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檸你先起來。”

到底還是太后心疼外孫女，青檸抬眼偷瞧皇帝舅舅，見他面色尚可，遂搖搖晃晃地起身，身邊的常公公忙上前扶住，跪了這么久，還真是有些支撐不住。

太后和隆慶帝對視一下，似是在互相交換意見，青檸所說的話他們是相信的，聯想前塵往事，再結合申屠傲然的脾性，最后隆慶帝憤憤地開口道：

“你說得若都是實情，朕定不饒他，宗室出女怎可如此對待，簡直就是藐視皇室。”

“皇舅舅大可找任意一個申屠府的家丁詢問，便會知道青檸所說沒有一句假話。”

隆慶帝點了點頭，繼續道：

“你真的要跟申屠傲然斷絕父女關系？”

青檸臉上露出一絲決絕：

“蘭姑已經在收拾了，明天我就離開申屠府。”

青檸想到自己之前所挨的板子，所受到的身體上的摧殘，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恨意，自己當初竟然傻到要顧念父女之情而一味隱瞞事實，從今往后定然不會了。不過也沒有以后了，因為一件更加離奇的事情發生了。

申屠傲然暴斃！

這個消息像是一顆驚雷一樣劃破了次日的黎明！誰也無法想象，昨日才神采奕奕地過完生辰，平日里虎虎生威的威武大將軍會突然死亡。

據說申屠夫人童氏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枕邊的申屠傲然竟然一動不動，探過鼻息發現已經死亡多時。

青檸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手腳麻利地將整個公主苑搬空，進了皇宮了。從皇帝舅舅口中知道消息的她恍恍惚惚地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她恨透了他，但也從沒想過要讓他死啊。

按照正常的程序，朝廷命官死亡，大理寺介入，仵作驗尸，一甘大理寺官員分別審問與案情相關的人員，幾經審問得出的初步結果是，申屠傲然體內有中毒特征，最后導致心力衰竭而亡，之后又列出了幾個嫌疑人，青檸的名字竟然赫然在列！

不用說，這個檢舉青檸的人便是童氏，她神情激動，甚至有些不能控制，審問的時候口口聲聲說是青檸憎恨其父，昨天生辰又發生矛盾，甚至揚言要與申屠傲然斷絕父女關系，所以才痛下殺手，下毒殺了申屠傲然，不僅如此還曝出青檸曾經還殺死過她賜給公主苑的一個女婢，叫碧兒，言辭鑿鑿，讓人不得不對那個年僅十三歲的小姑娘產生懷疑。

青檸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太后的身邊，一個小太監剛剛匯報完申屠府中事情的進展。

“那個童氏簡直就是瘋狗亂吠。”

青檸還沉浸在申屠傲然的死訊中，大眼睛一片空洞，沒有一絲的神彩。

“青檸，現在局勢對你很不利，你先告訴我，那個碧兒，有這么回事嗎？”

青檸茫然的抬起頭，這才讓人看清她的眼睛竟然紅腫起來，原來從中正殿來鳳來殿的路上，她狠狠地哭了好幾場，娘親從小就沒了，如今爹爹也沒有，她徹底成了個孤兒，她為自己哭，為自己感到悲哀。

蘭姑知道青檸現在情緒很不穩定，讓她開口又邏輯有條理的把事情說出來是不太可能，遂上前一步，示意天后將青檸先帶離，畢竟碧兒的死至今都還隱瞞著青檸呢。

太后會意，忙叫站在一旁的常公公將青檸帶回寢宮好好休息。

見青檸走遠，蘭姑這才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如實告知了太后。

太后聽完更加生氣，這不明擺著是童氏的陰謀詭計么，設陷阱讓青檸往里面鉆，那惡婦果然歹毒。

再說隆慶帝那邊則更加頭痛了，雖然這些年來他對申屠傲然心生芥蒂，不止一次想要收回他手中的兵權，有時甚至將他視為心腹大患，所以才會暗中拉攏方毅，想從側面制衡申屠傲然逐漸擴大的勢力。可并沒有想過要取他性命，畢竟申屠傲然名聲在外，他的名字無不讓周圍屢屢犯境的小國聞風喪膽，申屠傲然幾個字就像是東闕王朝的一張活字招牌。可如今他卻突然橫死，盡管隆慶帝一早就派人封鎖消息，但紙里包不住火，總有一天消息會傳到邊境的那些小國的耳中，雖然蠻夷之國不足畏懼，但東闕國最近幾年國泰民安，老百姓逐漸適應了安穩的生活，再讓他們去打仗，對于國家的發展是百害而無一利的。東闕國如今在將才方面更是青黃不接，暫時還沒有能接替申屠傲然的人，如果邊疆一旦開戰，誰來領兵，誰來鎮壓，這都是問題啊。

中正殿內，隆慶帝憂心忡忡，方宰相亦是愁眉深鎖。

“大理寺那邊怎么說？”

隆慶帝暫時放開那令人頭痛的事，先看當下，申屠傲然死因蹊蹺，若脫不能查明真相，應該更會令三軍戰士寒心吧。

方宰相有些為難，他今天前來主要也是為了反應這件事情：

“將軍府眾口一詞，說是青檸小姐蓄意謀害…”

“混賬！”

方宰相就知道事情棘手，想那青檸是云軒公主的孩子，從小到大都是被太后和隆慶帝捧在手心里的，這讓他如何反應？不過申屠將軍府的口供又不是能夠隨隨便便推翻的。

“青檸？他們也真能想，她才多大的孩子，就知道殺人了？還殺死了自己親爹？”隆慶帝顯然是不信的，更何況他之前已經徹查了青檸所說的關于申屠傲然對她打罵凌辱的事情，皆是屬實。

“陛下息怒，如今眾口鑠金，即便我們相信青檸小姐是清白的，可是外界的悠悠之口…”

隆慶帝更加頭痛，他不可以任由謠言滿天飛，青檸還是個孩子，今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件事情處理不好，絕對會毀了她。

為今之計，只有加大大理寺的查案力度，爭取盡早把兇手給查出來了。接著隆慶帝叫來了大理寺卿，如此這般的囑咐了一通，暫且不提。

不過青檸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總是有各路人馬幫他收拾亂攤子。除了皇室的力量，還有方毅也暗中調查此事，不過最關鍵的還是申屠栩，他起到的可是決定性的作用。

未來的幾天，連續下了兩場大雪，青檸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感染風寒加上郁結難舒。

太醫輪番看了好幾次，依舊不見什么起色，太后心疼不已，想到了苦力營中的凝玉，遂自作主張將凝玉從苦力營放了出來，日日陪在青檸的身邊，再加上那四皇子宣明下了學就奔到鳳來殿，每次來都帶上各種新鮮的小玩意逗青檸開心，青檸的病漸漸好轉起來。

此時已是一月，還有半月，將迎來新年，宮中處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似乎已經忘了申屠將軍府那個無頭公案了。

不過案子也將要進入尾聲了。