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何現代 怎樣新詩:中國詩歌現代性問題學術研討會論文集
- 王光明
- 1254字
- 2019-08-06 16:55:28
又是紅葉時節(致辭)
親愛的朋友們,不到一年的時間,我們又在香山重逢了。王光明先生在去年香山會議論文集的后記中,把紅葉節中的香山比喻為“這個城市最美季節的最美山娘”,遺憾的是那時我們見到的只是這位“山娘”卸下盛裝后的樸素與大方。今年,會議提前了20多天,我們終于有幸一睹她盛裝的華彩與艷麗。我深信,漫山遍野的紅葉一定會引發我們談論詩歌的熱情。
今年會議的主題是中國詩歌的現代性問題。說起來也有意思,從晚清開始,“如何現代,怎樣新詩”這項驚天動地的詩歌變革工程,我們苦干了100多年,如今才鄭重其事地把它作為一個專門的學術問題提出來,我們的討論無疑是非常必要也非常迫切的。現代性有很多層面,“現代”首先是相對于“古代”而言,因此首先是一種時間的概念。人類對時間變得越來越敏感了,這種敏感又跟工業革命、跟理性意識的興起有關。尼采宣告“上帝死了”,意在提醒人類必須自我承當,實際上說的就是理性社會世俗與宗教的現實。在理性的主導下,人類實際上既重新設計了政治經濟制度,也調整了知識結構和感受方式,個體與群體的思維方法和價值取向也隨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也許還是半推半就,中國也理所當然地加入了人類尋求現代性的宏遠工程。也許在進入現代的時間上、程度上人們有不同看法,但進入20世紀后,在制度結構層面,中國已經逐漸實現了由君到民、由朝到國、由家到群的轉變;而在知識、文化、感受和想象方式方面,白話對文言的打破和最終的替代,則是有目共睹的事實。朱自清先生在《中國新文學大系-詩集》“選詩雜記”中認為,新詩之新,或者說“啟蒙期詩人努力的痕跡”,其實質乃是“怎樣學習新語言,怎樣尋找新世界”的問題。
可以這樣認為,中國新詩的現代性追求,究其實質就是“學習新語言”和“尋找新世界”這兩項。“學習新語言”就是尋找放棄文言的思維和寫作習慣,在言說與書寫上采用接近現代漢語的方式;“尋找新世界”就是尋求現代的美學意境、美學情趣和新的美學風格。在這種“學習新語言”和“尋找新世界”的100多年行程中,中國新詩的現代性呈現出非常豐富也非常復雜的情態,其中有對工業化、對科學民主、對新事物的無保留的禮贊,也有面對時代劇變的驚恐不安。語言形式上也是如此,在拋棄了舊形式之后,新詩還要不要新的形式?有人說新詩就是自由詩,據此提倡新詩的“定型化”,有人倡導新詩的“二度革命”,等等,不一而足。在這些層面,我們總是在不安與惶惑之中。
詩歌領域中的矛盾與斗爭呈現出非常復雜的膠著狀態,追新與炫奇,否定與肯定之間的錯綜復雜,在這些現代性景觀的層面,一方面顯示了現代性具有“永動性”和不穩定性的特征,另一方面也暴露出它許多潛在的問題。正因為如此,才出現了我們今天的題目:“怎樣現代,如何新詩。”毫無疑問,新詩的現代性尋求必須追尋到這種尋求的本身:為什么100年過去了,我們還在重復地、苦苦地尋求這一尋求的答案?
謝謝朋友們不遠千里、萬里而來;謝謝你們對香山聚會的熱情。如同一年一度秋風中燃燒的紅葉那樣,你們的友誼總是這樣讓我們感動。
(作者單位:北京大學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