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妨讓奴婢試試吧!”
恍惚間聽到紅袖的聲音,秦淮暗暗皺眉,又聽到自己的母親道:“放肆!你一個來路不明的丫鬟能成什么事?!公子徹夜未歸的賬我還沒和你算呢,你倒還敢強出頭!”
紅袖撲通一聲跪下,微帶著些哭腔求著秦夫人,“夫人,公子這么睡著必有因啊,奴婢求夫人聽奴婢的,試試讓人用銀針扎公子的足底會陰穴,興許……”
“住嘴!”秦夫人厲聲打斷紅袖,重重地揮袖,“來人!給我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拉下去”
秦淮心中一急,極力地想要睜開眼睛,紅袖是她的人誰都不能動。
秦夫人身邊的丫鬟聽到命令立馬就挾制住了紅袖,完全不給紅袖求救的機會,只是就在準備把她拉出去的時候,一旁安靜的郎中突然站出來。
“且慢!”
秦夫人皺眉,“你既然沒有辦法讓我兒醒過來,那就別出聲了!”
老郎中的上一片郝然,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結結巴巴地道:“小的覺得這姑娘說的或許有理,腳是人體最敏感的部位,無論公子是因為何種原因昏睡不醒,此法或許能讓公子醒過來。”
秦夫人冷哼一聲,回頭瞥了一眼昏睡不醒的秦淮,遲疑了片刻,眉頭微微地揪到了一起,眼神在紅袖和老郎中之間來回掃了一圈,瞇起眼睛,“便依你們所言,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們自個兒掂量!”
紅袖一下子沒了挾制,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地上,感受到秦夫人針一樣的目光投過來,她又趕緊地爬到了秦淮腳邊。
“趕緊!給這位姑娘上針!”郎中在一旁命令小丫鬟。
小丫鬟瞥了一眼秦夫人的臉色,看到秦夫人點了點頭之后很不情愿地給紅袖遞過了銀針包。
秦淮恍惚間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后一陣刺痛就腳底傳到了四肢百骸,渾身立馬打了一個激靈。
“公子!公子的手指動了!”耳邊傳來小天激動的聲音。
“快!繼續用力扎!”老郎中的聲音帶著些顫音。
秦淮聽到這個聲音渾身又打了一個激靈,果然,紅袖還真是不遺余力地深深扎了一下,痛的秦淮真的在恍惚間抓到幾縷渙散的思緒。
“淮兒!”耳邊傳來母親略帶焦急的聲音。
秦淮在睡夢中開始急促地呼吸,努力地去尋找那一絲絲渙散的思緒,笨重的眼皮突然被刺激地好像變輕了。
“淮兒,你醒醒啊!”耳邊又傳來母親一聲聲地哭聲。
秦淮腦中忽然閃現出那個說著一聲聲殷切叮嚀的身影,她在一片白光中向她伸出了手,輕輕的叫著她的名字。
“姨娘……”秦淮呢喃一聲,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淮兒!”秦夫人驚喜地落下一滴淚來。
秦淮掃視了一眼房間中烏壓壓的一堆人,艱難地張開嘴,啞著嗓子道:“都杵著做什么,都出去!”
秦夫人一怔,不明白她突然來的脾氣,“淮兒,你……”
“母親,我餓了……”秦淮無力地喃了一聲。
秦淮鮮少有這樣像個孩子的時候,秦夫人頓時有些紅了眼眶,手足無措地道:“你等著啊,娘這就讓人去給你做。”
秦淮搖搖頭,“娘,我想吃你做的桂花蓮子羹,你讓這些人都出去,我悶得慌。”
秦夫人的神情在聽到桂花二字的時候僵了一瞬,隨即便恢復過來,轉身揮袖,“都下去吧!”目光瞥到跪在一旁的紅袖,語氣緩和了些,“你就跟著小天留下伺候公子吧,別再想什么幺蛾子禍害公子了,否則,仔細你的皮!”
說完,看到紅袖唯唯諾諾地點頭之后才又轉身去看秦淮,笑道:“你歇著,娘這就去給你做!”
秦淮點頭,看著秦夫人給她掖了掖被角,又笑著轉身走下腳踏走出了房間。
“小姐!你可算醒過來了!”
秦夫人一眾人等走出了房間,站在一旁的小天立馬就撲倒了床邊,淚水就猶如決堤的江河一般涌了出來。
秦淮無奈一笑,艱難地從被窩里伸出手去摸了摸小天的腦袋,“傻丫頭,我哪就那么容易死了。”說完又瞥了一眼跪在自己腳邊的紅袖,微笑著道:“你瞧瞧紅袖,就不知比你沉穩多少。”
小天一聽,立馬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恨恨道:“小姐還說呢,就是她陪著您出去您才出了事,若是我……”
秦淮撇嘴,不以為然地打斷她的話,“若是你?你就能破了那匪窩救我?”
小天的哭聲戛然而止,不明情況地眨眼,“匪窩?什么匪窩?”
秦淮無力地撇過臉去,長舒了一口氣之際卻聽得一聲撲通聲,她一個猛回頭,看到了在窗前跪地筆直的紅袖。
“公子,這次的事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讓小姐一個人留在原地的。”紅袖哭的梨花帶雨,一雙眼睛都是紅腫的,想必是一直在哭著的。
秦淮也是于心不忍,聽到這哭聲心中越發的煩,只覺得腦中快炸開了,一陣陣的暈眩感傳來。
小天離秦淮最近立刻就察覺到了秦淮的不對勁,伸手去碰她的額頭緊張地問道:“小姐,小姐,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回頭看到一臉無措地紅袖,小天更加心慌,“你快過來啊,你不是頗通醫術的嗎?”
紅袖反應過來,踉踉蹌蹌地奔到秦淮身邊,本想去給秦淮把脈,沒想到還未觸到秦淮的手秦淮就猛地收回了手。
“小姐……”紅袖無措地收回手。
秦淮撫了撫額頭,啞聲道:“我沒事,只是睡久了,腦殼兒疼。”
小天一拍腦袋,一張小臉兒都揪到了一起,擔憂地道:“可不是,小姐你整整睡了兩天兩夜了,可不得好好兒讓人看看嘛?”說完就去被窩里抽秦淮的手。
秦淮一個激靈,半撐起身子,“你說什么?!我睡了兩天了?!”
小天點點頭,小心翼翼地道:“是啊!驛站的人都來看了好幾趟兒了,聽老嬤嬤們說,耀華公主很是生氣呢,摔了不少東西。”
秦淮皺眉,無力地道:“那后來呢,沒人來府上找事兒嗎?”
小天撥浪鼓兒似的搖頭,抱怨道:“才不是呢,那個夏太監一日三趟兒地讓人來查看,好在有李二公子一日三趟地過來趕人。”
秦淮輕笑一聲,心下流過一股暖流,全天下也就只有李牧會以這種方式保護她了。
如此想著,思緒不免跑遠了,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喧鬧聲,隱隱約約像是李牧的聲音。
不等秦淮說話,小天先興奮地跳了起來,“一定是李二公子又來找小姐了,他真是守時地一日三趟吶!”邊說已經開了門。
果然,不等小天完全打開門,一道身影就迫不及待地沖了進來。不是別人,正是風風火火的李牧。
跪在床邊的紅袖驚呼一聲,立馬動作麻利兒的將秦淮露在外邊的腳蓋了起來。
秦淮抿唇一笑,示意她不必驚慌,紅袖詫異地瞥了一眼李牧,看他隨意地坐在了秦淮身邊,瞬間明白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就讓你家老爺子砸了一下嘛?怎么就這么不禁打了。”李牧咋咋呼呼地將秦淮渾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
秦淮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什么叫就砸了一下兒,你倒是試試!”
李牧“嘿嘿”地笑了一聲兒,默默地挪到秦淮的腦袋邊兒上,用手肘碰了碰秦淮的頭,“哎,我已經去幫你探過你未來媳婦兒的底兒了,你猜猜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兒。”
秦淮來了點興趣,微微撇過腦袋,挑眉道:“什么樣兒?模樣俊不?”
此話一出,不禁李牧給了她一個鼻音,就連一旁的小天也翻了個白眼。
“俊不俊與你何干?你還真以為自己能坐的了駙馬能做的事了。”李牧雙臂環胸。
秦淮微微撐起身子,搖頭晃腦地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難不成這公主是個丑無鹽我就能抗旨拒娶不成?”
李牧撇嘴,“這倒也是!”轉頭又道:“不過這個小公主的性子也真是絕了。”
秦淮挑眉,“怎么個絕法兒?”
李牧道:“你只怕還不知道,她剛來云城就玩兒了一著失蹤,滿城的布防軍隊都被調去找她著了她大半宿,結果第二天她自個兒好好兒地出現在驛站的床上了,這兩天也不知道是找了什么魔,在驛站里是又發脾氣又摔東西,那些個達官貴人送過去的連城之物她是看也不看一眼,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這么個性子偏好取了個好聽的名字,璐玥,真真是浪費了這么個好名兒!”
秦淮一怔,渾身上下打了一個激靈,少女天真無邪的臉龐又出現在她腦海中。
姐姐,我叫璐玥!
“你說什么?她叫什么?”秦淮一把抓住李牧。
李牧不明所以,摸摸后腦勺兒,“璐玥啊,怎么了?”
秦淮這才想起來,宣讀圣旨的時候那夏太監是讀到的,只不過她當時沒有認真聽。
皇三女,璐玥,秦淮慢慢地抓緊身下的床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