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王超說道：“可能是剛發生的事吧？你倆稍坐，我出去問一下。”
王超找到蔡晴問道：“你說要買推土機出租，誰買？”
“我哥買，是爸媽給的錢。”
王超問道：“爸媽哪來的錢？”
“借的。”
“到哪里借的？”
“他們借錢的地方多呢，我伯伯、叔叔、姨媽、舅舅一大堆，還有那些表哥堂姐的。”蔡晴得意地說道。
王超也知道，剛才他那句問話確實屬廢話，蔡晴說她爸媽有地方借錢就是有地方借，你問都沒有地方問。只要她想做，她還可以找出更多的理由。只是規矩已立，如果現在就出現自己單獨搞租賃的情況，叫王超如何面對鄒衛軍、李光輝他們？
王超生氣了，他說道：“這樣做不行，公司訂的租賃執行辦法不能隨便破壞！要做只能公司占大股，并且鄒衛軍、李光輝也要參與進來。”
蔡晴嘴一撇說道：“我自己有錢買推土機搞出租，干嘛還要把外人搭進來？”
“你不要老把員工看成外人好不好，沒有這些外人，你能把這公司撐起來嗎？”
“別說這么遠，你就說吧，我爸爸媽媽能不能單獨買推土機租賃？”蔡晴不想和王超繞了，就直接要王超表態！
王超說道：“如果我不同意，看廠家會不會發設備過來。”
“神氣！你有本事跟我爸媽說去。”
王超見蔡晴把岳父岳母搬出來，頭都大了。他一想到岳母那眼神，立即像泄了氣的皮球，他冷冷的問道：“是哪里要租？”
“漢蔡高速。”
王超聽了沒做聲，只是低著頭推門走回了辦公室。
一回到辦公室，王超就裝作很正常的樣子對楊文德和庹骉說道：“呵呵，我問清了，我老婆是剛談了一臺推土機租賃，是漢蔡高速工地上要用的。”
“哪行，我現在就打個電話給廠里。”
說著，楊文德拿起手機打起電話來。
趁楊文德打電話之際，王超和庹骉閑聊了一下一起在海口的事。
未幾，楊文德打完電話說道：“我和廠里說了，同意以分期付款方式賣一臺150推土機給你們香滿路公司。”
“楊主任，首付多少？”
“快五十萬的東西，付個二十萬！”
“付那么多？”
“新機是這樣，如果你覺得多了，要不把鄭州一臺放了一年多的樣機調過來，我跟廠里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少付一點。”
又是放久了的樣機，王超想到剛進來的幾臺常林機子也是時間放長了的，不禁感嘆現在生意真難做……
也不知蔡晴是什么時候走進辦公室的，她一聽到放了一年多的樣機，當即叫道：“不行不行，又是舊機子，你們這些廠家把我香滿路公司當成收垃圾的吧？
蔡晴的話說得很難聽，這讓楊文德和庹骉很窘，就把目光投向了王超。
由于王超事先不知道蔡晴想買推土機租賃，所以心里還是有點氣的，于是對蔡晴說道：“楊總說新機要首付二十萬，你不是能借到錢嗎？那就付二十萬提臺新機啊，說這么難聽的話做什么？”
楊文德見王超滿臉的不高興，又看到蔡晴的臉也是陰著，就勸解道：“老板娘別生氣，我這臺樣機是時間長了一點，但并不影響工作，況且我們還延長三包服務，你不需要再擔心什么了。”
“還有三包服務？”王超問道。
“是的。”楊文德回答道。
王超想到常林的雖然付款付款條件比較優惠，但是不含三包的，于是問道：“那這臺機子首付多少呢？”
“王總，咱都是老哥們了，我不和你藏著掖著，你先付個十萬就行了。”
這時蔡晴說道：“這樣吧，楊主任方便的話先出去一下好嗎？有些家里的事我要先和王總說一下。”蔡晴馬上插嘴道。
王超見蔡晴要客人出去，覺得這樣很不禮貌，就說道：“有什么家里的事不可以在家里說嗎？楊主任，沒事，就在這坐著，來，抽根煙。”
一個要他出去，一個要他坐下，楊文德感覺里面有點問題，想想還是說：“你們還是先聊吧，庹骉，走，我們到外面看看去。”
待楊文德、庹骉一走，王超就問蔡晴：“有什么話，說。”
“不就是買推土機出租的事。我跟你說，常林都五萬可以提車，憑什么他們要十萬？你不要那么老實，他們說什么就是什么？”
“每個單位都不一樣。你說說，憑什么紅旗要跟常林一樣？對了，先不說買什么舊車新車，我問你，你跟楊總買推土機為什么不先跟我說的？”
“我是法人代表啊，回來跟你說不一樣。真是小心眼！”
蔡晴的話把王超嗆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只好悶著頭抽煙。
蔡晴見王超不說話，便裝出一副很委屈的樣子說道：“我又沒做錯什么？不是說好了嗎，家里的事我管，外面的事你管，我家里的人買機械出租不算家里的事嗎？是不是該我管？”最后還來一句：“我又沒越權，這個公司還不是你說了算。”
王超聽了蔡晴的話后，氣得把煙頭一掐，吼道：“你這還不交越權嗎？你公事私事混為一談，你是不是成心要把公司把公司整垮？”
“你這人說話怎么這么難聽，不就是我家里人要買一臺推土機掙點錢，你就這樣看不管！”蔡晴也叫起來了。
“好，你們掙，反正你是法人代表，這公司我不管了，你們一家自己玩去！”
蔡晴一看王超發火了，好像后果還挺嚴重，想到王超萬一又像上次那樣離家出走，趕緊把脾氣壓了下來說道：“我是看你每天為了銷售有那么多應酬，就想在出租方面幫你分擔一點，可你卻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蔡晴就是這樣，在王超面前時軟時硬的，常使得王超六神無主。這下聽到蔡晴說是想幫他分擔一點工作，他想想也是，自從上了五臺設備以后，王超又是要推銷所代理的產品，又是要管這五臺設備的租賃。別的不說，光就管那五臺設備的操作手，就不像當初想的那么簡單。
這五個操作手其中的一兩個，經常撂挑子，不是嫌工地里的伙食差受不了，就是說隔壁工地老板開的工資更高，總之，要王超盡快給個滿意的答復，否則就走人！
這還算好，王超最怕的是夜半老板的電話聲，因為這電話一來大都不是什么好事，老板不是說車壞了要王超趕緊派人來修，就是說你手下的人不聽話趕緊換人！
王超就常常為這種事忙得疲于奔命。
本來租賃方面鄒衛軍可以管一下，但隨著公司的業務逐日擴大，鄒衛軍為服務的事忙得每天前腳不跟后腳，哪里顧得了租賃的業務。
現在蔡晴說想分擔一下王超租賃方面的工作負擔，王超認為這倒是可以考慮的事情，于是把口氣緩下來說道：“你幫我分擔一點，你行嗎？”
“打從金三角開始，我做業務的能力難道你不知道？”
“這我知道，那好，現在就以購買這臺推土機出租為例，你如何運作？”
蔡晴想了想說道：“公司要發展，將來還會采購許多租賃設備，以目前鄒衛軍和李光輝的實力，他們能和公司一同前進嗎？比如現在買這臺推土機，鄒衛軍、李光輝他們還有錢像買壓路機、平地機那樣投入嗎？如果他倆沒錢了，是不是我們這臺推土機就不做了呢？”
蔡晴的話讓王超反芻起來，是啊，當初自己想的是既然兄弟一場，就要同進同退、榮辱與共。還真沒想到將來公司發展后，會根據市場的需求再添租賃設備，還需引進各路有資金或資源的合作伙伴。這樣一來，以目前鄒衛軍和李光輝的實力，是不可能和公司同步發展的。
蔡晴見王超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知道王超在認真聽她講，于是頗為得意的繼續講下去，她說道：“……所以我會堂堂正正對鄒衛軍、李光輝說，現在公司要進一臺推土機，是和別人合作的，他們能說我什么？就像鄭天照的那臺壓路機，不就是一個例子嗎。”
王超覺得蔡晴說的話好像是這么回事，但又覺得按蔡晴所說的做下去又差點什么味？
蔡晴見王超還不說話，還以為沒向王超說通這臺推土機的事，就有點急了，她說道：“這世道就講實力，我哥他們現在對出租很感興趣，他們還準備向老家那里借錢買壓路機來出租呢。”
王超一聽還要買壓路機，就想到按蔡晴說的做還差什么味了？她差的是沒有公平的味道！于是說道：“你哥如果再買壓路機，也是和推土機一樣你們一家子自己搞嗎？”
“是啊。”
“不行，這樣做還是以前我擔心的那樣，如果你哥買了壓路機，就會和鄒衛軍、李光輝的壓路機發生沖突！你哥當然好，用戶選那臺你哥都有份，但對鄒衛軍、李光輝他們就不公平了。所以我認為，你哥要想再買設備，也只能買推土機！因為鄒衛軍和李光輝沒有。以后，我會針對這種情況設立一個租賃事業部，然后在事業部里按機型設置壓路機分部、裝載機分部、推土機分部等等。公司對外統一采購設備和配件，每個分部單獨核算成本和收益。”
說到這里，王超忽然想到自己剛來武漢時，不是曾經把漢陽大道那些開配件店的宜鄉人召集起來，就是想搞一個類似這樣的、按陳萍說的什么“托拉斯”嗎？想不到現在無意之中，當初這個想法會在香滿路實現，王超一時有點激動了。
蔡晴當然不知道王超在想什么？只是感覺王超的臉色好多了，于是趁熱打鐵說道：“那推土機可以操作了嗎？”
“只要是按我剛才設想的，那就做吧。反正，只要公平，怎么做都行！”
“那就把楊總叫進來，你幫我壓壓他的價？”
“這還有什么價壓的。你做事也要大度一點，人家都以這種條件跟你談了，你還要往下壓，這我是說不出口的。”
“他們是公家的，不壓白不壓！”
“公家的又怎么了？如果楊總是承包的，你壓還不是壓人家的提成；如果他不是承包的，你要人家再冒著讓領導罵的風險去請示？蔡晴，多換位思考，見好就收吧，錢大家掙路才會走得遠。”
“這么說，你就讓我們提一臺舊機？”
“什么舊機，沒用過的都是新機。”
王超的口吻完全像供方廠家了，氣得蔡晴心中直罵：“一個吃里扒外的家伙。”
已過三十的蔡晴，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雖然她對王超和辛藝的事心存芥蒂和陰影，但有時生理的需求她自己也奈何不了。
她本來剛才想，如果王超幫她向那楊總壓到一個她滿意的價，今晚她就向王超“狐媚”一下，讓他得到滿足的情況下自己也滿足！
可沒想到王超是這個態度，太令人掃興了，算了算了，今晚老娘忍了，繼續和思伊睡！
王超是不知道蔡晴的鬼心思的，他見蔡晴沒再為價格的事糾纏，就說道：“行了，就按楊總的意思把那臺樣機買了吧。你去和他們簽一下合同。對了，晚上吃飯你去不去？”
“去哪里吃？”
“湘夫人，人家望天靜想著你呢。每次去都問我怎么不帶你來？好像我們夫妻感情出了問題是的。”
“那你說，你是不是真心想要我去？”
“去就去，這跟真不真心有什么關系。反正我話帶到了。”
“哼哼，你這話的意思就是不真心想要去。跟你說，我不去。晚上我還要輔導一下思伊的作業。”
等到蔡晴出去和楊文德、庹骉簽完合同后，王超就叫上鄒衛軍、李光輝一起陪楊文德、庹骉吃飯。
在王超打電話找鄒衛軍過來吃飯時，蔡晴聽到了，她說道：“怎么從來沒見你主動叫我哥吃飯。”
王超說道：“你哥酒狠我喝不過，我怎么敢叫。行了，比別計較了，我叫鄒衛軍和李光輝過來，是想和他們說明一下你哥買推土機的事，以免他們產生誤會。”
“行了，你想叫他們喝酒就喝酒，別跟我整這種理由。”蔡晴說道。
王超和楊文德、庹骉在湘夫人餐館一間包廂剛坐下，鄒衛軍和李光輝就先后來到了。
這李光輝一到，沖著楊文德和庹骉哥啊兄的猛叫，手上還不忘幫客人洗碗倒茶。
看著李光輝如此眼快手快的，王超不勝寬慰。
自李光輝到了香滿路公司后，由于這小伙子天生就長了一張人見人愛的臉，再加上人又聰明又勤快，業績做得非常不錯。
因此王超心中有個打算，但還沒跟李光輝說，他的打算就是想假如自己到了不想干的那一天，這個公司就交給李光輝管理算了。
但什么時候跟李光輝說王超還沒想好，眼下要緊的是等喝完酒客人走后，他再把鄒衛軍和李光輝留下來，討論一下租賃——他那“托拉斯”的計劃，從中再觀察一下李光輝，看他有什么自己的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