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陸游

看著黑斗篷閑庭信步的模樣，葉蕓還是忍不住問道：“表姑，你總是套著這么大個的黑斗篷，不悶嗎？”

黑斗篷不搭理她，自顧自地修剪起擺放在院落里的花卉。葉蕓又小跑過去，蹲在一旁，嘟嘴道：“表姑，怎么花花草草都比我入得你眼呢？”

“咔擦”一聲，花枝抖了兩抖，黑斗篷把剪刀輕輕擱下，站起身道：“你本事大了，是我們入不得你的眼。”

葉蕓知是表姑發現了她隱藏的實力，也知道表姑是生氣她的隱瞞，當下就拉著黑斗篷的手臂，低頭認錯：“對不起啦表姑，人家想給個驚喜你嘛。”

黑斗篷輕輕掙脫，暼了葉蕓一眼：“怕是有驚無喜罷，仗著小乘境就為所欲為？”

如果我是大乘境，我就把老頭的臉摁在地上摩擦。

葉蕓不服氣地想道。

那張老頭打架打不過，就把自己的身份搬出來，揚言若他的兒子的手治不好就告老還鄉。

告老就告老，還省掉一個禍害呢。葉蕓很難理解為什么表姑竟然答應那個老頭，說會幫助他兒子的手復原。

除非白骨生肉，可手指骨都沒了還怎么長得出來？這分明又給了那張老頭一個訛詐的借口。

“如果你沒揮出那一劍，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黑斗篷開始把地上的花卉一盆盆地搬到院落外。

“白骨生新肌，腐肉化神通”黑斗篷淡淡說了一句，道：“江湖有一白通神醫，回春之術十分高明，聽聞這個人也會參加鴻盟宴，你去找找罷！”

葉蕓不樂意：“憑什么要我去？”

黑斗篷不多解釋，加了一句：“允許你帶上姓黃的那個小子一起去。”

葉蕓立刻站直身子，抱拳道：“謹遵宮令。”說完，就準備轉身離開，又被黑斗篷叫住：

“等等！”

葉蕓轉身，不解地看著她。

“當時地宮里，我們都走散了，聽說是你把那小子救回去。你見到他的時候，他可有什么異樣？”黑斗篷問道。

葉蕓低頭回想，當時她們碰到兩條岔路，然后就和表姑各走一條，奇怪的是她走的那條路平坦無比，一路走到出口，出口處就是河岸，她當時一抬頭就看到滄海整個人躺在岸邊，看樣子，倒像是被水流沖出來一般。

黑斗篷見葉蕓搖頭，就說：“田王立國伊始，武林勢大，得芙瓏宮相助才得以站住，但當初芙瓏宮的主人卻是武林中人。你知曉是誰么？”

葉蕓依舊搖頭。

“我也不知。”黑斗篷扶起快蔫掉的花枝，輕聲道：“聽說是個女子，創立芙瓏宮不到五年，就使得朝廷與武林勢力均衡，但此后便撒手不管，消失無蹤。我懷疑，這地宮里的東西和她有關……”

葉蕓試探問道：“那……萬一就只是個普通地窖呢？”

黑斗篷不接這話，反而道：“一個丹田被廢的普通人，卻能逃過里頭重重機關，還得以生還，我很好奇，他拿到了什么東西？”

葉蕓連忙自告奮勇：“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會問他的。”

黑斗篷沉默以對，后道：“若不是圣上急召，我也不會讓他離開芙瓏宮。此次吩咐你們出去，一來討人救人，二來避避風頭。”

葉蕓抱肩，顯得心不在焉。

黑斗篷道：“這一上京，怕只能大比的時候才能與你會面，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什么事情可以找田長老他們商量，實在解決不了的，就直接回信給我。”

“哦！”她漫不經心地回答，但聽到一聲雀鳥叫聲時，臉色一整，匆匆而去。

看著匆忙離開的背影，黑斗篷隨手接過一片飄落的花瓣，再看著掌中仍顯嬌嫩的花瓣，她的眼神一片迷茫。

……

“輕點，輕點，要不還是我……額，先讓傷口冷靜一下？”滄海本來疼得齜牙咧嘴，但是看到前方景色怡眼，波瀾壯闊，又不忍拒絕。

葉蕓并沒有察覺她站在他的前面有什么問題，她把快要站起來的滄海重新摁回椅子上，叉腰道：“你給我好好坐著，別亂動！本來腦子就不好使，如果處理不當的話，傷情惡化怎么辦？”

滄海抿抿嘴，不知道說什么好。其實也就是皮外傷，可看這女差人的陣勢，若他說是輕傷，她氣不過，失手弄成重傷，那就糟糕了。想了想，還是閉嘴的好，不是有句名言叫什么來著？沉默是金；沉默是今晚的顏如玉。于是他只好繼續齜牙咧嘴地接受葉蕓的治療。

看著滄海乖乖地坐著，葉蕓心里涌出難得的成就感，于是手上的動作幅度更大了……

暮色蒼茫，寬敞的場地上，整齊地圍了一圈黑衣人，他們時而繞著圈像青蛙般跳躍，時而又排成一行，坐著上下起伏的動作，汗水早已迷糊了雙眼，腿肚酸的發軟。終于有人扛不住，問道：“大哥，咱們要做到什么時候啊？”

為首的人抬頭，正是瘦臉黑皮，他牙根發抖道：“黃公子的傷情什么時候好，我們就什么時候停止。”

最先發問的那人嘴里苦澀難當，小聲道：“咱們的主子究竟是護法還是那個黃滄海啊？”

“哈嚏！”

滄海揉了揉發紅的鼻子，大概是之前吸入的粉塵太多，現在不停地打噴嚏。

其實打噴嚏也沒什么的，但是頭上包扎的紗布太多了，裹得頭有些重，導致他打個噴嚏都前俯后仰的。

其實這些都沒什么的，只是坐在對面的那位女差人一直盯著他，弄得他怪不自在的。

“嗯，咳咳！”滄海整理一下語言，問出他一直以來都很想問的問題：“怎么稱呼？”

葉蕓臉上淺笑一滯。

滄海馬上見風使舵：“開個玩笑啦，大家都相處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葉蕓呵呵一笑，反問：“那你叫我什么？”

“護法好？”滄海試探性問道。

葉蕓皺眉，覺得自己原先的養夫計劃大概需要調整一下。

四分之一個時辰后……

滄海略有所悟道：“你說你曾重活一世，我和你前世是夫妻關系？”

葉蕓點點頭。

“嗯……”滄海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道：“那，所以你把我從高空中扔下去，又把我打了一頓，也是因為我們是夫妻關系嗎？”

“咳！”葉蕓有些尷尬干咳一聲，解釋道：“那是幫你鍛煉鍛煉筋骨。”

“我們怎么可能成為夫妻呢？”滄海覺得很神奇，比話本還神奇，他忍不住追問：“按理說你長得好看，武功高強，應該很多人追呀，怎么就看上我呢？”

葉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因為你當時會見縫插針，會趁火打劫。”

滄海眼中的好奇之光即刻熄滅，這兩個詞都不是什么好詞吧。

葉蕓起身，蓮步輕移，身上薄紗微揚，她踱至滄海身前，左手按著桌布，剛好擋住了滄海的出路，纖細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溫柔一笑：

“不管以前怎樣，我回來了，你也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