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霈指引著林下陳夙昌在皇宮中趕路，由于大部分禁軍都被派出去增援，宮中的形勢不那么緊張，一些侍衛就自發組織起來與叛軍殊死作戰，意圖奪回皇宮。

平日里守衛森嚴的皇家禁地，此時反倒空空蕩蕩。

走到了一座小宮殿的前面，李霈說：“就是這。”說著徑直走向殿門右側的石獅子前，往前開始數著石板，數到第八個，抬頭向林下二人說：“下面就是地下水道的入口。”

陳夙昌并不多話，走到三尺見方的青石板前，深吸一口氣，猛地一腳將石板踏了個粉碎。幾個人揭開破碎的石板，下面露出一個圓圓的由青磚砌好的洞口。

李霈就要下去，陳夙昌突然皺著眉一把攔住了他，“不對，這塊石板厚度和材質都和別的不一樣，這是有人后蓋上的！”話音未落，猛的抽出短劍，警惕周圍，這時，一只梭鏢飛到，陳夙昌因為有準備，所以從容的磕飛了梭鏢。

小宮殿的門吱呀呀打開，一個帶著鬼臉面具的黑衣人走了出來，手中各提著兩把長刀。

林下剛要沖出去，被陳夙昌一把拽了回來，“你不是他的對手，時間緊迫，分秒必爭，你快和五皇子走，我攔著他。”

林下不甘心的小聲問：“可你運功需要時間，能挺住嗎？”

陳夙昌笑了，本想讓林下安心，可因為緊張，這個強擠出的笑容實在難看。“這是沒辦法的辦法，但愿能行吧！”

林下只能說：“那你小心應對。”說完，又不放心的補充，“他的刀法和我很像，威猛不足，可靈活的多。”然后一把拉過李霈，拽下了洞口，只留下“夙昌小心……”的凄慘回聲。

“你們也小心。”陳夙昌輕輕的說。右手舉起短劍指著歪著腦袋看熱鬧的黑衣人，“我雖然不愛與人拼命，但今天例外，來吧。”

……

……

李霈與林下在蛛網一樣復雜的地下水道中走著，視力一向不好的李霈先適應了過來。兩人摸索著前進，林下忍不住開口問道：“我們究竟是要去哪？”“晏寧宮。”李霈頓了頓，“我母親的所在。父皇如果回宮，他一定會先去那里。”

兩人又轉過一處岔路，果然開始依稀有亮光，是燈瓶特有的藍綠色光芒。

李霈說道：“果然火雷的事是真的，他們不用明火，是怕誤引燃了火雷。”語氣中充滿了悲傷。林下張開了口，卻不知道怎么勸慰，又繼續保持沉默。

……

……

此時，晏寧宮外，一支二三十人的小隊正在警戒。其中一人說道：“外面很久沒有槍炮聲了，是不是咱們已經失利了？我們還守在這里干嘛？要是別人都已經撤了怎么辦？”另一個貌似頭頭的冷哼一聲，“真的失利了，我們能往哪撤？好好在這守著吧，二皇子的話你也不是……什么人？！”

一個頭戴草帽農家漢打扮的人鬼魅般不知何時憑空出現在了宮門前，聽見問話，也不作答，只是自顧自的從頭上的草帽中抽出一根葦草，在手里捻了捻，似乎并不滿意，隨手扔在一邊，又抽出一根。就這么腳下不停的往前走著，守備隊人面面相覷，知道來者不善，紛紛大吼一聲，抽出刀向這個怪人沖去。農夫第四次抽出了葦草，用手指彈了彈，覺得可以了，用拇指食指捏住，指向了直沖過來的小隊。

……

……

林下李霈兩個人順著光亮的方向走，剛拐過一個彎，突然火光一閃，緊接著是一聲槍響，林下一把推開李霈，自己腹部居然中了槍，鮮血從彈孔中汩汩流出。

林下駿刀脫手，跪在地上，一只手拄著地，另一只手緊捂著傷口。李霈被推到了水道中，撲騰著站起來，驚呼著“你怎么樣？”就要走過來檢查林下。

暗處站起來一個人，喝道：“別動！”說著給火槍重新填裝了子彈，槍口指著兩個人慢慢走過來。在燈光下，槍手的面孔漸漸清晰，下頜烏黑油亮的長須尤其顯眼。

“嚴檀大人。”林下喘著粗氣說，每次呼吸都牽動著傷口，疼痛和對死亡的恐懼使他的聲音微微發顫。“你也加入了二皇子一伙？”

嚴檀哈哈大笑，槍口卻沒有偏離林下的身上，“我一生為了大順朝捕盜緝兇，便是條狗，這么多年辛苦，主人也該給個好歸宿。皇帝呢，只因為我丟了一個師博揚，就將我打入天牢，等著問斬！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不是一死，而是我，居然要和那些我親手捉拿的人犯鎖在一起，等待一樣的下場！多虧了二皇子給我一條路，一條有尊嚴的路！你看見那邊的筒管子了嗎？”

林下順著嚴檀示意的方向看，黑暗的盡頭除了堆放滿了一罐罐的火雷之外，還有一根手臂粗細的銅管通向地上。

“待會我只要聽見皇帝一到，只要沖著那些火雷開一槍……”嚴檀的眼中充滿了瘋狂的妄想，仿佛能看到皇帝在爆炸中灰飛煙滅。

“不，不，我娘還在那，我娘還在。”李霈在水中向火雷的方向掙扎著前進，“別動！我說了你別動！”嚴檀舉槍就要向李霈射擊，林下猛的躥起來，一掌拍出，將嚴檀手中的槍擊落掉在水里。李霈撲過去撿起了槍，可嚴檀和林下纏打在一起，李霈瞄準了幾次，最終心一橫，大喊一聲，“閉眼！”砰的扣動了扳機。

這一槍正打在墻上的燈瓶上，燈瓶打碎的一瞬間閃出極為耀目的光芒，霎時整個地道如同在太陽中心一般。

林下聽到李霈喊，立時毫不遲疑的緊閉了雙眼，嚴檀被晃得一聲慘叫，雙目一時失明，但他畢竟是江湖成名多年的高手，與人無數次對陣積累下的經驗使他迅速冷靜下來，一雙鐵掌向記憶中林下的方位揮舞過去。

可林下遠遠強于常人的不僅僅是視力。

林下聽到掌風襲來，雖未曾睜眼，但心中卻已經勾勒出了嚴檀的動作，微微側身低頭，嚴檀雙掌拍在墻上，傳來了磚石碎裂的聲音。林下躲過一掌，一手叼住了嚴檀的手腕，另一只手用暗波掌正推在嚴檀的心臟上。

嚴檀目不能視，雙掌擊空時，心上中了一掌，先是一驚，然后又大喜，眼前這小子受傷過重，出手如此綿軟，不禁開口大笑。可嘴剛咧開，聲音卻發不出，只涌出了一大口鮮血，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栽躺在地上。

林下掙扎著爬過去摸了摸他的頸脈，確認他已經死了，才十分疲累的癱坐在地上。

李霈蹚水上來，焦急的問：“你怎么樣？”林下捂著肚子上的傷口，疼的說不出話，李霈仔細檢查了下，簡單的包扎上說：“子彈穿出去了，還好沒傷到內臟，你等我一下。”然后起身將火雷盡數推到了水中，正要去扶林下，突然聽到通向地上的銅管中傳來母親那熟悉的聲音：“沒想到，居然是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