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槿若趕在父母去店鋪之前回到家里。

她的媽媽陳英正在客廳里打掃衛生。

“這次下夜班這么早呢。這么大的雪，路上該是不好走？”

“嗯。丹若還沒起床？”

“昨晚去同學家玩，讓雪隔住了。——可是你考慮好了沒有？！考慮好了就讓你爸爸給你俞叔回個話兒，昨晚他又打電話來問了。”

“考慮好了。我不愿意。”

“啥？！你不愿意？！”

“嗯，不愿意。”

“春山！春山！”

“干啥？！”

“你快點來！快點兒！”

“怎么了？！”李春山從臥室里出來。

“槿若說，她不愿意和小俞交往！”

“不愿意？！為啥？！”

“我有喜歡的人了。”

“……那你怎么還去相親？！”

“我是為了跟他賭氣去的。”

“有你這樣行事的嗎，咹？！這不是胡鬧嗎這不是！”

陳英忙插話圓和：“不怨你爸爸發火，你這事做得確實不地道。可是你自己相中的那小伙子姓啥？在哪里上班？”

“姓陶，名叫陶豐，在博達公司上班。”

“家是哪里的？多大了？”

“三十二歲，家在春城。”

“三十多了都？！”

“我一早趕回來，就是要把他的情況跟你們說個清楚。他以前是做生意的，離過婚，受朋友連累還欠著不少債。”

李春山和陳英驚得面面相覷，半天說不出話。

“槿若，”陳英先回過神來，“你挑挑揀揀、挑挑揀揀，最后挑揀了一個這樣的？！你可真是……”

這當兒，李春山也緩過勁兒來，他不忍對從小就是乖乖女的大女兒大發雷霆，遂壓著火氣苦口婆心地勸止。

“你們不要一聽到他離過婚，就對他有偏見。他的品行非常好，不信你們去打聽打聽。離婚，是因為對方不想和他共患難。欠債是給朋友擔保受牽連，不是他的過失。”

“他現在還欠多少債？”

“將近一百萬。他欠債的那家老板很信任他，也賞識他，把他聘了去當銷售經理。”

“一百萬！就這么靠打工還債，以后就是不吃不喝，也得好幾十年，說句不好聽的，要一直還到死啊！”

“我已考慮好了。到時候，他掙的錢用來還賬，我掙的用來維持生活。你們也知道，我對物質生活要求不高，不會覺得苦。”

“我們辛辛苦苦地把你拉扯大，不是為了讓你去給他當牛做馬收拾爛攤子的！”

“你們要相信我的眼光！我和他在一起會幸福的！”

“槿若，你清醒清醒吧！他那是看上了你爹我有幾個錢！你爹要是個窮光蛋，你看他還——”

“他不會要你們一分錢！要是不相信，你們現在就把家產都轉移到丹若名下。”

“反正我不同意！”李春山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氣，“趁著別人都還不知道，趕緊跟他斷開！要不然，我和你媽就再也不認你這個閨女！”

“不認，我也不會跟他分手！”

“你……”李春山氣得語噎，轉而朝妻子咆哮，“陳英！你這么溫馴的一個人，怎么就生了這么兩個倔丫頭！你怎么生的？！咹？！”

“怎么生的？還不是都隨了你這樣的老子！吵吵這些沒有用，還是想想怎么給老俞回話吧。”

“只要我活著，她就甭想嫁給那個騙子！”

“他不是騙子！他是有情有義、堂堂正正的一個人！我是成年人了！誰也阻攔不了我！我非他不嫁！”

“你敢！我打斷你的腿！”

李春山雖然脾氣大，并沒有摔東西的毛病，此時不但掀了桌子還把電視機也砸了。

“打斷腿也沒有用！除非你把我打死，否則甭想讓我回心轉意！我就是非他不嫁！”

“那、那我今天就打死你！”李春山抄起放在墻角的雞毛撣子，陳英忙不迭得上前攔阻。

李槿若不躲也不閃，毫不畏懼地瞪著她的爸爸。

“死丫頭，你趕緊跑啊！”

“我今天就讓他打個夠！等他打過了，我和他這一世的父女緣分也就結束了！”

李春山高高揚起的胳膊耷拉下來，一屁股坐到地上，雙手抱著頭嗚咽，“我還是別活了……別活了……”

陳英不禁也抹起眼淚，“槿若……你可憐可憐你爸爸，別這么任性了……”

“你們可憐可憐我行嗎？！”李槿若也淚眼婆娑，“成全了我，你們只是失一時的面子。我要是順從了你們，就失去了一輩子的幸福。”

“我就不信……離開那個姓陶的就不行……小俞也能給你幸福。”

“真的不行！求求你們……成全了我吧！實在不行……你們就當沒有我這個閨女……”

“陳英……我受不了了……讓她趕緊走！”

李槿若明白，此時說什么都無濟于事，不等媽媽發話，就拿起背包跑出門去。

在陳英的攙扶下，李春山從地上起來躺到沙發上。

夫婦倆沉默良久，陳英開腔：“以前我以為槿若的脾氣隨我，沒想到還是隨了你，也是不撞南墻不轉彎的德行。光這么跟她置氣沒一點兒用，趁著還沒鬧大，你去找人打聽打聽那姓陶的到底是個什么人。要是怪差勁兒，咱倆就豁出老命阻攔，要是還不錯……唉，老俞那里，你開不了口，我跟他說。”

萬般無奈，李春山只好聽從妻子的建議，給一位外號叫“包打聽”的朋友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