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見過這樣強的殺氣，血海般的涌來。

蕭北川心中一顫，身體向后一傾，后腳腳尖貼著地面，向后挪了半步。

“你也會怕么？”面前的人，發出的聲音雌雄難辨，有些飄渺。

蕭北川已經聽出，此人正是將兩個打更人頭顱，扔出的。

蕭北川嘴角慢慢上揚，內力重聚于指尖，道：“是你殺了那兩個人么？”

那人雙手從腰間拔出兩柄匕首。那是兩柄極短的匕首，刀背上卷，如海浪。匕首上微微泛紅，是長期沾染血跡后留下的痕跡，早已與匕首融為了一體，擦拭不去。

那人雙手打個窮結，又是陰陽難分的詭異聲音，緩緩對蕭北川道：“他們能被我殺，也算他們的福氣。早點投胎，不好么？”

蕭北川臉上陰晴不定，右手指尖的內力化作劍氣暴漲。兩尺劍光，微微亮起，黛藍色的劍光。

“你難道沒有父母妻兒么？一人喪，全家痛。你體會過么？”蕭北川咬牙緩緩說出，似要替那兩位打更人報仇。

“哼，少說廢話。動......”那人匕首刀鋒也附有內力，是無形刀氣。他話沒說完，蕭北川劍指已經向那人右眼掠去。

那人左手持匕首，用刀鋒揮去格擋，但劍氣無影無形，穿過匕首直割右眼。

蕭北川腹部破風聲起，他余光一瞥，是那人的右手匕首已經揮至。

若要避開此刀，他只能向后躍出；但若不避開此刀，勢必兩敗俱傷！

博命的招式！

以一只眼，換蕭北川的命，這買賣對于那人來說，并不算虧本。

蕭北川向后一躍，躲開此刀。左手也捏劍訣，緩緩長出兩尺劍氣，緗色的劍氣。真氣溢出體表，霧氣也為之消弭，一點也不比那人的殺氣遜色。

“早就聽聞蕭北川修煉的內功不比尋常，此刻一見果然不一般。”那人異常興奮，似乎得到什么秘寶一般，雙眼睜大，舌尖舔舐嘴唇，聲音更是時男時女。

“你的殺氣......”蕭北川向后一躍，借著指尖內力劍氣的微弱光亮，才將那人稍稍看清：

面如豺狼身如豹，黑袍飛魚靴紋蓮。目能吞月殺氣繞，臂可攬日護胸前。

那人殺氣四起，竟然將他團團包裹住。

殺氣，有別于內力，是殺手常年殺戮所特有的。仗義每多屠狗輩，是因為他們常年殺豬屠狗，氣質、氣息、氣韻都已與一般人不同。出手也因其常殺戮的原因，而變得狠毒異常。氣場會潛移默化，將內力變為殺氣。

如果一個人殺了百人以上，他對于生命的漠視感，足以讓人膽寒。而這人的殺氣，至少千人斬！

“呀！”那人一聲叫喊，化作黑氣襲出，將蕭北川團團包裹。

蕭北川當即舞動雙手劍氣，撥下黑氣中的攻擊。

黑氣變作針狀，從四面八方襲擊，若不是蕭北川劍氣如虹，每招都守得嚴絲合縫，早就被那黑氣入體。

打更人就是在霧中，就是被這人的黑氣擊中，侵入體內，由體內向外，每一個毛孔，血管爆裂而出，碾成了血霧。

蕭北川劍氣護住全身，但無論怎么揮擊那黑氣，都傷不到那人。

蕭北川心中大疑：無論這人修煉的什么武功，總不能將自己的身體化作無形吧。但這黑氣濃重，除這黑氣之外，兩丈之內，哪還有人影？

越是防守，蕭北川越是發疑，那人在哪？

蕭北川舞動劍氣，一翻手，指尖的兩尺劍氣盡然打著旋，飛了出去。

“呼嗡、呼嗡”

劍氣破風而出，將黑氣撕扯出一條口子，但轉眼黑氣又將口子填補上。

“哈哈哈，你逃不出我的掌心了！”聲音時而像男聲一般低沉，時而又像女聲一般尖佻。

“呼嗡、呼嗡”

破風聲尋聲飛去，但如泥牛入海，杳無音訊。

“哈哈，你是找不到我的！”

“呼嗡、呼嗡”“呼嗡、呼嗡”

蕭北川一連甩去數十劍氣，一時間將黑氣驅散開來。蕭北川朝地翻滾，躍出數尺。脫下乞丐破袍，舞了起來。黑氣針刺依舊不減，將破袍子扎出無數小孔。

蕭北川笑道：“謝了！”

蕭北川將重聚的黑氣再一次用雙手劍氣打散，隨即收斂劍氣，將破袍包裹雙手，內力如線從破袍的小孔中流出。

頓時藍線夾雜著黃線飛舞，黑氣被內力化作的細線撕裂的消散不見。

“內力還能化作如此么？蕭北川果然不一般。”那人陰陽怪氣的說道。

話剛說完，蕭北川驅動內力化作的細線，向四周擴散開來。

霧茫茫不見周圍，但因那細線觸碰到的屋檐、窗門，瓦裂之聲、木窗木門裂開之聲不絕于耳。

“啊。”那人一聲慘叫，顯然是被四散而去的內力細線所刮蹭到了。

蕭北川已然知曉那人的位置，捏劍訣，化劍氣，飛也似的沖向那人的位置。

那人怎會束手待斃，黑氣如雨線飛出，直擊蕭北川。

蕭北川雙手劍氣在前，單足躍起，騰空以劍氣掃開黑氣，如兩條藍、黃龍混在一起，直撲那人。

那人怎想到蕭北川的內力如此深厚，竟然好似大江大河，用之不竭。他扭起身軀，幻化黑影，噗的一聲，雙匕首已經掩作壁墻，要擋下那雙龍劍氣。

多少人死在這匕首下，他們的亡魂，像被釋放出來，在那壁墻上探出人形，呼號叫喊。

一時間，封陽城猶如森羅地獄，哭聲、尖叫聲、撕扯聲，在霧中回蕩。

城中百姓都以為百鬼趁霧氣，在城中街道上夜行，不由在屋中躲藏，有的躲在桌下、有的躲在柜中、有的用被子蒙住腦袋，無一不是嚇得發顫。更有那佛陀的信仰者，口念佛經，手捻佛珠，在塑像前抖如篩。

一陣龍吟破開那千百鬼叫聲，似乎霧氣都被這龍吟所驅趕開了。

龍吟震天動地，連屋中百姓都感覺到自己足下的地板，被龍吟聲震的抖動。

龍吟之后，鬼叫聲戛然而止，世界又重回深夜的寧靜，似一切都每發生過一般。有個別膽大的百姓，推開窗的小縫隙，向外偷看，只有霧氣茫茫，不見任何異樣。

那日后，封陽城就有了龍王爺夜降百鬼的奇談，在城中廣為流傳，婦孺皆知。

城中百姓為感謝龍王爺，每年今日，家中老者都會拜天拜地插香告謝；所有成年男子都會面戴龍面具，上街祭舞；所有成年女子都會做鬼怪面團，供人食用。這些都成了此城特有的一大風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