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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啟勛,土家族,1950年出生于湖北省長陽縣。歷史學博士,專攻中國歷史文獻學和中日文化交流史,曾任中國《史記》研究會常務理事,現為武漢大學歷史學院教授、武漢大學高級研究中心國學教研室主任、武漢大學傳統文化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員、湖北智庫文化戰略研究院特聘研究員。

覃教授師從徐中舒、闕勛吾、馮天瑜三位先生,是國內研究《史記》在日本傳播及影響的第一人。他的碩士學位論文《〈史記〉與日本文化》(16萬字)曾獲湖北省史學會頒發的優秀成果獎,其研究成果被多方引用。

本序為該論文之概要。

關于《史記》是何時傳入日本的,在已接觸的相關文獻中,日本史學界存在著兩種觀點:其一,池田四郎次郎先生在《史記研究書目解題·關于<史記>在我邦的價值》中談到:“司馬遷之《史記》傳至我邦是何朝之事,尚不明白。”其二,野口定男先生在《讀史記》中指出:“《史記》傳至我國,據說為派遣隋使和遣唐使所致。”前者是提出問題,以疑存疑;后者則反映了日本學術界的一般說法,不能作為定論,且自公元600年至公元838年,日本共派出十二批遣隋使和遣唐使,將期間的238年作為《史記》始傳日本的時間顯然不妥,但這是一條重要的歷史線索。

筆者對大量資料進行分析、甄別后發現,在公元600年圣德太子派出第一批遣隋使之前,日本沒有中國的史學,只有中國的經學和佛學。從公元604年起,日本逐漸形成了一股研究《史記》的風氣,圣德太子在制定《憲法十七條》時已對其進行了合理地吸收。可見,《史記》是在公元600年至604年之間由第一批遣隋使始傳日本的。爾后歷朝《史記》續傳日本的情況雖于史無載,但據日本著名學者大庭脩先生所著《關于江戶時代唐船持渡書之研究·資料篇》散列的數目統計,該時期傳入日本的《史記》及相關漢籍數量:凡260部、3012套、5047本。因此,日本江戶時代,即我國明、清之際是《史記》東傳日本的黃金時代。

 

《史記》傳入日本以后,對日本的政治、教育、史學、文學等方面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政治方面。《史記》所蘊涵的“大一統”思想和儒學義理直接適應了建立日本皇室統一政治、調整當時復雜的政治矛盾的需要,被圣德太子直接引入了《憲法十七條》。同時,受“天人感應”學說的影響,圣德太子首次將《史記·秦始皇本紀》中的“天皇”一詞移植給了推古女王,此后,歷代天皇成了人格化的神,是日本民族的象征和日本民族內聚的核心。

此外,據《正齋書籍考》、《三代實錄》、《日本紀略》以及《扶桑略記》等史書記載,推古以后的歷代天皇都非常重視《史記》的閱讀和研究。例如明治天皇就特別喜愛《史記》——明治十年,他在東京城的住所中,作為日課之一,凡逢二、七之日,專修《史記》,所用課本乃鶴牧版之《史記評林》。除此以外,日本朝廷培養“傳生”專攻《史記》等“三史”,并將《史記》下賜府庫,以供政府官員研究,使他們理解司馬遷“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的深刻義理,以輔助朝廷治理日本社會。

教育方面。《史記》傳入日本后,在宮廷教育中占據十分重要的地位。圣德太子能夠參考《史記》等儒家經典制定《憲法十七條》,與當時皇室將《史記》作為宮廷教科書密不可分。到了奈良、平安時代,據《拾芥抄》記載,吉備真備自唐回到日本后,不僅專設“三史柜”(“三史”為《史記》、《漢書》、《后漢書》),并招收學生專授“三史”。得益于此,日本很多官員不僅能夠理解《史記》的深邃儒學義理,而且能夠以其為題材詠詩作賦。

除了宮廷教育,《史記》在日本中世武家教育和藩校教育中也發揮了重要作用,即便到了近現代,也是日本漢學教育的重要教材。例如,據瀧川君山(資言)博士《史記總論》記載:“維新之后,朝廷講筵用《史記》,蓋仍古例也。”池田四郎次郎先生也曾指出:“明治、昭和時代,從大學到中學,往往以《史記》為課本,教材的需求與日俱增。”又如,明治書院于昭和五十六年(1981年)10月10日發行了大矢武師和瀨戶仁先生主編的《高等學校古典(古文、漢文)指導的理論和實踐》,該書收錄了井上正先生所著《<史記>的指導》一文,該文指出:“如果論及漢文,《史記》是‘經子類’(思想教材)、‘詩文類’(文學類)最合適的。”也就是說,明治以后,日本的《史記》教育具有普遍性,究其原因,除了歷史淵源和皇室傳統以外,更重要的需要借助儒學證明“天皇政權”的合法性,同時《史記》各個篇章中的忠君愛國思想對于當時培養人才具有指導意義。

史學和文學方面。《史記》傳入日本是中國史學傳入日本的標志,在此之前,日本尚無自己的國史和史學。日本第一部國史《古事記》、第二部國史《日本書紀》先后于公元712年、720年完成,這兩部史書雖然都是編年體例,但都直接受到了《史記》的影響。比如:均以神話傳說開篇;記史以國君為中心;各卷以時間先后為序。

《史記》對日本的“記紀文學”,即以《古事記》和《日本書紀》為代表的日本古典文學產生了重要影響。這一點,從二者的體裁、文字符號(漢字)、敘事抒情風格,以及神話故事等方面進行比較便可以發現。此外,“日本古典文學的高峰”《源氏物語》以及日本漢詩也滲透著《史記》的種種影響。

《史記》體大思精,對日本各個方面都產生了巨大影響,由此日本逐步形成了一支實力強大的《史記》專門研究隊伍。據筆者在有限條件下的了解,就日本近現代而言,頗有影響力的《史記》研究專家有瀧川資言、水澤利忠、宮崎市定、野口定男、加地伸行、池田四郎次郎、池田英雄等一百多位。在研究《史記》的事業中,日本學者們展現了密切配合、扎實認真、勇于獻身等可貴精神。

縱觀日本學界研究《史記》的歷史,可發現三個特點:

第一,重視《史記》的和譯。據史料記載,著名僧人兼學者桃源瑞仙于文明年間(1469-1487年)所抄《史記桃源抄》,凡十九卷,系日本最早的“國字解”《史記》。塚本哲三著《對譯史記》,該書系原文與譯文對舉的形式,閱讀方便,其注釋以明代凌稚隆《史記評林》為底本,同時參酌了清人梁玉繩的《史記志疑》和中井履軒的《史記雕題》。據統計,日本的《史記》全譯本和選譯本有近百種。諸多和譯本為廣大不通漢語的日本民眾學習《史記》創造了有利條件。

第二,突出人物傳記。例如,野口定男的《讀<史記>》第一部分三篇學術論文為“總論”性質,第二、三部分凡論文十二篇,論述傳記人物的有十一篇。日本學界之所以突出人物傳記,是為了探求以大小人物為中心點輻射開來的紛繁歷史現象之實質。

第三,長于資料的匯集。日本學者在匯集《史記》研究資料過程中所表現的韌性和毅力簡直達到了令人驚愕的程度,比如池田四郎次郎和池田英雄父子共著的《史記研究書目解題稿本》一書,規模宏大、體例專精、涉獵廣博、收書殷富,遠遠超過了我國同類著作。這不僅能拓寬日本《史記》研究深度的鑿進和領域,也能促進我國《史記》研究水平的提高,并有助于與日本同行開展學術交流,相互切磋,取長補短。

收藏于日本山形縣市立米澤圖書館的《史記桃源抄》(四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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