唰地往下流。希望再次落空了。

“別傷心，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沒能抓住那只能在光里存活的青鳥，我們還可以繼續(xù)尋找。”光撫摸著他的頭說。

“是啊，我們接著去找。”面包和糖果也安慰他。

雖然糖果和面包平時很單純，但是他們也懂得安慰主人。只是忠心的蒂洛看著眼前眾多的死鳥，一時間倒沒顧得上蒂蒂爾，傻乎乎地說：“這些鳥兒吃起來味道好不好呢？”

今晚，大家必須回到光的宮殿里去。只不過大家的心情很不好，他們覺得蒂蒂爾也太不小心了，這樣下去，我們還不如回家呢。糖果悄悄地跟面包說：“尊敬的主席大人，你是否也覺得我們這次一無所獲呢？”

面包對這個稱呼相當滿意，他馬上拿出主席的架子說：“別擔心，老弟，只要有我在，就什么都不怕。他畢竟還是小孩子，我們不用跟他太認真，干脆我們明天在床上睡大覺。”

可是如果他們懂得，因為蒂蒂爾他們才能變成人，否則面包早就被烤來吃了，糖果也會變成爸爸的咖啡伴侶或媽媽的果汁調(diào)味劑，他們就應(yīng)該對蒂蒂爾感激不盡，忠心地對待他。或許等有一天他們即將失去這些時，才會懂得珍惜。

真希望仙女能給他們貧瘠的腦子里加入一些人的思想和頭腦，現(xiàn)在我們只能對他們寬容一些了，畢竟他們會做的，就是學著人的模樣和動作。比如他們現(xiàn)在能說話，就會說個不停；他們能做決定，就會固執(zhí)己見，隨意評論別人；他們有人的知覺，動不動就抱怨這里或那里不舒服。他們產(chǎn)生了變化，卻沒有覺得更加幸福。而他們原來作為動物或靜物所具備的頭腦，由于太久不用，已經(jīng)僵化了。假如把他們的頭打開，看一看他們的大腦里的那架機器，就明白了。真正工作的大腦機器，在運轉(zhuǎn)時會發(fā)出咔咔的聲音，讓我們想起成熟的豌豆掙破豆莢時發(fā)出的噼啪聲。

充滿智慧的光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想，既然有人不情愿，那么她就盡量不給這些靜物精靈派任務(wù)了。

“他們以后的主要任務(wù)就是作為孩子們的食物，還有給大家?guī)硪恍啡ぁＨ绻麄円呀?jīng)不敢，也不能接受后面的考驗，那么就不讓他們繼續(xù)探險了。”光琢磨著。

走著走著，前面的道路逐漸變寬，看起來亮堂堂的，這是因為光的宮殿快到了，那里散發(fā)著耀眼奪目的光芒。只是我們的小主人公們很累了，他們還沒走到光的宮殿就想睡覺了，忠誠的蒂洛一會兒背哥哥，一會兒背妹妹，終于來到了光的宮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