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云宸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松開手，籠罩在他身上的那股莫名的傷春悲秋，一瞬間煙消云散。

慕璇活了四百年，打過交道的牛鬼蛇神多得都能繞地球一圈，看人的眼力勁兒還是有的，云宸那復雜的目光，分明是透過她望著另外一個人，這種連狗血古言都不屑的替身梗，她還真沒興趣繼續下去。

慕璇利索地翻了個身，看到云宸那身白色西裝被灰塵蹭得臟兮兮，有些不好意思地順手幫他擦了一下：“把三圍和地址告訴我，下次給你買身新衣服送過去，就當是感謝這次的救命之恩啦。”

“不用。”云宸掩飾性地咳嗽一聲，臉卻不自然地紅了，看來他的心情已經緩了過來。

“那好吧……”慕璇不知道應該怎么接下去，這話被云宸聊到一個死胡同里，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打破兩人尷尬的氛圍：“這里也不是泰坦尼克號，那種you jump，I jump的戲碼，就不要再上演了。”

這隨口開的玩笑話，云宸并沒有捧場的意思，看了慕璇一眼，低頭悶聲說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危險’兩個字怎么寫？”

“中文的危險和英文的dangerous，都會。”慕璇假裝沒有聽懂他話里的意思，訕笑著伸手，將坐在電梯齒板邊緣的云宸，扶了起來。

“慕璇……”云宸靜靜地看著慕璇，目光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威壓和氣勢，“你是不是以為自己是貓，有九條命？”

慕璇愣是被他盯得退后一步，沒想到像云宸這樣的謙謙公子，發起脾氣來，不用動手，直接一個眼神就足以碾壓別人。

“云宸，云大少爺，云小可愛……你別生氣啊。”慕璇拿出捋虎須的勇氣，幫他順了順氣，“這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將自己比作貓星人，貓主子……”

慕璇認錯態度良好，但那略顯輕松的語氣，仿佛在說著：“對不起，我錯了，下次還敢。”

云宸耐心聽完她這番不著調的言論，突然問道：“為什么不用承影劍？”

慕璇微微怔了怔，嘴角彎出一抹無奈的笑意，吊兒郎當地將手搭在云宸的肩膀上，語重心長地說：“我這不是托大，覺得自己牛掰，才著了對方的道嘛，你可千萬不要學我啊……”

這話一聽就知道是在扯淡，云宸側過頭去看她，距離近了，倒也瞧出點端倪，慕璇雖然極力在掩飾，但唇色蒼白卻是作不了假，原本苛責的話到了嘴邊，他卻再也說不口。

不知過了多久，云宸嘆了口氣，走到前面，沉聲道：“我打頭陣。”

“好好好，都聽你的。”慕璇立刻接道，從脖子上扯下貼身佩戴的定魄符，放到手掌心，燃起一簇小小的火焰，頓時將定魄符化成一縷青煙，覆蓋在她身上，雖然還能感受到煉魂鼎傳來對靈魂的震懾，但體內翻涌的血腥氣總算是平復了不少。

越往樓上，怨魂就越多，云宸靠著一把短匕首，硬是殺出一條生路，慕璇跟在他身后，掏出個玻璃瓶，倒一個撿一個，收割鬼魂的速度簡直比推到的多米諾骨牌還迅速。

七樓還是如早上看到的那般模樣，只是少了些生氣，位于東南角的電梯，顯示樓層的數字不停閃爍跳升，從一樓到七樓，只是短短數秒鐘的時間。

慕璇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威壓洪水般的涌至，順著四肢八骸沖擊著身體的每一處，三魂七魄像是在大海里遭遇暴風雨的一葉扁舟，在體內激蕩，她忍不住嘔了口血，腦海中的眩暈勉強壓制下去。

“慕璇！”云宸提高音量，喊了一聲，及時伸手扶住她支撐不住的身體。

“我沒事。”慕璇竭力定下心神，視線漸漸有了焦距，從褲兜里抖出幾張皺成團的定魄符，置于掌心燃燒起焚焰火，終于青煙快消散時，煉魂鼎的威壓才漸漸減緩，“定魄符就幾張存貨，這熊孩子一下子就幫我消耗完，等一下看到他，定要胖揍一頓，然后和在他幕后操控的監護人，談談賠償問題！”

“不要逞強。”云宸雖然縮回了手，但人卻往前站了一步，擋在電梯口和慕璇中間，左手以回護的姿勢攔著身后的人，右手緊握短匕警惕地盯著緩緩打開的電梯門。

電梯的燈光，慘白得透著幾分詭異，看到在云宸身后探頭探腦的慕璇，小孩面無血色地森然一笑：“姐姐三朵魂火皆滅，竟然也能捱住煉魂鼎的威壓，走到七樓，真是讓人意外……”

“欠揍的熊孩子！”慕璇看到角落放著的清潔工具，順勢拿起里面的雞毛撣子，將手腕往云宸的匕首上一劃，血霧飛濺，滴落在雞毛撣子上，她低頭念了句咒，雞毛撣子上瞬間閃過一道金黃色光芒。

那小鬼死的時候只有四歲，又是男孩備受父母寵愛，從來沒有嘗試過藤條燜豬肉這道菜，見慕璇沒有使出承影劍，徹底放下心：“煉魂鼎對姐姐果然還是有影響，召喚不出……”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慕璇已經拿起雞毛撣子，從攔她不住的云宸手臂下繞過去，捋起袖子就開打！

“召喚不出承影劍，也照樣削你，熊孩子嘚瑟什么！”慕璇積了一肚子的火，雞毛撣子在她手上使得虎虎生威。

普通的雞毛撣子當然是打不中小鬼，但是沾了慕璇鮮血的雞毛撣子，就像是加了buff，抽到身上不僅痛，還能削弱他的能力！

“都是欺負我的壞人！”小鬼被揍得抱頭鼠竄，撣子上的雞毛漫天飛舞，他再也維持不住表面的氣定神閑，一邊尖叫著躲避，一邊從手里幻化出一個迷你陶鼎，拋至空中。

慕璇喉嚨的血腥氣再次翻涌，按住胸口靜默了片刻，才云淡風輕地笑了笑：“真是小瞧這幕后的人，連煉魂鼎都能給這孩子當玩具……”

煉魂鼎旋轉著長大，被慕璇收集在玻璃瓶里的鬼魂不安分地躁動起來，像是要掙脫這狹隘的牢籠，一張張鬼臉密密麻麻地布滿瓶身，瘋狂地嘶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