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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枯藤老樹昏鴉

  • 清秋琵琶曲
  • 敗筆蘇半城
  • 2302字
  • 2018-12-06 17:11:19

封是牛皮封,褐中帶著熏黃。紙是洛陽紙,光滑而微臘。信紙上卻一個字也沒有,只畫了一條蛇,三眼碧鱗的竹葉青,青蛇幫的標志!

信封內還有梅花瓣,又寬又厚,濃香四溢。阮紅梅認得出,這和梅谷中,那片梅林的梅花瓣一模一樣。

到底是誰會如此神神秘秘地給自己送來一封如此奇怪的信,不知道那專門販人的青蛇幫和自己又有什么瓜葛,阮紅梅一點兒頭緒也沒有。

既然想不出任何頭緒,索性就不想了,因為現在,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當務之急是去梅谷找阮雪生要那清秋曲譜和溫玉。

天已亮得通透,奈何是陰天,陰霾蒙蒙,阮紅梅下得山腳,剛想走進寧遠鎮,吃些酒食,順便買一匹快馬,就在鎮口遇到了一個讓他詫異萬分的人。

葛鷹,本該已死在阮雪生劍下的葛鷹,阮紅梅從未見過如此特別的人,更詫異葛鷹竟然已如同換了一個人似的,變得那么孤瘦。

葛鷹還是抱著他的那柄闊刀,就好像這柄刀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的刀,除了那份沉重之外,已多了濃郁的寂寥。但他的人,卻更孤單,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那棵光禿著枝干的老樹下,他一動也不動,他頭頂的樹枝上,一只漆黑如墨的烏鴉正在無精打采地昏頭欲墜。

樹是昨日里阮紅梅和婉兒在其下擺攤賣皮貨的樹,光禿禿的枝干,茍延殘喘在這寒風中,竭盡全力在熬這個冬。

葛鷹的孤單,正如他頭頂樹枝的烏鴉,正如他身后那棵樹,沒有一絲躁動不安,任憑寒風將他的頭發吹亂。

但他的眼睛,一點兒也不渾濁,甚至精光閃閃,直勾勾地看著阮紅梅向他走來,他如同早就知道阮紅梅會來而故意等在這里一樣。

直到阮紅梅走到他的身前,他那雙眼睛才眨動著,開了口:“你要找的人,他不在梅谷。”

他以前害怕阮紅梅,因為他那時候怕死,而阮紅梅也足夠可怕。但現在,他已不怕死,阮紅梅也不再那么可怕。

他和他,都只是消瘦的浪兒。

“你怎么知道?”阮紅梅沒有心思去追問葛鷹為什么還活著,這種問題,只有傻子才會問出口。

“因為我也在找他。”葛鷹緊了緊手臂,又把他的刀往懷里捂進幾分。

阮紅梅也把懷里的劍更抱緊了兩分。然后,兩人面對著面,眼對眼,就這樣對立而站。

“你為什么要找他”

“討債”

“什么債”

“血債”

“那么,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跟著你一定可以找到他。”葛鷹說得斬釘截鐵。

這讓阮紅梅的心頭頓生疑霧,對著葛鷹,皺眉脫口而問:“為什么?”

“因為關于你的消息,已有人出了三萬兩白銀。”葛鷹轉過身,朝寧遠鎮走了去,邊走邊答。

阮紅梅只好跟在他身后而走,對著葛鷹的后背,緊聲問道:“誰?”

“青蛇幫,或者可以說是阮雪生,因為青蛇幫就是阮雪生的走狗。”葛鷹只顧低頭走著,不緊不慢,頭也不回一下。

兩人邊走邊說,一前一后,一問一答。

“我自小就在他的梅谷長大,為何卻從沒聽說過他有一個青蛇幫。”

“你不知道的事情又何止這一件,你連他的人都只能一個月才見上一兩次。”

“你為什么幫我”

“我沒有幫你,我在這里等你,只是因為我要找到他,殺了他。”

“信是你給我的?”

“什么信?”

“牛皮封,洛陽紙,裝了梅花的信。”

“你竟然也收到了!到了。”

“什么到了?”

“吃飯的地方到了。”

阮紅梅一抬頭,果然,葛鷹的身前飄著一面幡,幡上書了一個醒目的“酒”字,隨風而擺,然后,他的主人就走了出來,也是阮紅梅認識的人,卻是摔酒賽見到的那位阿公。

老阿公肩上披一條白毛巾,手中端著一個木盆,正冒著熱氣,正要玩外門潑水,就見到了葛鷹和阮紅梅,急忙將已向前微傾的身子正了回去,大把年紀的人還能有這樣的身子骨,屬實不易。

“伙子兩個,是吃飯還是打尖?”阿公好像已記不得阮紅梅了,開口就是俗套的招客話語。“牛肉一斤作兩份,饅頭包子隨便來十個八個,酒要烈酒,茶要粗茶。”葛鷹說得很快,他說這話的時候,才像一個還活著的人。

阿公聽到葛鷹的話,露出滿臉疑惑,第一次聽到有這么要求的客人,不禁出口問:“為何要粗茶烈酒?老頭這里可多的是美酒好茶哩。”

阮紅梅也是一臉疑惑,想不到從前只喝美酒佳釀,只吃山珍海味的葛鷹竟會變成這樣。不過,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葛鷹以前是富甲一方的飛絮山莊少莊主,當然可以美酒佳肴,但現在,他好像已經不再是。阮紅梅反而覺得現在的葛鷹順眼多了,覺得葛鷹已算得上是一個漢子。

在阮紅梅看來,一個吃慣了山珍海味卻也可以接受粗茶淡飯的人,一個從山峰上墜入谷底還能保留著活下去的勇氣的人,是值得敬佩的,即使他的勇氣或許只是一種仇恨。

“烈酒識心胸,粗茶滌肺腑,我已吃不得細膩的東西,只有最烈的酒和最粗的茶,才會讓我知道自己還活著。”葛鷹回答老阿公的話,聲音很冷淡。

老阿公沒有再開口,因為他已看見葛鷹掏出來的銀子,明晃晃的銀子,然后這團“明晃晃”就朝他拋了過來。

入店,就坐,等菜,阮紅梅和葛鷹再無半句話,就這么沉默著,店里除了他們兩人,再無其他半個客人,阮紅梅倒也覺得正常,今天畢竟是除夕,別人都已歸家備節慶祝了,只有像他倆這樣已沒了家的人,才會不去記掛節日慶時。

但葛鷹卻覺得不正常,太安靜,整個寧遠鎮都太安靜。除夕,本該是一年之中,最鬧騰的日子,但是一路走來所見,寧遠鎮上的人家,卻一副春聯也看不到,一聲爆竹也聽不見,就連這酒家,也無半點兒年味。

很快,這種安靜就被打破了,因為阮紅梅和葛鷹已聽見鎮口傳來烏鴉“呱呱”亂叫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劇烈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直到店門,急聲而停,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六個蒙裝韃子,最當前的人,頭戴銀白的頭盔,身穿黑白相接的軍甲,顯然是個不小的軍官。

“酒!肉!”,銀盔那人,扯開嗓子,用蹩腳的漢語吼道,看也不看一眼阮紅梅和葛鷹。他的吼聲未落定,老阿公急急忙忙從后廚跑了出來,嘴上一個勁地沖銀盔軍兵喊著“阿穆格嘞!”,招呼那幾人在最右側的桌子落座。

蒙古兵們坐下后,用蒙語在哪嘰里咕嚕地交談著,阮紅梅只聽得“達魯花赤”這四個音被那幾人重復了好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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