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木盒中的東西時,秦淮驚呼一聲……
“這是什么?還是棋子嗎?”
木盒中放著的棋子果然都是木質的,都是拇指大小的木雕,暗紅色的楠木被削成大小一致的木塊,精致地雕刻成小馬小象的樣子,還有個別的被雕成樣式不一的小人兒,有的拿著弓箭,有的拿著矛和盾,還有兩個帶著冠冕的,花樣百出跟皮影戲似的。
秦淮從未見過這樣的棋子,當下自然很是稀罕地一個一個端詳。
沈云英淡淡的喝著茶,偶爾開口,“這棋局可有意思?”
秦淮興奮點頭,放下手中的木雕,試探性地問道:“這棋子做成這樣,可是模仿的古代的兵斗?”
沈云英笑笑,“大抵如是,不過有些規矩。”
秦淮不明所以,又聽得沈云英道:“兵馬需同行,步兵只可前進,持矛盾者可退可進,兵馬唯矛盾可破,將相王侯需立帝王左右,唯有步兵發能擊敗帝王。”
“有意思!那你說的古奇局呢?”
沈云英嘴角微微含笑,慢慢打開那方棋盤,沒想到那小小的棋盤也是暗藏玄機,盤上線個皆為金線所鉤,沈云英順著線邊勾畫了兩下,方才手掌大的棋盤突然從兩側延伸出幾塊板來。待棋盤延伸停止,已經占據了大半張桌子了,沈云英又將那些小木雕全輸倒在了棋盤上,轉瞬間,那些棋子就像被線牽著似的快速移動到了各自的位置上站定。
秦淮直勾勾地看著,已經找不出詞來形容這番奇景,半天才搖頭感嘆道:“太神奇了!世上居然有能工巧匠造出這般天工!”
沈云英端起茶盞,輕啜一口,淡淡道:“別只顧著好玩兒,先記得你方才說的話,輸地太慘可就糟蹋了這樣的天工了。”
秦淮擺擺手,轉頭去看棋盤上的格局,雖然只是幾十枚小木雕,可是放在這棋盤上是卻突然之間有了梁軍對壘的緊張肅殺。她這邊的棋子顏色要深一些,有幾個已經混在了沈云英的那方陣地中,但都被沈云英的兵馬牽制住,完全動彈不得。反觀自己的內部,將相王侯雖然都在,但沖鋒的兵馬卻已經所剩無幾,沈云英的一只將棋單槍匹馬地穿梭其中。
秦淮不自覺地推開面前的茶盞,眉頭微微收緊,“這倒還真像是場戰爭……”
沈云英端著茶盞的手指一頓,抿唇不語,靜待秦淮動手。
秦淮面上盡顯正色,嘗試性地移動了沈云英陣地中的一對兵馬,那邊的格局并無改變,只是原本被牽著住的兵馬有了用武之地。
沈云英面色淡淡地,修長的手指輕推了一下自己的步兵,棋局又變成了僵局,秦淮的兵馬若是吃了他的步兵就得死在他的將手上。
秦淮撇撇嘴,視線在兩房交界處瞥了一眼,突然眼神微瞇,果斷地把相給推了出去,上前就先吃了沈云英一個步兵,兩軍對壘的僵局忽然就被打破了,一時殺氣四溢。
沈云英眼神微晃,不動聲色地挑眉打量對面認真思考的秦淮,心下微微詫異,視線掃視了一眼棋局,輕甩長袖,手指微曲推了一下對面的兵馬,一時間棋局又變得平靜了下來。
秦淮撇嘴,睨了一眼面色平靜的沈云英,眸光一閃,嘴角一揚,狀似隨意的推了一下自己的王正對著沈云英棋盤上的護皇將,氣氛驟變。
沈云英輕笑,眸中刮起一陣漩渦,內心燃起一陣激動,暗暗地壓制住指尖的微顫。
“別只顧著看啊,塊快落子啊!”秦淮得意地托腮。
沈云英挑眉,微微一甩袖,不理會內部的危急,推動兵將,與秦淮的兵將正面對壘!
秦淮噘嘴,將困在沈云英陣地的兵馬往回挪,貌似是打算守護內部。正對著相的兵馬一移走,留下的兵馬就正對著王后了,一時之間沈云英的陣地變得岌岌可危。
沈云英面色依舊平靜,穩穩當當地將王挪開,絲毫不管王后的死活。
“你這是要棄車保帥啊?”秦淮隨手抓了一把瓜子。
沈云英輕輕地哼了一聲,“難不成要中你的調虎離山之計?”
秦淮默默鼻子,微微揚起眉毛,隨意道:“原來你看穿了啊?”
沈云英隨手撫平袖上的褶皺,淡淡道:“趕緊想法子補救吧,我可不會讓著你太多。”
秦淮撇嘴,將兵馬移至矛盾兵之前,似乎突然改變想法打算大面積攻進沈云英陣地。棋盤上霎時間風云陡變,兩軍對壘之勢好似一只雄獅對上一只猛虎,實力相當!
如此來回往復數十個回合,棋局又回到了平靜之像,只是在無形之間有一種壓迫感。
沈云英移動王后挪到了王棋之前,打算先吃掉一直擋在前方的兵馬,只是挪動棋子之時突然手頓了頓,抬頭對上秦淮悠閑神情,手腕突然一轉,反手將相挪到了前面擋著。
“哈哈!”秦淮突然面露喜色。
沈云英挑眉,“你樂什么?”
秦淮得意地哼了兩句,用力地一甩長袖,看著沈云英的眼睛,手下動作緩慢地移動正對王后的兵馬,頓時棋局的肅殺之氣平靜了,一切圍追堵截都變成了擺設,王后的前面擺著兩對兵馬,王后已是必死,而后就是王了。
沈云英一怔,看著棋盤楞楞地出神,而后釋然一笑,淡淡道:“到頭來你根本就是用的調虎離山!”
秦淮得意地揚起下巴,語氣張揚,“這什么破棋局,實在是索然無味。”
索然無味?沈云英心中苦笑,困擾整個朝堂半月之久的戰局居然在她口中這般不值一提。
這一局下完已經是接近正午了,明媚的陽光撒在身上照得人暖洋洋的,秦淮伸了個懶腰,長了張嘴,“我們下的時間也不短了,趕緊吃午膳吧!”
沈云英撇開腦中的心思,隨手將棋盤端到了一邊,淡淡道:“我讓那草原人來這林子來,正好你可以讓他看看那指環。”
秦淮咂嘴,“指環的事不急,先吃烤肉。”
沈云英看她微瞇起眼睛咽口水的樣子一陣好笑,端起一旁的茶盞,觸及嘴唇的時候才發現不覺間茶水已經涼了。自嘲的搖搖頭,放下茶盞。
“莊主,午膳已備好,不知莊主與小姐是否此刻用膳?”侍女掩在樹后問道。
不等沈云英開口,秦淮就先搶過話,“快些擺膳吧,趕緊讓那草原人過來。”
侍女輕聲應了聲“是”,隨即便領著一群小丫頭走了出來,動作很是迅速地將烤架擺放好,又招呼出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來。
“小人拜見沈莊主,秦小姐!”那大漢上前向他們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禮。
沈云英擺手,“不必多禮了!先去準備午膳吧!”
秦淮點頭,“趕緊的!趕緊的!”
那人點頭,動作麻利地將已經準備好的肉串放上了烤架,又命人用果炭生了火。果木生出的火焰火猶如烈陽般金黃好看,淡淡的果味香順著淡淡的煙飄散出來,與林中的桂花香混合別有一番風味。
和李牧烤龍鳥的方式不同,這草原人烤肉的動作和他粗獷的外貌恰恰相反,每烤一會兒他就會將肉離開火一會兒,動作小心地將各種香料醬汁往烤肉上涮。如此一來,還沒烤完肉香就已經四溢了。
“好慢哦!”秦淮托腮,緊緊地盯著那人手上的肉目不轉睛。
沈云英看著她那垂涎三尺的模樣一陣搖頭,眼中微微流露出些淡淡的柔情,瞳孔中深深地映出對面人的模樣。
“小姐與莊主是否食得辣?”一旁烤肉的草原人突然開口。
“可……”秦淮脫口而出。
沈云英打斷她,淡淡道:“不必放辣,加些香料便是了。”
草原人點頭,低頭繼續擺弄手中的肉串。
秦淮撇嘴,不樂意地道:“你作甚不讓我吃辣,那烤肉清淡的怎食的下。”
沈云英看向她不快的小眼神,語氣軟了些,帶著些誘哄的意味,“你聽話,你的身子還有些虛,吃些清淡的吧!”
秦淮咂嘴,沒辦法地擺擺手,“好啦好啦,聽你的好了!”
那人烤肉已經烤好,又撒了大把的香料,這才放在托盤中端上了桌。
秦淮早已按耐不住,舔了舔嘴唇,等那人把托盤放定,她就立馬伸了手過去。
“慢些!小心燙!”沈云英輕聲提醒。
秦淮哪里肯聽,張嘴便咬,“嘶……”
沈云英嘆氣,趕緊倒了一杯水遞給她,“就說讓你慢些吧!”
秦淮接過水,大口大口地灌下去之后又大口地咬了口肉,頓時享受地瞇起了眼睛,長舒了一口氣,“啊!這才是我該過的日子嘛!”
沈云英將盤子又往她面前推了些,神色悠遠,“你若是喜歡,就在這邊住著,別再管那些煩心事了。”
秦淮咬住肉的動作一頓,沒有言語,低頭靜靜地吃肉。瞥到沈云英淡漠的表情,有些訕訕地拿起一串肉,“你也吃啊!可好吃了。”
沈云英盯著她的面容片刻,動作有些僵硬地接過她手中的肉串,握在手中半晌也不曾下口。
秦淮有些食不知味地咽下口中的肉,見對面的他久久不曾有動作,不覺有些無奈。有時候,這個男人真的就像是個孩子般心思多變。
“你知道的,我怎么會讓你一個人……”
“莊主,閣主派人傳話過來,宣讀圣旨的司禮太監已經到秦府了。”隱在樹后的侍女打斷了秦淮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