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六節 邏輯實證論與實用主義的交匯——美國經驗實證主義的形成

以Moritz Schlick為核心的維也納學圈(the Vienna Circle)于1922年成立于維也納大學。倘若以1929年宣言的簽名人為準,主要成員包括Bergmann、Carnap(后來任教于芝大)、Feigl、Philipp Frank、G?del、Hahn與Neurath等人。當時,Wittgenstein尚在維也納,雖然其著Tractatus于1921年出版,影響了學圈的成員,且與Carnap和Hahn有著緊密的聯系,但是他卻不是成員。后來,學圈擴大,包括了諸如在柏林的Hempel以及在美國的Nagel等人。根據1929年的宣言,此學圈有兩項基本主張:一、科學只注重所有事物之立即給予的經驗面向,必然是經驗主義的,也是實證主義者的;二、科學的世界概念(world-conception)乃使用邏輯分析此一特別的方法而得來的,科學的目標是把邏輯分析運用到經驗物質上,以成就單一科學(unified science)(Neurath, Hahn & Carnap, 1929:11;同時參看Bryant, 1985:110)。

后來,成員之中的Neurath成為學圈的靈魂人物。他是馬克思主義者,相當重視社會學成為科學的可能性,宣稱Marx的物質論乃是沒有形而上色彩的純粹科學,且只有無產階級才是此一無形而上色彩之科學的持有者,因此,此一“科學的”政治思想與科學哲學的主張并不相互抵觸,甚至有助于社會的進步(Neurath, 1931a, b,1944)。雖然并非所有成員都如Neurath一般是馬克思主義者,但是頗多成員(如Carnap、Reichenbach、Hahn等人)都有左傾的特征。只不過,正如Carnap所宣稱的,政治態度并不影響他們的哲學討論(參看Howard, 2003:35)。

Neurath眼中的科學是客觀的,但是,它卻一直在人們的討論之中發展著,因此,對于經驗世界本身,科學知識經常是處于未能充分決定的(under-determinated)狀態之中,以至于通過邏輯與證據進行的理論選擇也一樣未足于充分決定,乃受到既有的社群(包括科學社群)如何選擇所影響,而這影響包括政治性的考量,所謂進步的政治與社會目的自然也就可能是其中的考量了。實用主義者Dewey、Mead與Morris等人也分享著Neurath這樣的立場,但是,他們對客觀性的來源有不同的看法,認為它來自整個相關社群(如物理學家或社會學家)之成員的同意(assent),因此,主體互通性(intersubjectivity)才是重點(參看Howard, 2003:48)。總的來說,這樣的考量基本上乃是史學與社會學的問題(Howard, 2003:41-46)。但是,就在這樣具自然主義(naturalism)態勢的驅動下,邏輯實證論在1930年代里為美國本土的實用主義者(如Dewey)所接受。只是,特別是到了1950年代以后,Neurath所展現的左翼社會思想并沒有隨著邏輯實證論的哲學論述一并為美國科學哲學家,尤其是社會學家們所接受。對此,Howard認為,一則,或許是因為當時所謂之“意識形態終結”的意識形態(即前面已提及之Bell的宣告)甚囂塵上,已成為基本信仰,導致追隨者刻意把這部分排除;二則,美國社會與文化的特殊情況使得追隨者認為,維也納學派的左翼政治與社會理念與其科學哲學觀完全無關。至于真正的原因何在,實難肯定(Howard, 2003:46)。

邏輯實證論與實用主義的見解的融會點,落在語言與意義以及有關科學的肯證和先驗命題上面。基本上,他們都涉及意義的肯證理論(the verifiability theory of meaning),認為只有經驗可肯證的才具有意義。只不過,邏輯實證論者探問的是:假若世界是真實的話,它會是什么樣的;相對的,實用主義者感興趣的則是:假若我們相信某事(物),那么,我們應該怎么做。準此,后者關心的重點在于對不同行動策略的選擇,而行動則可以包括行進實驗、冥思理論等等(參看Kaplan,1964:43-44)。對邏輯實證論與實用主義的融會做出最大貢獻者,莫過于Dewey與Mead的學生Charles Morris(參看Howard, 2003:46-56)。Morris首先提出句法(syntax)、語義(semantics)與語用(pragmatics)三分的符號理論。很顯然,于邏輯實證論者向所強調的句法與語義之外,他之所以特別把語用學納入,乃期待在語言分析上給實用主義一個適當的地位(Richardson, 2003:10-11)。

在這樣之觀點的導引下,至少從方法論的角度來看,當科學家在尋找科學語言和方法的邏輯時,強調語言的形式邏輯以及特別是分析與演繹形式的科學哲學,很自然地會成為整個視域的基礎(Giere,1996)。倘若借用Richardson的說法,其共同之處乃在于揚棄形上學與知識論,肯定哲學對現實社會(政治)與知識世界的貢獻與價值。同時,語言之形式邏輯的確立,更是實現單一科學之理想的重要“道具”;哲學于是為單一科學提供了概念的橋梁,也提供了一種氛圍(Richardson, 2003:16,18-19)。倘若審視那個年代之經驗實征社會學的優勢主導情形,我們自然可以理解,直到Quine的自然主義出現之前,何以邏輯實證論會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發揚光大,且延續到1950年代(參看Richardson, 2003:2-6)。

在此,讓我們回到現實的歷史場景。美國的南北戰爭尚有另外一層意義,它可以說是展現現代科技威力的一次重要歷史經驗。它拉開了近代科技戰爭的序幕,不只讓威力猛烈的槍炮上陣,更是充分利用了鐵路系統。毋庸置疑,隨之而來的兩次世界大戰更是充分證明了科技(因而也是科學)的威力。尤其戰后美蘇兩大集團對立,美國政府與民眾更是體會到了科學的重要,它不只是發展技術的基礎,更是捍衛民主與自由的物質要件。在此條件下,民主與科學被并置在一起來看待,而且美國政府也大力支持大學從事科學研究,民間甚至主張科學哲學既非專業哲學,也非專業科學,而是生活態度。于是,科學需要自由化(liberalization),自由主義(liberalism)也需要科學化(引自Howard, 2003:57)。特別是19世紀以來,量化統計快速而高度地發達,乃與此有密切的關系(參看Porter, 1995)。

這樣,來自Neurath之邏輯實證論(經驗論)與Dewey之實用主義重視客觀科學的社會(政治)因素和意義的雙重傳統,以《科學哲學》(Philosophy of Science)這一期刊(創辦于1934年)作為媒介,特別是經過Reichenbach與Frank等人的努力,一直保持著這樣的論述傳統。但是到了1959年Rudner接任主編之后,整個編輯方向改變了。根據Howard的意見,所以如此,并不單純是因為麥卡錫主義(McCarthyism)帶來的校園恐怖的政治因素,更值得注意的是,Dewey與其追隨者沒有培養足夠的學生來承繼,而其他人(如Carnap、Feigl、Hempel、Nagel或Reichenbach等)則均有傳人。尤其是進入1960年代后,美國成為代表民主自由陣營的領導者,再加上Bell等人宣稱意識形態終結了,于是,無論就科學還是哲學而言,在政治上,均缺乏基本議題作為爭論的基礎,科學哲學的討論因而進入“專業化”(毋寧說是專技化)的時代。Nagel的學生Patrick Suppes于1954年發表在《科學哲學》上的文章即主張,科學哲學家既非科學記者,也非談論諸如心靈、自由意志、因果或決定論等等的具有敏銳之常識的一般人,而是進行有關科學之核心性質的哲學性(且是嚴肅而剛性)討論的人(Suppes, 1954)。至此,科學哲學走入專技性的討論,且逐漸式微(參看Howard, 2003:58-74; Giere, 1996)。但是,無疑,在1940年代中葉以后,邏輯實證論的基本科學觀乃與經驗研究的取向相結合、奧援,成為支持以經驗實征為導向之主流社會學(中距理論)的基石。

主站蜘蛛池模板: 濮阳市| 吉林市| 土默特左旗| 揭东县| 花莲县| 平邑县| 靖江市| 监利县| 赞皇县| 施甸县| 筠连县| 平和县| 全州县| 尼木县| 龙州县| 佛冈县| 临西县| 冷水江市| 余姚市| 曲松县| 温宿县| 奉节县| 方山县| 邢台县| 司法| 二连浩特市| 大庆市| 马龙县| 昌江| 利川市| 广州市| 赣榆县| 库伦旗| 霍林郭勒市| 井冈山市| 鄂尔多斯市| 侯马市| 延长县| 嘉义市| 三原县| 三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