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募洪喆，是翁明煦早就想好的計劃。

只不過之前還沒有那么緊迫，但是現在田高邑被抓，燕山行被殺，頃刻間手下損失兩大堂主，翁明煦不得不加快進程。

因為他要盡快培養出另一個田高邑或者燕山行，所以就算今天洪喆不來這里，他也會抽空去找洪喆。

但到底是不是今天就攤牌，翁明煦其實也沒想好。

他多少有點走一步看一步的味道。如果洪喆自己很有興趣加入天順會，那就再好沒有。

如果他非常抗拒，又或者想考慮考慮，那么也不妨緩一緩。畢竟趙姳是易了容的，以后再變個模樣他未必還認得。

此刻，老頭就沖洪喆微微一笑，舉起杯子道：“來，咱爺倆先干一杯！”

這個酒壺打從拿進屋那一刻起洪喆就非常留心地看著，沒發現有誰往里面下什么東西。

但保不準壺內有機關，所以洪喆一口酒喝進去之后并沒有馬上往肚子吞，而是念動小自在術口訣，讓那圈兒白線往口腔里走了一遭。

是的，這是一股真氣，一旦遇到有毒的東西就會立刻撲滅。如果撲不掉，那么也會產生劇烈反應，這樣洪喆就可以直接吐掉，然后翻臉殺人！

此刻白線順順當當地往肚子里去了，沒有和酒發生任何不良反應，洪喆便把酒咽了下去。

隨即，翁明煦又起身要為他倒酒，洪喆連忙搶過酒壺，一邊給老頭倒酒，一邊瞥了趙姳一眼，笑道：“閔姑娘怎么不吃飯？”

趙姳的確沒動筷子，因為有外人在的時候，她絕對不會吃一口食物。

這是她從小就被訓練出來的習慣，但凡有一個陌生人在身邊，她就不會碰任何食物包括水或者其它東西。

“哦，她最近胃口有點不好。沒事，我們先喝！”翁明煦說道。

“既然胃口不好，不如上樓休息去吧。”洪喆裝作非常關心的樣子，說道：“要不然聞到酒氣，說不定會更不舒服呢。”

這句話說出口，趙姳就抬頭看了洪喆一眼。

是的，女孩子都是喜歡聽貼心話的。趙姳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到一個年輕男子如此呵護自己了，因為但凡知道她身份的人全都不說人話。

沒錯，沒人敢跟她套近乎，一個個都客客氣氣的，生怕言語上有什么冒犯。

即便是翁明煦，也同樣規規矩矩。雖然看的出來他很關心自己，但是說話方面依舊保持著相當大的距離。

所以現在洪喆這句話倒是讓趙姳感覺有些暖心，她很仔細地看了看這個被翁明煦稱作必須要拿下的招募對象，心想倒是長得眉清目秀的，而且也有幾分書卷氣，應該讀過點書吧。

她哪里知道洪喆的書卷氣和她欣賞的那種書卷氣完全是兩碼事。這位爺別說吟詩作畫，連毛筆字都寫不利索。

你要是跟他引經據典說話，能把他給說傻了。

不過現在還不知道不是？所以看著感覺就不錯。于是微微笑了一下，說道：“洪少爺不必客氣，我其實就是來陪你說話的。”

“是嗎？那我們起個什么話題呢？”洪喆心想反正已經掉坑里了，索性主動找死吧。有種你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看看能不能說動我。

“話題倒是有很多，就不知道洪少爺對哪一類比較感興趣。”

“我這人什么話題都可以接受的。”

“好！”趙姳點點頭，一雙秀目中已經有了幾分神采亮起，“那我就問問洪少爺對天順會怎么看？”

“亂黨？”洪喆故作驚訝地瞪大眼睛，似乎沒料到趙姳會起這個話頭。

“是天順會，不是亂黨。”趙姳的臉色微微一沉，語氣也變得有些嚴厲，“真正的亂黨，是大昌的皇帝，是他們的太祖爺，是那個自稱武帝的逆賊！”

啪嗒！

洪喆手里的杯子掉了。

當然，這是在演戲，而且必須要演，要不然就給人不真實的感覺了。

咳咳！

見洪喆被嚇到了，翁明煦便輕輕咳嗽了一聲，意思是讓趙姳不要這么咄咄逼人。

“好吧，那你跟他說吧。”似乎受到了打擊，趙姳的情緒一下子就跌落下去，身子往后一靠，頭也垂了下去。

這一刻，她整個人看起來陰郁極了。

果然是個有嚴重心理問題的人啊，之前還有幾分精氣神，瞬間就垮成這樣。

翁明煦似乎也沒料到趙姳的反應會這么大，倒是有些慌了，張了張嘴想安慰幾句，但是趙姳忽然又抬起頭來，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看著洪喆，用一種非常奇怪的聲調說道：“我就跟你直說吧，我是大順朝皇室遺脈長公主，我不叫閔順，我叫趙姳。他也不是什么北山大營總兵岳父，不，他是北山大營總兵岳父，但他同時也是天順會昌南左路分舵舵主！”

這些話幾乎一口氣說完，中間沒有任何停頓。完了，趙姳又把頭低了下去，整個人又像是徹底游離開了一樣……

呃！

洪喆張了張嘴，真的有點吃驚了。

是的，他沒想到趙姳居然竹筒倒豆子一下子全說清楚了。此刻倒是有點替翁明煦尷尬了，于是轉臉看去，果然，翁明煦的臉上像是開了顏料鋪一樣，什么色彩都有。

他原本就是想循序漸進，一點點把話頭引出來，然后探探洪喆的口風，聽聽他到底有幾分意思。

事實上每次招募新人，都不會是一帆風順的，無論用什么手段，極少有當天就搞定的。

翁明煦其實是留了后手的，萬一洪喆一點興趣也沒有。那么就先緩一緩，反正明天還要在龍安鎮上碰頭，到時候再找機會好好跟他談談。

哪怕是要用強，也比在自己家里動手要好。

現在好了，趙姳一下就把話說完了，自己還說什么呢？

所以見洪喆看他，老頭臉上便露出一絲苦笑，然后輕輕嘆了口氣道：“雙喜，非我故意要為難你，實在是……唉，既然話都說出來了，我也就不隱瞞了。長公主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天順會昌南左路分舵舵主。”

“不是……你們，真的假的？”洪喆當然還要演戲，要不然就太假了，“長公主？分舵舵主？這，這怎么可能嘛！”

說著話，洪喆就假裝要站起身，翁明煦臉色一變，立刻伸手將他按住：“坐下說話，切莫移動。”

是的，要是洪喆現在往門外走，埋伏的殺手可就會沖進來動手的，翁明煦還不想看到這種情況發生。

“翁老先生，咱們開開玩笑可以，這種話還是不要說的好。”洪喆搖著手道：“我呢，就當什么也沒聽見，好不好？謝謝您請我喝酒吃飯，我一會兒還有事情要辦，只能先……”

“坐下！”見洪喆又要挪屁股，翁明煦怒喝一聲，“我們沒有跟你開玩笑，這都是真的！她就是前朝的長公主！這個世上但凡不是我們的人，見她真容的下場只有一個，你明白嗎？”

“我……”洪喆看了看趙姳，又看了看翁明煦，臉上露出要哭的表情，“我沒想要看她啊，是你讓她出來見我的……你為什么這樣對我，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