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改變
- 黑街皇帝
- 漆黑火花
- 3337字
- 2019-02-07 22:33:18
城池內,勝利的喜悅已經化作了一種久凝不散的氛圍,即便是紅龍軍中有人在為戰友的死亡而感傷,但臉色很快便撥云見日。
這樣千人級的戰役算不上龐大但也是不小的一筆功績。他們以一千一百人面對多達五千的敵軍還能殺傷四千,俘虜五百余,幾近全殲。
與之相比,才兩百名不到的傷員和十四人死亡的戰損,根本不值一提。何況這稀少的傷亡更多原因是在紅龍戰士追擊時殺上頭沒能及時執行指揮官命令導致的,只能說,他們為自己的熱血上涌付出了代價。
簡直是奇跡。
……好吧,其實類似的奇跡在不久前還上演過三次。
荒境自由民本來就大多是只愿意打順風仗的烏合之眾,被雷諾牽制,幾乎殺破膽后,連有效的反擊都無法組織幾次。
戰役結束后,除了統計戰損和戰績外,還有便是當天晚上就開始著手準備的慶功宴。雖然外敵還未完全散去,但適當地轉換心情,鼓舞士氣還是需要的。
慶功宴就在軍營里,將士們圍著篝火喝酒吃肉放聲高歌,好不熱鬧,就連向來嚴肅的老守將都露出了滿臉皺紋的笑容。
懷特·亞索才換下一身血污的戰甲,沖過涼后就立刻趕來,幾乎是第一時間找到了納爾多。
他一只手摟過納爾多的肩膀,第一句話就是:“喂,老哥!今天的戰績怎么樣啊!”
納爾多拍掉了他的手,給自己灌了大大一口麥酒,搖晃著還很鼓的皮囊,面無表情道:“馬馬虎虎,五十七個。”
“真~遺~憾~,這次可是我贏了!五十八個,危險危險!哈哈!你馬上就要請客嘍!”他說著,搶過了納爾多的酒囊,示威般地給自己灌了一大口。
納爾多“嘁”地一聲,假裝不屑道:“就算如此,算上前面三場,這才不過大比分二比二。說好的三局兩勝,賽點才開始呢。”
“再說,沒有雷諾,你哪來這么多白得的戰績可拿?”他嘴里嘟囔,雖然聲音細不可聞,可懷特堵上耳朵也知道他這時候說的是什么。
這不是贊美,而是……些微不足為道的小小嫉妒。
納爾多的目標是在五年之內成為將軍,軍功早就夠了,差的只是司令官的認可。而他今年本該和前四年一樣大放異彩,可惜雷諾的出現直接奪走了所有征召兵的光環。
帝國本身和很多士兵都感謝他讓傷亡幾乎降低到了歷史最低,可也有很多人認為他對自己的前途造成了妨礙。
他拍了拍納爾多的肩膀,安慰道:“好了,打順風仗有什么不好?等今年結束了兵役,我也要回老家結婚了,安安穩穩,挺不錯的吧?”
納爾多不說話,只是抬頭看天,順嘴岔開話題道:“雷諾呢?他宰了多少個荒境人?”
“這你問他自己不就好了,”懷特笑道,可四周環顧一圈,突然“嘶”了一聲,撓了撓頭,疑惑道,“奇怪了,雷諾沒來嗎?”
……
雷諾雖然戰法激烈可事實上他在軍隊還挺受歡迎的。
陽光的外表和幽默風趣的性格為他加分不少,雖然他有些沒大沒小,總帶著以下犯上的嫌疑,可這樣優秀的士兵只會讓將軍們又愛又恨,于是印象更深。
他在的地方,即便雷諾自己不愿意也會形成一個不大不小的包圍圈。
可懷特沒找到,因為他現在還在城墻上吹著涼風。
白澤不是北方軍區的職業軍人更不是民兵隊,事實上他甚至不應該被允許在戰時走上城墻。所以雷諾從一開始發現他站在城墻上,就知道白澤是在叫他過去。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家里來消息了。
老爺子死了。
城塞里暖洋洋的,可在城樓上依舊是寒風凜冽,即便是今天突破過往最佳記錄,高達一千一百三十四人頭的戰績也沒辦法讓他的心暖起來。
白澤日夜兼程,比加急傳令兵來的還早,不過想必最遲明晚,將征召兵雷諾·林德伯格召回的命令就會到達這座城池。
將他召回,繼承林德伯格男爵的名號和封地。
當雷諾看完白澤送來的一紙書信后,沉默良久,才問道:“怎么死的?”
白澤靜靜道:“被人殺了。”
雷諾深呼吸,然后搓了搓手,面對著北方的冷風道:“他今年才五十歲,就算身體已經走了下坡路,也不至于死在阿貓阿狗手上。”
“父親在武功戰勛上沒什么建樹但生意卻做遍五湖四海,林德伯格領這么富庶他功不可沒。所以誰都以為白色短劍的短劍是砍價用的,可我們都知道,那是殺人用的。”
“四大將,總帥,大臣,君上。”
“即使加上聯合王國那邊的十騎士,我也想不出有誰會有空在這個時間又因為什么理由敢殺他,能殺的了他。”
他轉身,直視白澤的雙眼,一字一頓地問道:“那么,還有誰能做到?”
白澤知道他心底早就有了答案。
雷諾又長出了一口氣,道:“我知道,我們來自亞陸。我知道,我們是一群逃兵,可離我們的先祖來到此處已經過去兩百多年了,為什么你們還要追著我們不放?”
“林諾,大人不是逃兵,”白澤嘆了口氣,終于開腔,“他只是……不想把你也扯進來。”
雷諾一愣,一是因為他突然用了亞陸語,二是因為他所言之意。
不是逃兵?
雷諾搖頭,道:“父親告訴我……”
“父親告訴你,是他告訴你的,難道就一定是真的?大人讓你知道的,你曾經想過這其中有幾分可信嗎?”白澤長嘆了口氣。
他的語氣有些嘲弄,又有些感慨:“當父母的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健康成長,過得開心愉快,一生都充滿陽光。”
“所以讓我猜猜,他是不是在你小時候吵著要爸爸講故事的時候,一副緬懷和傷感的樣子,講述你們祖先過去的事跡?是不是帶著一份沉痛,訴說當時的先祖是如何在敵人的壓迫下絕望,然后被求生的欲望驅使,夾著尾巴遠逃海外?”
沒這么糟――雷諾有些恍惚,但他緊抿嘴唇,告訴自己沒這么糟。
但是……
已經在亞陸扎根的【玉神天宮】無人可擋其兵鋒。
哪怕他們是武神。
“沒這么糟?但他那時的確膽怯了,你這么想?”白澤苦笑,打斷了雷諾的思緒。
雷諾又是一愣,被看破心事后的臉色有些遲疑。
對了……
白澤說,這不是真相。
“你們的先祖當然不是懦夫,而洛邑林氏到了現在也依舊是亞陸人族的守護者,我沒告訴你,只是因為你還不需要知道,而大人也不想讓你知道。”
“可現在不行了,因為你就要成為一家之主了,林諾。大人沒能終結的使命重任會落在你的肩上,而也只有你能……也必須能肩負起這個任務。”
“你覺得我們在糾纏你們,破壞你們的安定生活。可是……就算我們放過你們,【玉神天宮】也會放過你們嗎?”
“不。”
“武神永遠都是威脅,只有死絕了才能讓他們安心。”
白澤滔滔不絕,而雷諾則覺得脊背發涼。
“我曾告訴過你,你們經營林德伯格領,是在為亞陸的災民建造新的避難所。那位兩百多年前的武神的子嗣,在為他背棄同袍的做法贖罪。”
他頓了頓,道:“那是最壞的打算。”
“你們來這里有更重要的任務。”
“找到對抗玉璽的手段。”
“找到對抗那位玉神天宮之主的,新的力量。”
雷諾沉默,白澤于是也跟著沉默。
白澤在等待雷諾的回答,一如前人們等待每一代的“林德伯格”給出回答。
他知道洛邑林氏的子孫不會讓他們失望,可還是不免緊張。
半晌過去了,雷諾終于開口,問道:“要怎么做?”
白澤松了口氣。
他取出了腰間一層層白布包裹的短劍。
【十字咬】的另一部分,【嫉妒】。
“這就是鑰匙。”
“跟我回去,然后用它打開地下室的門。林德伯格,洛邑林氏,還有玉神天宮,歷代的真相都被記錄在那兒。”
“還有……”
“完成使命的方式……我不知道,可你或許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別思考太久,他們已經追過來了,我們能做的,最多就是阻止他們返航。”
“時間,已經不多了。”
雷諾·林德伯格注視著白澤的眼睛,慢慢伸手,接過了短劍。
鑰匙……
他輕輕撫過劍身,手半劍陡然響起一聲突兀的錚鳴,化成了劍刃破壞者的形狀。
答案……
出于人類最直接的欲望――好奇心――他想知道答案。
可還是有點迷茫。
找到了答案,之后呢?自己真的能繼承前人的使命嗎?
……
“哇~哇~”新生兒的啼哭為世界帶來了溫馨與歡樂。
面容蒼白的新母親撫摸著孩子的頭,露出了幸福的神情。在一旁,暫且充當接生婆的弓原真愛也擦干了滿手的血跡和滿頭的淋漓大汗,高興道:“是個健康的男孩子呢!”
緊張又激動的雷諾魯莽地沖進了房間,可當雙手即將觸碰到孩子嬌嫩的臉頰時,又陡然變得小心翼翼,直看得弓原真愛在一旁偷笑。
“和你長得很像。”溫柔美麗的妻子這樣說道。
“啊啊,是啊是啊。”雷諾嘿嘿傻笑,雖然新生兒那被羊水泡的皺皺的皮膚實在看不出和誰相像。
但既然是我的孩子,當然繼承了他老子的一切優點。
雷諾得意地想。
不僅如此,他將來還會繼承我的領地,我的爵位,還有我的……
他的臉色不可察覺地一僵。
不……
不可以……
唯獨那個不能留給我的孩子。
當他低頭逗弄孩子的時候,明明聲音還是那么歡快,可面容在兩種截然不同的心境拉扯下,變得逐漸扭曲。
使命也好,敵人也好……我會結束這一切!
他此刻終于切身體會到了父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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