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成的雙手不禁一抖，衣服掉在地上。

勠力看了一眼，道：“怎么如此緊張？”

辛成收起笑容，將衣服重新掛好，卻站在一邊不說話。

勠力指了指對面，辛成坐了下來。

“老爺是查到了什么？”她鼓起勇氣問道。

“查？”勠力笑了，“這個詞用的嚴重了，雖然我囑咐你要隱藏身份，不過經過你的無心插柳柳成蔭，整個府中多數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他的重音故意放在了“無心”二字上。緊接著又道：“所以說，你一聲令下，才有人馬首是瞻。”

辛成雙唇一抿，雙膝一跪，“辛成的確行事不謹，我只不過想著讓老爺歡喜，辛成絕無他意！”

勠力俯下身，與她的臉僅有一掌之隔，靜靜的看了半晌，方雙手扶起她，若有所思道：“你知道我當時為什么會帶你回府嗎？”

辛成偏過頭，想起自己奄奄一息的躺在樹林里，裙衫盡褪，雙眼沉重，天空逐漸模糊，靈魂仿佛在搖搖欲墜……卻見一個騎馬的男子在上方，雙目冷淡的看著自己，旁邊的人道：“大膽民女，竟然驚擾大人座駕！”

那個男子擺了擺手，端詳她片刻，道：“把她帶回去，叫個大夫。”

“是！”

隨后有人用披風包裹自己，她覺得冰涼的身體有了一絲暖意，不知不覺暈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身在這座府邸之中，他為她蓋了一座院子，取名阮廬。

阮廬？

這樣溫柔繾綣的名字，她一點也不喜歡，從前她或許會喜歡，但是經過了魔鬼般的經歷，溫柔可人這種詞匯再也不屬于她，她本該死在那個陰暗潮濕的樹林中，死在那些骯臟下流的匪盜手中，但是她沒有死，她活了下來，既然活下來，她就不會悄無聲息的活下去，她一定要讓那些人得到該有的懲罰。

見她陷入沉思，勠力若有若無的輕嘆一聲，“你的衣服破了，臉也滿是傷痕，全身上下體無完膚，但是你的眼神卻有一種渴望，一種活下去的渴望，那種眼神，很像以前的我。”

辛成笑了，她聽說過勠力出身貧民，但是她從來沒有興趣去打聽他的事，他對她來說唯一的意義就是可以利用的對象，利用他手中的權利為自己報仇。

勠力好似能夠洞穿人的一切，“我想，你沒興趣知道。”

這一刻，他的眼底深處有幾分失望和落寞，卻轉瞬間消失不見，不禁讓辛成懷疑剛剛那一瞬間是一種幻覺。

辛成趴在他的膝蓋上，烏黑的秀發花落在地上，她的聲音也是帶著無限柔情，“我對大人感恩之情無以言表。”

“沒錯，但是也只是感恩。”

她一時間無言以對。

勠力伸手想摸一摸那濃密的青絲，青絲青絲，情絲情絲，他驀然想起這句話，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伸出的手也僵在空中。

許久，他站起身，辛成雙眼脈脈的看著他。

“聽說你對朝辭動用私刑了？”

辛成沒說話。

“你應該知道，她是璟國公主，你想找死？”勠力的語氣又恢復了那種冷冰冰的。

“她是害我的人，一報還一報，我有什么錯？”

勠力伸手將她拉起來，“什么時候開始，我說過的話，你可以隨意忤逆？”

辛成一笑：“人我已經廢了，任憑你處置。”

他一把將她扔下，雙手揮開簾幕，大步離去。

琉璃簾幕搖搖晃晃，發出叮叮的聲音。

辛成望著那些琉璃，突然間失控的仰頭大笑起來。笑了許久，站起身，對著外面吩咐道：“你立刻去，把她給我送出府。”

“老爺這邊……”黑暗之中的聲音有些猶豫。

“萬事有我擔待，連夜送出去！”

“是！”

辛成握了握雙拳，而后走到書桌旁，展開宣紙，想象著自己即將迎來的勝利，眼神中再也沒有一絲柔軟，取而代之的，是目空一切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