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知大人！前面，就是延康城了！”

一名候補校尉策馬上前，落后了半步，小心翼翼的開口了。

“嗯！”

軍官的話打斷了季九的沉思，他勒住了手中的韁繩，馬匹站定，方才瞇著眼睛朝著前方打量了過去。

暮光之下，官道盡頭，巍峨的城墻拔地而起，目光盡頭，無邊無際。長長的影子籠罩了百米之遠，在遍地枯黃的映襯之下，仿佛一頭荒古巨獸一般，靜靜地趴伏在大地之上，獠牙內斂，卻依舊讓人心生震撼。

這，就是季九一行的目的地，延康府城，逐北鎮首府。北方六鎮十大重城之一。穿過這座城池，往北再有八十里地，便是千年前失陷在妖族鐵蹄之下的冰止關。

整個延康府城，居民六十多萬，卻駐扎了八旅皇朝邊軍，雖然有幾部常年在外巡邏，但是里面常駐的邊軍人數，依舊不少于四萬人。這還不包括寒凌衛在這的一旅人馬，以及延康府呀的差役民壯。在戰時，這里，可以三天之內拉起近十萬可戰之士。

“這算什么？夢的起點嗎？”

細細打量著這座堪稱宏偉的城池，季九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奇怪的想法，不禁啞然失笑。

“走吧！入城！”

話音落下，季九已經驅趕著馬匹向前而去。

馬蹄嘚嘚，季九這一刻終于明白了望山跑死馬的真正含義，看著不遠的路程，一行人硬是跑了小半個時辰。

臨近城門，卻不得不再次停了下來。

前面，一隊長長的馬車隊伍擋住了路，最末尾的幾個車夫伙計模樣打扮的人聽到馬蹄靠近，也只是轉頭看了一眼，就沒再理會，只是一邊點著腳尖盯著車隊前方，一邊和旁邊的伙伴竊竊私語。

看到這一幕，季九臉色也略微有點不自然。你說衛司敢輕視老子，幾個小軍官敢輕視老子，你們幾個平頭老百姓也輕視老子。什么時候寒凌衛的官服那么不值錢了嗎？不能忍！

“去！問問！”

季九咧了咧嘴，朝著身后招呼了一聲。

一名候補校尉聞言連忙策馬而出，朝著前方奔了過去。

“格老子的，瞎了你他。媽。的狗眼！！！看不見我們大人在這里？！！”

校尉人在途中，罵聲已經咆哮在了原野之上，幾十米的距離，催動戰馬不過數秒而已。幾名伙計剛剛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到的就是滿天的鞭影。

“你他么干什么！老子。。。哎呦。。。”

車隊后面，看著一頓亂鞭將幾人抽倒在地的季九，嘴角抽動的更劇烈了。

“這個。。。那個。。。怎么看著有點小爽是怎么回事？”

“咳咳！”

微微咳嗽了一聲，季九策馬走了過去。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得了！”

微微擺了擺手，打人的軍官連忙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幾名抱頭躲避的伙計終于緩過了氣！

“曹你。。。干嘛！”

一名脾氣暴躁一點的伙計張嘴就罵，旁邊的人慌忙扯了扯他的袖子。

抬頭看清了眼前一群人身上穿的袍子。

“撲通！”

剛剛站起的身子，再次跪了下去。

看著眼前跪倒的幾人，季九還沒開口，剛剛打人的那名校尉已經再次跳了出來，對著剛剛叫罵的那個伙計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鞭子，雖然這種打馬的鞭子不像刑場中專門制作的那種，但是也是浸過油的，一鞭子下去，絕對皮開肉綻的下場。

但是，這一刻那名脾氣暴躁的伙計，卻連動都不敢再動一下，任憑鞭子重重的落在身上，只是劇烈的顫抖！

“行了！！！”

季九猛地咆哮了一聲，嚇得那名校尉猛地一個哆嗦，手中的馬鞭都險些拿捏不住。

“大。。。大人。。”

“滾下去！”

看著季九一張黑臉，校尉慌忙低著頭退了回去！

“你！站起來！”

季九朝著那名挨了兩場鞭子的伙計開口了，卻不知，他這句自認還算和善的話語落下，那名伙計猛地一個哆嗦，隨后就是瘋狂的爬過來，跪在了季九的面前。

“大。。。大人！大人！小人之前沒有看清，求求大人！不要抓小人！小人媳婦兒上個月才剛剛生孩子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小人還有八十的老娘，求大人放過小人！求大人放過小人！小人給您磕頭了！”

說完，慌忙的磕起了頭，地面是堅硬的石磚鋪就的官道，伙計重重的磕下去，甚至站在最后的那名候補校尉都聽到了沉悶的響聲。關鍵，磕的很重，節奏卻一點也不慢，等到季九反應過來，地上已經擦得全是血跡。

旁邊的兩名軍官見狀連忙沖了上來，一人一邊拖起這個伙計就朝著后邊而去，另外幾個人七手八腳的上前幫忙，等季九轉過頭，已經聽不見那個伙計的不斷求饒的聲音了，只有一陣若隱若現的嗚咽聲緩緩傳出。

正想開口，一陣喧鬧的聲由遠及近，打斷了季九。

轉過身，不知何時，前方的車隊，一群人喧鬧著靠了過來，為首的兩個人一前一后，后面那個勾著身子不停地在說著什么，可惜距離太遠，加上聲音太嘈雜，無法聽清。

再往后，就是一群身穿黑底白邊，腰間掛著鐵鏈，頭戴八方帽的人了，只見他們不斷地揮舞著手中的家伙事，毫不留情的朝著身旁的馬車打砸著。

伴隨著一陣陣脆響，一股酒香遠遠地飄了過來。打量了眼前的馬上上裹著雨布的形狀。這是一支運酒的馬隊。

“大人是知府衙門的捕快，為首那個叫做焦全，是知府衙門的總班頭！”

微微點了點頭，示意聽見了。旁邊剛剛打人的候補校尉已經機靈的再次沖了過去，明顯，看到有寒凌衛出現在這個車隊之中，這個班頭臉色難看了不少。不過當那名校尉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后，他臉上再度恢復了笑容。

打量了季九一群人一眼，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來到近前，季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國字臉，中等年齡，身形魁梧，配上一身黑色的捕快服顯得有些英氣。只是，臉上一道猙獰的疤痕破壞了整體形象，使其看上去有點陰冷的感覺。

“小人焦全，忝為延康府捕快總班頭，見過大人！”

季九打量了他，他也打量了季九，不過他只是掃了一眼，便恭敬的俯身行了一禮。

“起來吧！”

季九微微一愣，這還是重生之后第一次有外人主動地對自己如此恭敬。不過還是平靜的點了點頭。

“焦班頭不在城里面待著，這是在干嘛呢？”

“嗨~”焦全擺了擺手，一臉的無奈。

“這不是前幾天衙門接到邊軍的報案說丟失了一批重弩嗎？這幾日小的都只能帶著兄弟們四處尋找線索了。”

“那這是？”季九兩眼微微一瞇，指向了遠處那混亂的場景。

焦全微微一愣，臉上不自覺的閃過了一絲怒意，不過只是一閃而逝。

“大人提醒的是！倒是小的疏忽了！小的待會就知會兄弟們一聲。”

一句話說完，口氣略微顯得有些生硬。

季九還想開口，焦全已經先一步說話了。

“大人！若是沒什么事請，小的這邊還有公務在身，這便告退了。”

季九微微一愣，點了點頭。

季九目的，只是想幫幫這只商隊，得到了焦全承諾的會知會一聲，也就不再糾結了，一群人再度上馬。

緩緩地自馬隊身側走了過去，再次在馬隊中段見到焦全。焦全朝著他微笑著抱拳彎了彎腰。

這個時候，季九才看清一直墜在焦全身后的人影。五十歲許，佝僂著腰，頭發花了一半，蒼老的臉上滿是苦澀，不停地在焦全身旁說著什么，看到季九馬隊經過，連忙跪了下來。

季九微微搖頭，他看出了這群捕快是在干什么。無非就只是借著公務的名頭敲詐罷了。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能做的都已經做了，自己現在這個同知鎮督的職務，連身旁的幾個候補校尉都不敢說能真正壓得住。

“權力！”

打量著遠處高聳的城墻，季九似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