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待帝江多思，眼前的神將已將簽筒陡然變大，懸浮在了眾人眼前。

帝江本以為是自己抽取，剛想上前一步，就聽見簽文破空飛來的聲音。

她的眼前便出現了一支銀標簽文，上寫四個大字：妖族朝華。

她定了定神，心下首先松了一口氣還好不是紀周，自己擔心的同門相殘不會出現了，隨后又想著自己這真是跟妖族杠上了，先前是紅狐一族的金萱，不知這位朝華又是哪個族的？

帝江將簽文收起，一抬頭，就看見紀周正朝著自己擠眉弄眼。剛想出口問問是什么意思，就見他的目光看了看九虛又看了看紫無憂，又轉頭朝著她壞笑。

帝江瞬間懂了！

沒想到竟然這么巧，九虛和紫無憂真的對上了！

紀周那喜氣洋洋的神色真是不忍多看，不過就連帝江也內心很期待他們之間會比試成什么樣子。

紫無憂此次沒了靈力壓制，恢復到了悟階實力后還會有什么新的手段嗎？而九虛則是從比試以來，每次都輕輕松松就贏了下來，教人看不清他的真實實力，真是想看啊。

可惜此次比試都十六人同時同臺比試，不知道自己比完后還能不能有幸看上一眼。帝江頓時嘆了口氣。

神將很快公布了比試名單。莊嚴的聲音念出一個個名字。

南天門下又是一片喧鬧，垂月坐在下面吃著零嘴心里也想著，不會這么巧罷，竟真教紀周說準了？

又放眼一望，南天門的前排已然被兩群仙娥占領了。左邊那群不知她們從哪里扯來的綢緞，上面還用多看一眼都覺得晃眼睛的寶石拼成了幾個大字：九虛必勝。右邊那群，則是由貝殼珍珠做成了一把大大的團扇，寫著無憂定贏。

得了，這下面也掐起來了。

垂月倒是難掩喜悅，今天這陣仗又有好戲看了。自己的九重天八卦小報又有東西可以寫了！

*

自打那日白澤帝君與念秋公主夜談以來，兩人十分有默契地沒再提及更多所謂仙界的事。

念秋公主在為自己為什么會對這樣一個一本正經說著一些不知道該不該信的不知道是人還是神仙還是妖怪的人感到信任和親近而苦惱，而白澤帝君則在這幾日探查過念秋公主的情況和她居住的公主府所在地并未發現任何異常而苦惱。

他原本以為，就算只是他的想象的幻影，念秋公主也絕對不該如此普通才對，他也以為他能很快從念秋公主身上找到有關這個世界的線索，沒想到現實還是比想象更嚴酷，這幾日，他可以說的上的一無所獲。

難不成，他真的只是誤闖了一個凡人世界，又這么巧的遇見了凡人版的念秋公主？

白澤帝君愁的優雅的頭發絲又憂郁了幾分。

外面涼風習習，屋內更加安靜。不時有翠綠的樹葉落在窗前。

坐在桌前為自己斟一杯清茶，白澤帝君神思又開始發散開來。

不知這里的時間與外界是如何量比的？在這里已待了五日，不知在外界會是多久？

二弟子顏林不知在何處，這次派他來送藥卻一去不返，好在的是他的魂牌還好好的，暫時應無生命危險。

南帝淼落，洛音尊者……會不會也進入了幻境所以才一直未曾有消息？

龍帝龍止又在何處？龍止那個急脾氣若是發現自己不在，怕是會暴躁地錘墻罷？

九重天上自己的徒兒們又可還安好？

喝口茶，又壓抑下心中的幾分焦躁，這般無可奈何的感覺，白澤帝君已然許久未曾有過。他苦笑了一下，像是回到了自己年輕氣盛的時候，那時的自己更弱，更容易著急，還是半個急脾氣。

想到這里，窗外卻飛來一只蝴蝶。那只蝴蝶停在窗臼上，撲閃著翅膀又很快離開。

令他有一瞬怔了怔。

他的腦海里突兀的出現另一只蝴蝶來。

那只蝴蝶可以稱的上是他所見過的最美麗最華貴的生命了，像是世間一切美好的集合，他連多看幾眼都覺得罪過。

白澤帝君端了杯茶，忽然想起了一樁往事。

那是在數十萬年前，他剛剛成為九重天上的帝君，忙了好些時日。卻總算找到了時間偷閑到了妖族那處尋她。

妖族那時還是各成部落，說是四分五裂也不為過。當時的妖王也就是念秋公主的父君蘇言得了九重天的支持，正在各處征戰，妖族一時之間腥風血雨，遍地都是哀嚎。

彼時她獨自在林泉處撫琴，一曲九天羽裳翻來覆去，全然沒有婀娜裊娜的姿態，倒教她彈出幾分千軍萬馬的意味。

而他總是笑著搖頭說她將曲子都毀了，這清凈的竹林也毀了。

她卻將華貴的赤袍一撩，“這世上都道女子應婀娜清影，但本君卻覺實在是世人之眼太過淺薄。九天羽裳本乃戰舞曲，卻生生教人譜成風花雪月。”她說道此處還帶了幾分火氣，站起來將一對紅眸對著他，“白澤，你一向通曉世間萬法，即便如此，卻連你也不能免俗。”

她只有極生氣時眼睛才會變為紅色。據她的說法這是遺傳自她那短命的母親。

白澤帝君想起那時她氣鼓鼓的樣子，不由得心下帶了三分柔軟的酸意。

那時的念秋公主一心想在戰場上建功立業，但他卻和她的父君將她關在了林泉處。

妖王蘇言擔憂唯一的女兒遭遇戰火的不測，他又何嘗不是？

在成為帝君之前，他跟著初代天神平定四方戰亂，鎮壓無數異變的古神，妖獸，魔族，見過了太多神仙的生死。

神仙的生死同凡人一般，也沒有什么兩樣。死了就是死了。即使羽化后再投身回來又如何，那個他終究也還是沒了。

他知道念秋公主很聰明，也知道她有強大的靈力不遜于天族太子，但戰場，卻不是一個擁有強大靈力就能贏的地方。

他帶著笑看著她，心中想著即使她恨他，怨他，但他也還是只能將她留在林泉處。只愿看著她長長久久在此處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