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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1920年代之科學主義的風潮

美國社會學社(ASS)于1905年由美國經濟學會獨立出來,以芝加哥大學已有的《美國社會學刊》(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AJS)為機關雜志。后來,因芝大社會學系獨大,許多非芝大系統的學者群起反對(特別是中西部興起的社會學系),先于1935年另創《美國社會學評論》(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ASR),繼而在1963年把學會改名為美國社會學學會(American Sociological Association, ASA),改以ASR為機關雜志(Oberschall, 1972:241)。原本ASS成員頗多來自改革團體,1930年代時,這些團體大量退出,ASS終成為以學術界為主的專屬團體。芝大與哥大獨大的局面從此以后也逐漸改觀。有關美國社會學學會之歷史發展的評介,參看Rhoades(1981)與Simpson & Simpson(2001)。

在從事社會改革與解決社會問題之“實用”傳統的驅使下,當美國社會由以農業為本轉為以工業為主的形態時,鄉村面臨了巨大的沖擊,眾多問題滋生。事實上,社會學界里專注于鄉村研究的所謂鄉村社會學家(rural sociologists),一向基本上是以關心現實問題為導向的,特別是中西部州立的一些所謂“土地贈予”(land-grant)型大學佛蒙特(Vermont)州眾議員Justin S. Morrill于1857年提出法案,要求聯邦政府釋放土地給相關的州政府,讓他們販售以籌款成立(或支援)學院或大學。此法案于1859年在眾議院通過,但是卻遭到總統James Buchanan的否決。1861年Morrill再次提出,終于在1862年通過,是為Morrill法案(Morrill Act)。當時,此案乃因應工業化帶來的沖擊而來,重點在于強化具應用性的學門,如農業、科學、軍事工業與工程等等。中部的愛荷華(Iowa)州即在1862年的當年首先通過立法接受此法案,并于1864年設立了愛荷華州立農業學院(即后來的愛荷華州立大學[Iowa State University])。至于真正因“土地贈予”而成立的則是堪薩斯州立大學(Kansas State University),成立于1863年;設立于1766年地處新澤西(New Jersey)州的羅格斯大學(Rutgers University)則是州政府許以“土地贈予”之名分而成立的最古老的大學。(如威斯康星大學、俄亥俄州立大學、密蘇里大學、愛荷華州立大學、堪薩斯州立大學、明尼蘇達大學等等)中的社會學者。在這樣特殊的時代氛圍下,鄉村社會學家們有著相當明顯的自我期許,渴求有自我認同的組織,自是可以預見。于是,他們先在1936年創立《鄉村社會學》(Rural Sociology)期刊,而于次年成立獨立的團體——鄉村社會學社(Rural Sociological Society)。事實上,早在1919年(直到1953年為止),美國農業部即在農業經濟局(Bureau of Agricultural Economics, BAE)設立了“農業人口和鄉村生活組”(Division of Farm Population and Rural Life),專司研究有關農民之生活狀況與鄉村的問題。此一計劃一開始由Charles J. Galpin負責,開啟了有關鄉村地區的社會研究。后來,在1960年代威斯康星大學社會學系強調有關“社會取得”(status attainment)的系列研究,可以說即是源自Galpin此一研究傳統(Larson & Zimmerman, 2003:1;同時參看Zimmerman&Larson, 2010; Turner, 2014)。

1920年代到1930年代是美國社會科學史上一段重要的時間,整個研究走向量化與反規范性論述的“科學”的方向,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而且,在這段時間里,學院甚為仰賴諸多財團法人支持與贊助。當時,一方面受到經濟大蕭條影響,另一方面則因為言論受到鉗制,許多教授即因言行“不當”被解聘或被“規訓”(如威脅解職)(Smith, 1994:5)。在這樣的情況下,教授們頗多仰賴基金會來支持研究。其中Rockefeller的“社會與宗教研究所”(Institute for Social and Religious Research, ISRR)與“社會科學研究評議會”(Social Science Research Council, SSRC)等基金會最為重要,乃小型、經驗取向之研究的重要經濟來源,Robert Park即曾是決定補助款之核發的最主要人物。

回顧發展歷史,在這段時間里,整個研究所以走向量化與反規范性論述的“科學”方向,大致可以歸納出兩個重要的決定因素。其一,誠如前面一再陳述的,一開始,美國社會學即以“實用”——社會改革為本。其二,在1920年代到1930年代結束之前,整個美國社會科學界已深受自然科學影響,特別是在Watson(1925)之行為主義(Behaviorism)的催化下,統計方法取得主導地位,代表人物如曾任教于明尼蘇達大學、康奈爾大學、杜蘭大學、北卡羅來納大學與華盛頓大學等大學的Bernard、芝加哥大學的Ogburn與明尼蘇達大學的Chapin,而在整個1920年代,芝大系統可以說是獨領風騷(參看Bulmer, 1981)。其間,量化陣營的內部雖有斗爭,但是,至1930年代,量化研究很明顯取得了主導地位,各種研究工具也順勢發展出來(譬如Bogardus之社會距離量表[Social Distance Scale])。再者,在強調解決現實社會問題為前提的社會動機驅使下,1920年代到1930年代的社會學家,除了重視現實問題的“量化”研究之外,亦強調撰寫教科書與社會學知識的系統化。譬如,前面提及之Ogburn等人替美國政府從事研究而寫就的《最新社會趨勢》報告(1933),以及他與Nimkoff合寫的《社會學》(Sociology)教科書(1940),就是最好的例子。Hinkle即指出,自1930年代以后,美國社會學的訓練更自足,更加彰顯出“本土”的風格(Hinkle, 1994: 13)。

再者,在兩次世界大戰期間,有關“鼓吹者/客觀性”的爭論轉為“學術自由/專業限制”之間的爭議,社會學家的道德責任問題受到重視(Turner, 2014:29-30)。在1928—1936年間,崛起的Ogburn等量化統計派,把批判的矛頭指向老一代趨向“鼓吹”者,如Ellwood。這是導致社會學界分裂,反芝大獨大者于1936年另起爐灶創辦《美國社會學評論》(ASR)的重要因素。其中,最為典型的爭論莫過于Ogburn針對Lynd-MacIver的論爭。在1929年美國社會學學社(ASS)會長的致辭中,Ogburn指陳社會學作為一種科學,興趣并不在于把世界創造成一種可以有較好生活的地方,而是運用量化技術使得新知識有點滴式的累積,并可以讓社會學與社會哲學分家,成就具嚴謹科學性的社會學(Ogburn, 1930)。隔年,哥大的MacIver繼任美國社會學學社會長,他則以《社會學是自然科學嗎?》(Is sociology a natural science? )一文予以反駁(MacIver,1931)。到了1939年,Lynd寫文章批判Ogburn之力主社會學“只是收集資料,且甚至反對進行解釋”這樣的主張,認為知識有其自身的價值,社會學家不應,也不可能保持完全的價值中立。尤其是,社會學家不應只是一味地配合當權者與主流民意,毫無批判地接受美國社會的既有建制與其運作形式,而是應當負起社會責任(Lynd,1939;同時參看Oberschall, 1972:243-244; Smith,1994:123)。在此必須強調的是,MacIver與Lynd并非完全反對量化技術與經驗研究本身,而是對社會學家的社會角色有著與Ogburn不同的看法而已。整個爭論并沒有從此結束,Lundberg于1947年再次撰文反駁MacIver與Lynd,認為社會學家的任務只限于客觀事實的陳述,至于如何運用,則留給大眾進行民主的討論(引自Turner, 2014:30,36-37)。然而,這樣的爭論并沒有因此削弱量化派的氣勢,過去累積而體現在既有學院建制中的制度性能量,再加上外在(特別是歐陸)思想潮流的沖擊,以及即將來臨的種種現實需要(如第二次世界大戰)等等因素的催化,量化研究的勢力不減反增,終成為美國社會學的主流學風,且似乎練就了一身“金剛不壞”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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