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E201年,爐火月7日
千鈞一發之際,神兵天降。
諾德血統果真一副天生的好嗓子,拉羅夫一聲怒叱雖然不及剛剛我的嘶吼,但也足以威懾住了吸血鬼一行。兩個吸血鬼玩物此刻又沒了狗仗人勢的囂張氣焰,一溜煙撤跑二十米開外。
不等三名吸血鬼回過神來,他甩手將單手斧猛地擲出,片斧猶如飛燕一般噌的滑過,飄雪都為之讓行,眨眼間,一名敵人已人頭落地。
我借此機會,掙脫束縛,持劍于手,再一次與一天不見的老朋友并肩作戰。
“拉羅夫——?。 蔽页镀鹕ぷ优d奮地吶喊。
“敵人不簡單,小心!”拉羅夫提醒著我,隨即下馬,自崖邊順著灌木哧——的滑下來。
一只女吸血鬼見狀,不知怎的突然發瘋,也許是一時間痛失兩名“摯友”的緣故,她雙手捂著胸口痛叫,一使勁竟撕開了外衣,坦胸露乳,白芷的皮膚此刻已鮮血淋漓。然而她還沒有作罷,雙手交叉更加用力地死死掐住肩膀,指甲已經嵌入皮膚,黑紅的冷血滋滋滲出來,此時的叫喊已逐漸變成野獸般的嘶鳴,她血管迸出,活像樹葉的紋路在白雪的映襯下隱隱發光。
另外一只見了,居然害怕起來,他眼里驕傲地神情已蕩然無存,此時望著自己的同伴,滿眼驚悚,一步一步向后退著:
“你……這種力量你還駕馭不了……你會喪失理智的!”
然而我并不能保證這只怪物還能聽得進人話。
只見她臉愈發灰暗,逐漸向土褐色靠攏,額頭上的血管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粗的細的長的短的……而后聚成一團形成新的皮膚,終于連同眼睛和身體,都變成了血淋淋的褐色。
嘶鳴仍在持續,它身體的變化也還沒有停止,先是手臂和腿腳,均迸出黑紅的血,由于膨脹慢慢變得比先前粗壯了一倍,衣物也在變化之后變得破爛不堪,完全沒了長衣該有的貴族氣質。變化接近尾聲,居然在肩胛骨處生出了兩支姑且可以稱得上是翅膀的東西,血肉模糊,奇丑無比,一支還算完整,另一支像夭折嬰兒的死肢。
在場的我們無一不目瞪口呆,怔怔的立在原地無話可說。
變身畢,女吸血鬼的身高已比拉羅夫和我還高出一頭,尖牙利齒面目猙獰,背上還有血淋淋的雙肢,簡直成了徹頭徹尾的怪物。
“你……你還好嗎?”
它同伙伸著頭試探。
并沒有好的結果。
吸血鬼怪物聞著聲音利劍似的把眼神射過去,伸手就是一爪,常人根本無法躲開這一爪的速度,更何況它的獵物近在咫尺。
利爪鎖住喉嚨,將其舉過頭頂,男吸血鬼叫喚不出,在半空中掙扎著手腳,而怪物的另一只爪下一秒已經穿過了他的身體。
開膛破肚,吸血鬼的肚子里并沒有暴尸般的惡臭。
只是暗紅色的血塊。
我同拉羅夫站在一起,眼睛絲毫不敢離開怪物丁點。
它丟下手里毫無生氣和溫度的尸體,目光向我們這邊尋過來。
“來了!”
怪物傾倒著身子,眼看就要著地的時候突然消失,原地生出一團密密麻麻的蝙蝠,吱吱喳喳地沖我飛過來,速度快得讓我來不及眨眼。馬上飛到面前時又忽而不見,求生的直覺讓我想都沒想,甩起胳膊向著背后就是一個橫劈。
耳邊只聽得咔嚓一聲,我的利劍與怪物的利爪交互在一起,怪物的眼睛無神卻冷酷,死死盯著我的劍刃,那異于人類的超常臂力令我很難與之僵持。拉羅夫見狀,一斧頭劈在怪物后背。
一聲痛苦的嘶鳴。
我無暇遮耳,嘶鳴聲震得我瞇起雙眼,持劍的手卻絲毫沒有松懈。
怪物被砍掉一支翅膀。
它扭動著身體,用盡全力從我劍下把爪掙脫,卻由于用力過猛劃掉了自己的一根指頭。它不以為意,像是沒有感覺到,張牙舞爪地沖著拉羅夫殺過去。
拉羅夫始終沒機會擎得兩把斧子,只得雙手持單斧,揮舞著招架,怪物的利爪實在迅捷,幾下將拉羅夫單邊梳理的金色小辮扯了個粉碎,除此之外,并沒有更多的能耐去應付我們兩人的輪番攻擊。
十幾個來回下來,怪物力氣已被消耗殆盡。
也是時候給他最后一擊了。
拉羅夫叫喊道:“變蝙蝠那招能消耗它不少,我去勾引,你看準機會!”
我明白拉羅夫的意思,看著他說完之后把戰線拉遠,我維持戰斗不給怪物喘息的機會。
十幾米開外,拉羅夫站定。
“看這個!”
拉羅夫向著我這邊擲出手斧,怪物警覺一下,躲開了襲擊,然而這只是佯攻。拉羅夫已將仇恨吸引過去,吸血鬼喘著粗氣,身體大幅度地一起一伏,隨之身子向著一旁傾斜,詭異地發出藍光,身體組織眼看就要分離。
我瞅準時機,一個斜劈先斷了它左臂,接一個直刺,從后面心臟的位置捅了它個透心涼。
原本要化作蝙蝠的身體隨著刺耳的尖叫,成了一團灰燼。
拉羅夫自地上抓起一把雪,搓了搓手臂上沾染的惡心的黑血。
“我欠你兩條命了,拉羅夫?!蔽掖謿?,眼里還有些血絲,中了怪招還沒緩過神來的我一時還分不清遠處的白雪與眼前的狼藉。
“西面最近的風暴斗篷營地沒有烏弗瑞克首領的消息,我就順著往這邊找來了,剛剛那聲戰爭怒吼簡直要傳到夏暮島去了,我就知道是諾德兄弟在戰斗,不成想居然是你。你不應該是去雪漫了嗎?”拉羅夫撿起斧頭,絲毫沒有在意救我兩命的大恩,我從他口中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叫做戰爭怒吼的能力。
“我被吸血鬼女孩騙到這來……”我向著房屋的方向尋著朵西的身影,對她弒母的事閉口不提,想著能讓拉羅夫不至于太為難她。
“塔洛斯在上,還有吸血鬼?”拉羅夫瞬間挺直腰板,瞪大眼睛逼問我。
“你別激動,她叫朵西,才九歲。朵西?出來吧,沒事了?!蔽液暗?。
我不想把生死扯到一個小孩子身上去,與拉羅夫別而重逢,甚是欣慰,此刻已經完全不去追究她騙我到此的事了,想必她內心也是糾結無比,甚至是被逼無奈。
朵西摘下兜帽,畏畏縮縮的從門后走出來,雪落在她的頭發上。
她果然只是個女孩。
“她的眼睛,皮膚……她真是個吸血鬼啊!”拉羅夫握緊拳頭。
“哈哈,你冷靜,你一個諾德大漢子還怕一個九歲的小女孩不成?”我發覺事情好像有點嚴重,用玩笑的口吻勸著拉羅夫。
“她差點害死你!我晚來一會,可能你已經成她嘴里的肉了!你饒過她,等于日后害了一群人!你剛剛叫朵西,我怎么聽著有些耳熟?”拉羅夫越發激動。
“對了對了,她可是阿爾沃的女兒!你是不是從軍多年連阿爾沃女兒的名字都記不清了?我帶她去雪漫,匯報完送她回家,你就別管啦。”我抓住機會,心想拉羅夫與阿爾沃的關系怎么早沒想到,還費這么多口舌。
“阿爾沃這個諾德人的恥辱!他居然讓自己的親生血肉變成了吸血鬼,這種事不僅背叛了血統,更背叛了靈魂!我這就殺了這個妖孽幫他雪恥!”我吃了一驚,不成想血氣方剛的拉羅夫居然對血統問題看的這么重。
“狗屎諾德人,狗屎靈魂?!倍湮骰鹕蠞灿?。
拉羅夫氣的耳根發紅,提斧便要朝著朵西過去。朵西站定,眼神里滿是嫉惡如仇,自手里搓起肉眼可見的溫度??伤氖抢_夫的對手。
“果然,吸血鬼魔法!怪物看斧!”
我眼里掛著血絲,視野發紅,不顧一切地上前拉扯拉羅夫。
朵西的招式起了作用,拉羅夫眉頭一緊,望著自己的胸膛發出痛苦的表情,然而士兵和鐵匠果然是有差距的。他掙脫體力和耐力都消耗殆盡的我,不顧胸口被搓起的皮肉,大步向著朵西沖去。
“拉羅夫住手!”我癱軟在地上,絕望地哭喊著,心里甚至起了拋出劍阻止他的念頭。
我猶豫了。
吸血鬼女孩倒在血泊里,雪瞬間為她嬌小的身體蓋上一層紗。
“她才九歲?!蔽已劾餆o神。
“她是吸血鬼!”拉羅夫捂著胸口,咬牙說道。
凜風刮過地上的尸體,不遠處最小的那一具頭發已不再金黃得發亮。
我索性閉上眼睛。
“主人沒了,主人沒了,主人沒了……”
“誰在那?”
我又睜眼,一個畏縮的身影出現在角落。
“不能沒有主人,不能沒有主人……”他念叨。
“看看天殺的吸血鬼都干了些什么?看本應頂天立地的天際漢子被他們折磨成了什么樣,”拉羅夫不在乎那猥瑣仆從的葷臭與不堪,伸出手去,
“來,兄弟,跟我加入風暴斗篷,別怕,那里會是家。”
仆從眼神迷離,抖囖著身子,不予理會,仍然不停地嘟囔著自己的話:
“他們殺了主人,他們殺了主人……”
這會,另一個仆從也自木桶后面探出頭來,他甩晃著頭,比他的“兄弟”顯得更加畏縮膽怯。
拉羅夫毫不嫌棄:“哎,你騎著我的馬走吧,從那邊逆著江走,雪漫一會就到了。我帶著這兩個可憐的兄弟去東面的營地?!?
“隨你吧,”我收劍上馬,“拉羅夫,后會有期?!?
拉羅夫揮揮手,留給我一個背影。
我勒馬轉身,胯下用力夾一下,恨不得立刻離開這里。
“額啊……媽的,混蛋東西……”
我猛回頭,隔著雪望見拉羅夫從后背被匕首刺穿,那仆從竟奸笑出聲:
“主人報仇啦,主人報仇啦!哈哈哈哈哈哈!”
拉羅夫噴出大口鮮血,叫罵著轉身,手起斧落,將那混蛋東西的肩膀卸到了地上,自己也因為用力過猛,又噴一口。
他此時的背又露給了另外一人,我見勢不妙,策馬飛奔過去:
“拉羅夫小心!”
又是一刀。
吸血鬼仆從顫抖著將眼前的壯漢摁倒在地,血液染紅了一大片地,拉羅夫手臂漸趨僵硬,松開了他最愛的單手斧。
我眼淚糊了視野,一劍挑飛了仆從的頭顱,讓他永遠也晃不起那狗頭來。
我早已無心去想,自己又是哪來的騎馬本領,只是惶惶的盯著拉羅夫那被拆散的黃色小辮。
我本希望,自己身處的是一個浪漫的世界,伸手可以摘下星星。
雪仍在無情地飄。
我騎馬逆著江走著。
不知過了多久,我看到了雪漫城。
城如其名。
眼里罩著那層紅紗還沒有散去,這雪在我眼里是紅的。
這雪紅的像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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