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您了，順便帶個人過來給您瞧瞧。”蕭煜輕笑著應(yīng)了句，回頭見趙明晏仍在門外立著，不由皺了皺眉，跟著上前將她也拉了進去。

裕太妃原本正修剪花枝，聞言不由頓了一下，跟著剛回過神就見蕭煜拽著個花一樣的姑娘走了進來。

姑娘瞧著年歲不大，甚至個頭也比蕭煜要矮上一大截，可那通身的氣度卻是比之蕭煜也是絲毫不差半分。且模樣也是個好的，雖眼下還有些沒長開，可眉眼間卻已然自成風(fēng)情，且又因著年歲個頭都小，反倒又另外添了幾分乖巧。

裕太妃暗自點頭：“定國公府上的？”

“是。”趙明晏有些尷尬，因著不知裕太妃的身份，加之裕太妃看上去年紀(jì)也不算小，所以只得執(zhí)晚輩禮朝裕太妃見禮。

裕太妃倒是不介意，相反還很是開心：“好姑娘。”

抬手拉近趙明晏仔細(xì)瞧了瞧，裕太妃不由越發(fā)欣喜，只是左右瞧了眼便徑直將手上的鐲子退了下來：“拿著玩吧，算是我給的見面禮。”

“太妃……”蕭煜蹙眉，似想說些什么，可才開口便被直接背裕太妃瞪了回去。

“回頭等你跟這小子成親了，我再另給你備些好的。”裕太妃轉(zhuǎn)頭朝趙明晏繼續(xù)說道：“走，帶你吃好吃的去，我跟你說，花姑的手藝可是比御膳房的大廚還要好的……”

裕太妃邊走邊說，蕭煜在后邊瞧著，忽地，心下就定了下來……

……

“殿下。”

用過飯從長安殿出來，外間已然全然黑了下來，而蕭煜似還想再去別處，可剛才走出沒兩步便被斜里不知從何處躥出來的莊不復(fù)攔住了去路：

“西內(nèi)苑那邊早已開宴多時，陛下跟娘娘也都派了不少人正四下尋您，另外……定國公府上的大公子派人給您帶了話，說是趙姑娘但凡有任何的閃失差池，即便您是太子，他也定不會輕饒了您。”

“知道了。”

蕭煜默了一下，道：“找個人去回稟父皇母后，就說孤稍后便到。”

說罷，蕭煜繼續(xù)往前，而后一路領(lǐng)著趙明晏到了九仙門附近。

“殿下，您究竟做什么？”趙明晏望著前邊不遠處的宮門忽地頓了腳步。

蕭煜聞聲跟著頓住：“不是還有話問我么？跟著來吧。”

低聲應(yīng)了聲，蕭煜徑直榻上了宮門城墻。

趙明晏暗自沉眼，遲疑了下，終究還是又再跟了上去。

大安宮整體地勢較高，而位于正東的九仙門又正好卡在整個地勢的最高點。

所以若論觀景，九仙門絕對最佳。

可眼下趙明晏卻根本沒這心思：“敢問殿下，為何會是臣女？”

趙明晏想了許久也不明白，即便蕭煜真的處境艱難，真的需要通過聯(lián)姻來鞏固自己的地位，那么符合要求又不會受昭慶帝忌憚懷疑的又不只她定國公府一家，為何就偏偏選中了她？

“你果然不是她……”蕭煜聞聲低笑，似感慨，又似懷念。

趙明晏挑眉，隱隱覺得自己似抓住了什么。

“那邊，看到了么？”蕭煜頓了下再次開口，說話同時支起下巴朝前邊皇城方向點了點。

趙明晏暗自蹙眉，抬眼順著蕭煜的眼神往旁邊望了眼，正好瞧見巍峨而又燈火通明的太極宮。

隱隱地，似還能瞧見前邊西內(nèi)苑里的歌舞。

再遠一點，出了皇城，便是猶如蟄伏著的巨獸一般的雍京城。

“曾經(jīng)有人跟我說，最是懷念雍京城的萬家燈火，若是能再瞧上那么一眼，便是死了也能沒有遺憾。”蕭煜忽然低沉著嗓子開口，低嘆道：“可惜，她終究還是沒能如愿。”

“那個讓殿下將我錯認(rèn)的人？”趙明晏雙眼微瞇，心下不解忽然有了去處。

“嗯。”蕭煜點頭，沒有否認(rèn)：“她跟著我時，我地位尊崇，而我也從未覺得她有什么特別，而等我真的意識到她的不一樣，她卻又要離我而去……”

“死心了么？”趙明晏眉眼微垂，心下莫名酸澀，又仿似被抽離了時空，今夕何夕，不知時年，甚至耳畔身周也只剩蕭煜那仿似跨越了漫長歲月般的喑啞之聲：

“不，她愛我如初。”

“但我卻開始有些恨她了。”

夜色下，蕭煜抬眼望著望著遠處的萬家燈火，仿似呢喃般低語，道：“后來我釋懷了，只是偶爾也會忍不住幻想，如果她沒有離開，那她會不會也跟我一樣逐漸變得憎恨？”

“或許……會的吧。”趙明晏暗自沉吟，忽地有些明白為什么會是自己了。

“為什么？”蕭煜下意識擰眉，看向趙明晏的眼神也不自覺地染上抹不解，且眼底深處還隱隱藏著兩分暗怒。

“殿下心里當(dāng)真有她么？”趙明晏望著遠處燈火道。

“她心悅你，可你眼里卻看不到她，即便后來你意識到她或許是不一樣的，可也不過只是因為當(dāng)時你的身邊只剩下她，不是么？”

“我……”

“即便當(dāng)時只有她在，殿下心底也是感動多過心動吧。”

“不是這樣的，孤……”

蕭煜下意識想要反駁，可開口卻忽然有些說不下去。

確實，哪怕是到最后，他對她也是感激多過愛慕，而她離開以后，他對她便只剩下愧疚跟懷念……

“其實我對殿下心中作何想一點都不感興趣。”趙明晏忽然揚唇，而后轉(zhuǎn)身借著并不怎么明亮的宮燈定定地望著蕭煜的眼眸，半真半假地正色道：“我來，不過是想弄清楚為什么我。”

趙明晏揚笑，頓了下，又道：“眼下既得殿下坦然相告，那么我也不怕叫殿下知道，我就是我，沒興趣，也不愿意當(dāng)任何人的替身。”

哪怕這個人就是她自己也一樣不行。

“你果然不是她。”蕭煜含笑。

雖然此前也曾說過這話，可這次卻是分外的篤定。

且篤定之余，還夾雜著幾分沒來由的釋懷。

“臣女告退。”

趙明晏沒有接話，只是不動聲色換了自稱，跟著正式行禮后退去。

只是才沒走出兩步便再次被蕭煜出聲叫住：“如果我告訴你我原本想娶的人就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