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霧已經在封陽城彌漫了兩天。

這兩天之中，江湖中幾乎所有的殺手都注意到鬼市里暗殺榜的更變！

鬼市，模糊的存在。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它在哪，只有那些游走于陰陽兩界的人，才會在那進行交易。在那里，沒有金錢，只有以物易物。

但凡真正的殺手都是鬼市中的常客，他們去獵殺暗殺榜上的人，用人頭來換取他們想要的東西。或金錢，或美女，或神兵，或秘籍，或一些滿足他們欲望的事物。

在鬼市的暗殺榜上，常年第一的是千機門的門主，但沒人知道他是誰，也沒人知道他在哪，所以無論榜上第二、第三換了多少批，千機門的門主永遠在那，屹立不倒。直到兩天前，千機門的門主變成了第二，蕭北川登上了令江湖人膽寒的暗殺榜第一。

只要登上暗殺榜，就會有前仆后繼的殺手來找你。

無窮無盡的麻煩。

無窮無盡。

殺手，他們大多沒有名字。因為一旦殺手有了名字，他就不再是一名合格的殺手。乞丐窩中，那十二人，就是這種殺手。

蕭北川在封陽城的消息不脛而走，殺手們冒著大霧紛至沓來。只想著砍下蕭北川的腦袋，亦或者被蕭北川砍下腦袋。殺人前，必須要有被殺的覺悟，這是成為一名合格殺手的前提。

但封陽城沒有蕭北川的蹤影，沒有一個人見過他。而不知什么時候，封陽城多了一名乞丐。他衣衫襤褸，精神渙散，時而在大街的一角呼呼大睡，時而又在賭坊中押上別人施舍給他的一文、兩文銅錢，也許哪天他也會像他出現那樣，不知什么時候消失。像這樣的乞丐，封陽城數不勝數。

越是繁華的地方，越會有末路之人。

深夜，封陽城的大霧依舊沒有消失。街上茫茫一片，只有兩名更夫，手拿鑼、梆，一前一后，憑著經驗、記憶在城中街道上行走打更。

“篤篤——咣咣”

”霧大防賊，關門關窗!”

”篤篤——咣咣”

為首的更夫在茫茫霧中，看到光亮透過大霧暈染開來。他心中想：已是三更，怎么還有......還有燈亮？兩名更夫一前一后，相視一眼，往那光亮處走去。二人雖膽大，但在深夜大霧之中，還是擔心有什么邪魅鬼祟。

穿過迷霧，二人已經看清。是一位賣豆腐腦的攤販，那光亮就是他的擔子上掛著的那盞油燈發出的。油燈前支著兩張小桌，一張桌邊坐著一名乞丐。攤主從擔子里盛出一碗豆腐腦，放置在乞丐面前。二位更夫此刻心中舒緩，見到乞丐面前的豆腐腦，便有些饞嘴。

”阿龍啊，我們也吃他個一碗豆腐腦吧。“走在后面的更夫，見攤主端出的豆腐腦冒著熱氣，咽了口口水道。

”好，我聞著也不錯。你這豆腐腦怎么賣啊？“阿龍向那攤主問道。說完和另一名更夫，坐在了乞丐旁邊的桌子。

攤主沒有說話，伸出兩根手指頭。油燈光亮從上往下照射，將攤主的臉隱匿在了陰影中。

”行，給我們兄弟倆，各來一碗。“阿龍說完，兩名更夫將鑼、梆器具放在了小桌上，搓了搓手。深夜大霧，他們的雙手裸露在外，的確有些潮濕發寒。

沒過多久，兩碗熱乎的豆腐腦端在了二人面前。二人沒有細看，拿起調羹，舀起便吃。吃至半碗，覺得口中的豆腐腦黏糊異常，也不似之前的熱乎了，吃上去涼颼颼的。

阿龍背對著油燈，他的影子正好將兩碗豆腐腦給遮蓋，讓他看不清碗中的豆腐腦。他端起碗，欠著身子，皺褶眉頭，對著油燈的光亮，向那碗中看去。

血淋淋中透著白花花，不知是生的豬腦、還是生的人腦，但絕不會是豆腐腦。

阿龍嚇得手一抖，將碗跌在地上。他已經說不出話，下牙打著上牙，轉身望向另一名打更者。

”阿......阿虎。“阿龍叫了一聲他。

他抬起來了頭，嘴角的淌血，調羹掛著那碗中血物。他見阿龍呆呆望著自己，一低頭，看了一眼碗，猛地吐了出來。

”你的腦花，怕是變質了。“乞丐拿著調羹，在碗中攪動說道。

阿龍、阿虎癡癡轉頭向那乞丐望去，乞丐面前的腦花，是一點沒少。

乞丐沒有吃，從端來到現在，他都沒有吃。

”不會啊，新鮮的人腦，昨天的。這上面澆著熱油、香蔥，香噴噴的，怎么會是變質的呢？“那攤主在油燈下，顯得極其詭異。

”您要是不滿意，我現幫你找碗人腦來做吧。“說完看著阿龍、阿虎，攤主的雙眼泛起了綠油油的光。這種綠油油的光，只有嗜殺的野獸，它們的眼中才會有。

乞丐伸手飛擲手中的調羹，那調羹飛至阿龍、阿虎面前時，詭異的削成了三瓣。

乞丐救了他們。

”還不快走？想變腦花么？“乞丐喝道。

阿龍、阿虎嚇得跌坐在地上，兩人互相扶起，奔向大霧。霧氣瞬間吞噬了他倆得身影，但沒有走出油燈得照亮范圍，就聽得兩聲哼叫。

出現了兩團血霧，即使透過夜色與霧氣，也能看得十分清楚得血霧。

”你為什么要殺他們？“乞丐于心不忍，低下了頭，竟然哭了。一個人能為陌生人流淚，說明他的心是柔軟的、炙熱的。

那個攤主的心，顯然不是軟的、熱的，他冷冷道：”不是我殺的。你以為這霧中只有我一個人么？“

攤主收起碗具、小桌，收拾到乞丐面前時，低下了頭，與乞丐面對面，相距不過幾寸。

乞丐依舊看不清他的臉，但能聞到從他口中散發出來的難聞的血腥氣味。

”他們只是在等我，等我動手取出你的腦花，亦或者被你殺死。之后，他們就會殺死我，亦或者來殺你。“攤主陰暗的臉龐，伸出長長舌頭來，似乎想要舔舐那乞丐。

乞丐一掌拂出，直撲攤主的臉龐，突感手掌濕滑，似被那攤主含住了手。乞丐拖手轉身，將攤主的臉對著光。一張奇大的嘴，將他的手掌整個吞下。乞丐看不見攤主的眼鼻，只能看見一張嘴。

沒有牙齒，沒有嘴唇，卻有數條長舌的嘴！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