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維寬不敢說話,只敢偷偷抬頭,瞄了一眼男子的神情。
良久的沉默。
男子還是開口了,“沈大人,劉氏杖殺,你兒子呢,先關起來,過幾天,禮部尚書要來江州了,等他來解決吧。”
沈維寬磕頭謝恩,趕忙拉起自己的兒子,恭敬地退出了屋子。
沈卓倫被屋內(nèi)的氣氛嚇到,再加上自己的父親小心翼翼的表現(xiàn),對男子的身份有了一絲的不安。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屋子,終于忍不住了,“爹,那男的到底是誰?”
沈維寬看了眼自己不成器的兒子,不由得嘆了口氣,“卓倫,多好的機會啊,你怎么,誒。”
沈卓倫不解,“爹,就算他再富貴,我家也不差啊,不說別的,就說在江州,誰敢越過沈家?”
“卓倫,你知不知道他姓什么?”
“不就是國姓周嘛。爹,天下姓周的那么多,怎么,他就那么尊貴嗎?”沈卓倫不明白。
“卓倫,這皇城中,皇族子弟,十七八歲,離京靜修,都有誰?”
沈卓倫雖然在男女之事上有些不堪,但也算是貴族子弟。他家這一支雖然出了京中沈氏五服,但京中的消息自己也是有所耳聞。
“京中,十七八,”沈卓倫不停得念叨著,突然,身體一震,“周元寧!”
周是國姓,元是皇子之名。
“是,是太子!”沈卓倫睜大眼睛,不敢相信。
“卓倫,誒,爹不告訴你,一是因為太子的安排,殿下是秘密離京,到江州這件事朝中也沒幾個人知道;二是太子在咱家,你之后的科舉道路,也會如履平地。”沈維寬的神色更加落寞,“如今,你逼死了李氏,還,你說,你之后的路該怎么辦啊。”
沈卓倫低下了頭,思緒萬千,“爹,表妹腹中還有您的親孫子呢。那李氏的女兒,她可和那太子,你說,那孩子會不會……”
沈維寬恨鐵不成鋼,“你還不明白嗎?劉氏就該死!就算李氏真的和太子之間有什么瓜葛,你也只能忍著,那孩子如果真的是,也是沈家的福氣啊。”
“那如今,咱們該怎么辦啊?”沈卓倫著急得在屋內(nèi)不停得走來走去。
“殿下沒要你的命,就不錯了。現(xiàn)在,等,只能等著。”
偏居一偶的小院子,迎來了兩年以來的頭次熱鬧。
維夏看著院內(nèi)來來往往的人,不由得向佩秋抱怨,“佩秋,你說,這些人什么時候能消停啊?”
佩秋笑了笑,“只要咱們公子在這,這里永遠不會。”
維夏很無奈,又瞥見好幾個奶娘進進出出,“誒,你說,公子對這孩子到底什么意思?”
佩秋點著府內(nèi)送來的禮物,“這只有咱們明白,這孩子和公子沒有半分關系。”
“好姐姐,你跟公子最久,肯定最了解了,你猜猜嘛。”維夏拉著佩秋的袖子,不停得追問。
佩秋停下了手里的事,冷下了臉,“維夏,別忘了知春的教訓。”
維夏聽到了這個名字,也不敢再和佩秋撒嬌,丟下了佩秋,往屋內(nèi)走去。
因為昨天夜里正廳內(nèi)死了人,大大小小的物件都被暫時搬到偏廳去了,周元寧也在偏室內(nèi)。
“維夏,”正看書著的周元寧看到侍女進來,放下了書,“那孩子怎么了?”
維夏撅著嘴,“公子,那孩子還在哭,那幾個奶娘都不管用。”
“沈府對那孩子,怎么安排?”周元寧問。
維夏對沈府的做法十分不滿,“沈府才不管她呢,反正這府里的東西隨便公子。您說說,這算什么啊?”
周元寧沒有理會,又問,“燕來和陶陶怎么安排?”
“云來看著呢,公子有什么吩咐?”
“先把燕來帶過來吧。”
維夏應下。
燕來對眼前的事本來無所謂,本以為陶陶應該是頭一個被召見,沒想到竟然是自己。
“公子倒是清閑。”燕來進來的時候,周元寧正在吃著點心。
“佩秋的手藝不錯,這桃花酥也香甜。”周元寧笑著說。
燕笑著道,“公子的胃口倒好,我記得之前公子還嫌糕點膩呢,怎么,現(xiàn)在到變了?”
周元寧愣了愣,“我到?jīng)]發(fā)現(xiàn)。”
燕來收起嬉皮笑臉的神情,“公子找我來,為了什么?”
周元寧端起一杯茶,“燕來,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公子這話可真可笑,我的性命,不都在公子手中嗎?”
“是嗎?”周元寧反問。
“今天,公子找我來是讓我表忠心吧?”燕來的話直接問到了關鍵。
周元寧喝了口茶,“你倒是挺聰明的。”茶水清香,悠悠得飄入鼻中。
“那我話就擺在這了。您非富即貴,我當然愿意追隨您。”說完,燕來直挺挺地跪下。
“聰明人。”周元寧贊許地點點頭,“去云來那,他會安排,過幾日,我們回京。”
燕來磕頭謝恩,臨走前,又問了周元寧一個問題,“當年,沈府提供了那么多侍衛(wèi),怎么公子就選擇了我?”
周元寧又抿了口茶,“當年我就說過,你的名字和云來很配。”
周元寧想起兩年前,恍若隔世。
十六的自己,從京城到江州,身邊明面上也只有維夏佩秋和云來。沈維寬的心思也不難猜,不過是想在自己身邊安排幾個人,為自己的未來打算。
或許是巧合吧,在一堆小廝里先挑到了陶陶。陶陶那時候才十三四,比自己還小呢,一臉稚氣,倒是比其他人帶了點天真的模樣。
“你叫什么名字?”周元寧問。
陶陶有些驚喜,畢竟是老爺陪著的人,“奴才叫陶陶。”
“桃桃?是桃子的桃嗎?”周元寧有些疑問。
陶陶趕忙搖頭,“不是,是陶器的陶。我爹以前是做陶器的。”
陶陶的身世也是可憐,剛出生,娘就死了,沒過幾年,爹染上了惡疾,一下子也就過去了。家里親戚嫌他晦氣,養(yǎng)到五歲,就賣到了沈府,簽了死契。他不是家生子,家里又沒人了,在沈府里,老是被別的人欺負。
陶陶就這樣留在了周元寧的身邊,這兩年,也算忠心。
燕來的情況完全不同。
燕來不是沈府里的人,是從人牙子手里買回來的。
周元寧是草長鶯飛的時節(jié)來到江州,到了秋高氣爽的時候,身邊只有云來一個侍衛(wèi),有些事上有些捉襟見肘。
沈維寬倒是大方,說是沈府里的隨便挑。周元寧這次到?jīng)]有從府里挑,讓人牙子帶上好的準備慢慢選。
燕來是六日之后,跟著一個人牙子來到沈府。
人牙子也是無奈,周元寧的要求高,要身體健壯的男子,年齡不能太大,最好有點武藝。要不是周元寧給的錢多,人牙子也不愿意挑燕來,燕來的脾氣,真是犟,不然,憑他的外貌,早幾年就被賣了。
“公子您看看,這小子怎么樣?”人牙子卑躬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