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完重慶三峽庫區工程機械首屆理事會后,王超就與余春在酒店門口道了別。
也就是在酒店門口,王超認識了余春的領導——喬海軍——喬老爺。
喬老爺其實一點都不老,一個三十七八的人也不知道余春為什么要叫他喬老爺?何況人家還那么風趣。
余春對喬老爺說道:“喬老爺,你看我這朋友年紀和我差不多,都在市場上跑很多年了,你明年也派我到外面跑銷售吧?”
喬老爺笑道:“行啊,只要你老婆同意你出去,我沒意見。我實話跟你說吧,你那幾根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一出去沒人管著你我怕你會犯錯誤啊?!?
“哎呀,我的領導,我的喬老爺,你又來了?!庇啻旱哪樣悬c紅了。
至于余春后來怎么和喬老爺說下去,王超可沒有時間聽下去了,因為他要趕往碼頭,就匆匆和他倆說聲再見就走了。
王超是從重慶乘船到宜昌,準備在宜昌上岸后,再從宜昌乘汽車到武漢,然后坐火車南下廣州,再從廣州到湛江。
這一路下來,水路、公路、鐵路都乘個遍,就差飛機了。
從重慶到宜昌,船要經過三峽,當長江兩岸懸崖峭壁隨著船的行進向他迎面撲來時,那只在電影里看過的旖旎風光妥妥的讓王超看得個瞠目結舌,以致連不太愛看書的王超都非常自然的想起了中學學過的李白的詩:“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只是猿聲是聽不到的,船也不是詩里所說的輕舟已過萬重山,倒想蝸牛爬似的。
王超不知道,李白年近60歲已經長期的輾轉流離,在流放途中因獲得朝廷大赦而獲得了自由。就在這極致的情緒奔瀉之時寫下了這首詩篇。
不了解李白當時心情的王超,就發出了為什么把船的速度寫那么快的疑問?并且心中還嘀咕:“還千里江陵一日還呢,難道江陵有美酒等著他喝?或者還像我一樣有一個等著他的女人?”
王超真的沒讀過什么書,否則他應該知道當代女詩人舒婷為《神女峰》寫的那句: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如果他知道這首詩后,會不會見到黃中英也在她肩頭上哭幾下?
沒有受過什么挫折的王超面對此時的處境真有哭的感覺,盡管多年以后為今天的感覺感到好笑,但此時的他真的想哭,真的……
到了宜昌,王超本想給黃中英BB機留言,說自己后天就會到廣州;但王超想給她意外之喜,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誰想到了廣州后,王超“呼”黃中英時,黃中英許久回他的電話,說她在廣西柳工開會,要三四天才回來。
王超真是郁悶,沒想到弄巧成拙搞成這樣,要是早知如此,他就應該從武漢買到南寧的火車票,然后在柳州下車給她個意外之喜。
黃中英抱怨道:“超,你來廣州之前干嘛先不說?要不然我可以叫同事代表我去的?!?
“沒事,你開你的會吧,我就直接到湛江去了?!?
“你到湛江干什么?”
“領導要我跑機動,我去湛江協助陳萍跑跑市場?!?
“是這樣啊,那你不回廣東了?”
“廣州不能去,只能跑湛江這粵西地區。”
“哦,我知道了,那你就先去吧。記住,你在外面要少喝酒,不要因為喝酒再誤事了?!?
既然黃中英不在廣州,呆在這里可能會使心情可能更落寞。于是王超就在BB機給陳萍留言,說他已進入廣東境內。然后在流芳汽車站附近吃了份盒飯,連夜乘大巴趕往湛江去了。
大巴車開的很快,才四點半就到了湛江。
這個時間段對當時的推銷員來說是很尷尬的。因為旅店住宿有個規定,早上六點鐘以前辦理住宿的算昨天來住,得算一天,這樣算的話就是多住了一天,回去是報銷不了的。
沒辦法,王超只得像個孤魂野鬼一樣背著行李坐在旅店門口,他要等到六點鐘以后再登記住宿。
幸好湛江的冬天不冷,但不冷不等于不困啊,王超把行李放在旅店門角處,像個乞丐一樣坐在行李上等著那“雄雞一唱天下白”。
睡意朦朧中,王超好像聽到從旅店里傳來有人在唱鳳飛飛的歌曲《春風吻上我的臉》,這歌王超是愛聽的,于是這歌聲像催眠曲把王超送入了夢鄉……
也不知睡了多久?王超讓人用腳提醒,他睜眼一看,是旅店女服務員站在他旁邊。那女服務員說道:“蹲在這里睡干嘛?像討飯似的,進來登記吧,就算今天入住行了吧?”
王超趕緊道聲謝謝,提著行李跟著服務員進了旅店辦理了住宿登記。
在登記時,這女服務員還在哼唱《春風吻上我的臉》,王超心想:“這湛江妹不錯,會唱這種歌的人都不錯。”
進了房間后簡單洗漱一下,王超就開始睡回籠覺了
為了能早日看到黃中英,他一路奔波,有兩三個晚上沒睡好覺了。
一覺醒來,已是十一點。
王超于是趕緊起來,不費什么周折,就按陳萍給他的地址找到了紅五星工程機械有限公司。
楊育輝見到王超后,無需寒暄客套,只是在王超肩膀上一拍:“走,喝酒去!”
“喝酒?聽陳萍說你不是不喝酒的嗎?”
“那要看是和誰的朋友喝啊?”楊育輝笑道。
王超搭坐在楊育輝摩托車后面,不一會來到了一家海鮮大排檔。
湛江的海鮮品種很多,像鱟魚、牡蠣、瀨尿蝦、湛江蟹等應有盡有。
楊育輝像個美食家,除了點了一些王超在廣州都沒吃過的海鮮外,還義務講解這些海鮮的典故、吃法、食效。
比如他點了鱟魚做湯,說這長著個長長尾巴像甲魚一樣的東西,有個名字叫“兩公婆”,有生物活化石之稱,吃它有消炎止血的功效。不過這東西當地人都不敢吃,撈上來都給豬吃的。
王超邊饒有興趣地聽楊育輝的解說,邊大快朵頤的品嘗桌上的生猛海鮮,一時快意無比,很快連日的疲勞都讓這美食給恢復了。
楊育輝不停地斟酒給王超,自己就喝少少的一點,王超不干,要他喝,但他說道:“等下我還要騎摩托帶你回去,不能喝多了。再說下午還有用戶過來買配件?!?
想到人家還要做生意,王超就沒有強勸了。不過當王超聽楊育輝說到買配件一事時,就擦了擦嘴說道:“從金三角哪里訂的配件貨發來了嗎?”
“貨是發來了,但感覺進價是不是有點高?來了幾次客戶,一問價格都說貴,說還不如去廣州買。生意是做了一些,但都是彈性墊、膠管、斗齒這些小東西?!?
王超想了一下,問道:“半軸多少錢一根?”
“好像是兩百五十塊一根?!?
“什么,兩百五十塊一根,他搶錢??!”王超蹦的站了起來,就準備找電話質詢彭東升。
楊育輝趕緊把王超按住說道:“你別急啊,聽我慢慢說。”
“你說,我非給你討個說法不可!”
“我打過電話給一個叫蔡晴的小姐,她說是老板定的價,要我找老板,結果和一個姓彭的通上話以后,聽他說話挺客氣的,可一說到價格,他就打哈哈,最后還說什么這單子是陳萍給的,按江湖規矩,多少要給陳萍一點茶水費吧?他這樣一說,我就明白了,哈哈,沒事,錢嘛,大家一起掙!”
“什么錢大家一起掙?我說楊總,陳萍可不是這種人啊?!?
“我看陳萍也不像,沒事,先吃菜,這事以后再說?!?
聽到楊育輝說彭東升這樣黑陳萍,王超一時氣不打一處來,真想馬上痛罵一下彭東升,但想到在楊育輝面前罵彭東升又聽不到,再說罵了也白罵,反而在楊育輝面前失了風度。于是王超在楊育輝的勸阻下不說話了,只是心里氣呼呼罵了一句:“彭色鬼,你這生兒子沒屁眼的家伙!”
但等到楊育輝去洗手間時,王超還是忍不住了,他拿起大排擋里的公用電話,找到了在金三角公司正在打牌的彭東升,開口就罵道:“我說彭大老板,你心也不要太黑了吧?批發一根半軸兩百五,比零售還貴,你還真把別人當做二百五了?”
“王主任,火氣不要那么大嗎?這生意愿打愿挨,我又沒騙他。再說你也是股東之一,也有你一份啊?!?
“你——”王超一下讓他撐得說不出話來,他感覺和彭東升對仗就好像拳頭打在棉花上,再氣也是枉然。
“人家不懂行情,你就這樣欺負人家,你做生意難道眼光不能長遠一點,來點細水長流?”王超抑著脾氣說道。
“做生意你就不要教我了,你自己好好保重你自己就行了。還有什么事嗎?我要打牌了?!迸頄|升想掛電話了。
“先別掛,你這王八蛋,你為什么說陳萍在這里面拿了好處?陳萍是怎樣的人我不知道嗎?”
“那人心隔肚皮的事就不好說了,你不信就問他啊?或者問請來的你的蔡晴也行,是我要她給的?!?
見彭東升說的有鼻子有眼,王超反而說不下去了,只好咬牙切齒的來一句:“反正你做事悠著點,走多了夜路你會碰到鬼!”
“碰鬼就碰鬼,我是閻王我怕個鬼?”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見彭東升不溫不火的那德性,把個王超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王超掛了電話后,楊育輝早已站在王超后面,楊育輝勸解道:“你也別生氣了,誰叫我不懂行,就算交了點學費,沒事沒事,”
“不行,我一定要問個明白?!蓖醭至⒓磦骱袅艘幌虏糖?。
過了好一會,蔡晴來了電話,王超看來電顯示,不是金三角公司的號碼,知道蔡晴是出去打的。
楊育輝在旁邊,王超按下免提,好讓楊育輝聽聽陳萍是不是拿了好處?
蔡晴的回答讓王超安心了,蔡晴說陳萍死活不要,說給最低價給紅五星公司就行了。
“那錢呢?”
“在我身上啊?”
“你為什么不交還給彭東升?”
“我干嘛要交給那色鬼?
“你……你……”
“不要你你了,我說王大哥,你太老實了,對付這種人你不行,我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可你這樣會害了陳萍的?!?
“我不跟你說了陳萍沒拿嗎?我能害他什么?”
“你這死丫頭!”王超氣暈了,并且氣得把電話也掛了。
聽到全部通話的楊育輝倒樂了,他說道:“你們那金三角公司太熱鬧了,有意思。如果那錢到了你那小妹妹那里,就算我給她的見面禮哦?!?
王超才沒心情聽楊育輝說俏皮話。
他只是想,這個蔡晴是個什么樣的妹子?。空f是為了他討回公道才把公司給陳萍但陳萍不要的錢截留,這從公司的角度不應該呀,明人不做暗事,蔡晴這樣做傳出去的話會被行業里的看不起的。
到了晚上,王超把蔡晴私吞好處費的事情打電話給黃中英說了。
黃中英說道:“蔡晴這樣做不太地道,錢雖然不多,但可以說明一個人的品性,王超,你看人不行啊,先是一個彭東升,現在又是一個蔡晴,你以后一定要注意啊?!?
“嗯,我知道了?!?
黃中英又說道:“上次我跟你說在廣州開公司的事你考慮怎么樣?”
王超沒想到黃中英還說起這件事,就把在宜鄉臨行前和李護華交談的話跟黃中英說了一下。
黃中英大赫,說道:“你們領導知道我們的事了?”
“我沒說,但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黃中英沉默一會說道:“知道就知道吧。既然你和李科長關系那么好,以后在廣州開公司說不定他還會支持你呢?”
想到黃中英對廣州開公司的事這樣上心,王超便說道:“英,我覺得在廣州開公司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
“我公司一開,不就和歐錦鈿的一斗福公司競爭了嗎?他可是我的好兄弟,還是我的酒師傅呢?”王超說到最后俏皮起來。
沒想到黃中英說了一句:“超啊,你真是個實在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