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秦憫哲不會那么輕易地放過我,總是千方百計的使喚我。讓我端茶倒水,讓我給他講笑話或者唱歌,乘他過身子的時候我就朝他揮拳頭,可是他好像背后長了眼睛一樣每一次都被他發現。
我還發現了秦憫哲很孩子氣的一面,他總怕打針吃藥,每一次當護士要來的時候就直嚷著要出去走走。我哄他,打完針再出去,一點也不疼。
他咬牙切齒,我才不怕打針呢,只是太悶了,你也太悶了!
那我給你講笑話吧,爺爺要去上老年大學,孫子說,爺爺你這么大年紀還去上學呀。爺爺說多學點知識不好嗎,孫子很認真地說,爺爺,我是擔心老師如果要開家長會,您該讓誰去呢?講完了笑話,才發現一屋子的人都沒有笑。
秦憫哲冷哼,你的智商也就只能說這樣的笑話了!
心里再把秦憫哲罵一遍,面上卻好脾氣地笑著。我絕對不能發脾氣,否則就前功盡棄了,他還沒有改口供呢。
明天你做飯過來吧!走的時候,秦憫哲竟然提這樣的要求。
什么呀,竟然要我做飯,真想放一包毒藥進去毒死他!
好的。我笑著回答。
是七月,這城市開滿了米湯花,我騎著單車穿行其中,會有些恍惚。去年的這個時候,爸爸開著車帶我和媽媽去郊外踏青,我們玩得很開心,爸爸用米湯花給我和媽媽一人扎了一個花環戴在頭上,他說媽媽是他的大公主,我是他的小公主。
我的眼睛有些濕,甩甩心里的隱晦,把車騎得飛快,我要做快樂的女孩,不能讓爸爸為我擔心。
爸爸前陣子已經找到工作了,在物流公司幫別人開車。他的工作又忙又累,常常深夜才回來。以前爸爸的生意做得很大時,好多人都圍著他轉,請他幫忙。他自己也有一輛奔馳車,可是現在卻要去當司機,爸爸心里一定也很難受吧。
我去菜市場買了些菜,回家做點小菜,放到鍋里熱著,等爸爸下班回來就會有吃的了。可是今天爸爸怎么還沒有回來?我等著等著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再醒來,已經是凌晨三點。這個時間爸爸早該下班了。
想給爸爸打電話,可家里沒有座機,樓下的公話也關門了。
隱約地有些擔心,開夜車很危險,我讓他不要這么辛苦,可他總說上夜班有加班費,要多睜錢才能買回以前的大房子。
迷糊地睡去,又做了噩夢,醒來的時候,額上都是汗。天已經蒙蒙地亮了,但爸爸還沒是沒有回來。樓下的公話已經開門了,我趕緊去打電話。
爸爸,你在哪里?電話是通的,但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了過來,這里是醫院,你是病人的家屬嗎?他出了車禍,你趕緊來醫院吧!
什么!我腿逐漸地放軟,然后終于跌坐在地上。
爸爸,我的爸爸,他出車禍了!我清醒了過來,趕緊站起來,朝醫院跑去。爸爸,到底怎樣了,傷到哪里了,嚴重嗎?他疼嗎?我的心臟被什么利器撕扯住,生疼生疼的。
爸爸,你一定要撐住,一定要撐住!我摔倒了,又爬起來,一路跌跌撞撞。在急診室看到爸爸,他在玻璃房間里,渾身都裹著紗布,身上還插著著許多的管子。爸爸的同事告訴我,爸爸是因為疲勞駕駛,才撞向了路邊的柵欄。
爸爸,爸爸!我哭喊著。
手術剛結束,麻藥還沒有過,一會兒應該會醒的!一位戴眼鏡地醫生對我說。
爸爸,我爸爸沒事了吧?
沒什么事,只是肋骨骨折了三根,幸好沒有插到內臟,其他都是外傷,慢慢靜養,會好的……對了,叫你家大人來一躺,要交手術費和住院費了。醫生說。
聽到醫生說只要靜養就會好,我松了一口氣,但是這些費用,我該怎么辦呢?
爸爸的領導和幾個同事過來了,他們給了我一些錢。雖然爸爸是工傷,但因為在試用階段還沒有正式地簽定勞動合同,所以他們的賠償并不多。
我用那些錢交了手術費和住院費,剛好夠,可是這以后的住院費呢?我該怎么辦呢?
我想到了媽媽。
我在媽媽的別墅外繞了很多圈,始終沒有勇氣去敲門。我恨那個人,也怨著媽媽,以前的我多幸福呀,但是這樣的幸福卻因為那個人而被摔碎了。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看到那個男人的車駛過來時,我下意識地躲了起來。那個人先下車,然后繞到一邊拉開了車門,媽媽走了下來。
他一手接過媽媽手里的袋子,一手搭在媽媽的肩膀上。等到他們進門后,我才發現自己哭了,他們那樣恩愛的樣子傷到了我,曾經爸爸和媽媽也是這樣恩愛的,可是現在卻換了別人。
我緩緩地走到男人的車前,從路邊拾了一塊石頭,想要對著窗戶砸下去,但是手一松,石頭落到了地上。
小夕!我轉過身的時候,竟然看到了媽媽。她詫異地看著我,你怎么來了?怎么不進去?
我剛才看見你們了,你這么幸福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想過爸爸?別墅是比我們家好,爸爸現在什么都沒有了,除了我……我冷冷地說。
媽媽怔了一下,喃喃地說,我忘了東西在車上。她一邊說,一邊拉開車門拿東西。
你在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會哭?我憤懣地說。
對不起,小夕……媽媽對不起!她轉過身來,想要走近我。
我退后一步,哀傷地看著她,我說,媽媽,我恨你,我恨你們!
她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下去,眼里都是疼痛,她抬起手來想要攬過我,象小時候那樣,當我生氣時哭泣時她都會攬我入懷一樣。但我退一步,再退一步,轉過身奔跑了起來。
有硬硬得風,撲面而來。
我知道自己對媽媽太過殘忍了,也許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這卻不是我所能理解的。我無法原諒,無法象個成熟懂事的孩子一樣平靜接受父母的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